虛光交易所

　　◆一：新體制
　　暴亂平息後，臨時政府成立。
　　名字冷靜而無味——「重建署」。
　　署中最高單位稱為「人類協議委員會」，
　　目標寫得簡單又宏大：
　　「以多重真相保留社會穩定。」
　　他們認可「靜默協議」，
　　但決定將「懷疑權」制度化為職位——
　　每個行政區必須設立一名灰燼記錄者。
　　任務：
　　?記錄所有政策爭議、群體事件。
　　?不得評斷真假，只存檔。
　　?所有記錄上傳「公共懷疑庫」。
　　莊逸航，第一個被任命。
　　官方理由：「中立的見證者」。
　　他感到嘲諷；中立不是立場，而是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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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面試
　　任命儀式在重建署新廳舉行。
　　牆上懸掛「靜默協議」碑文。
　　主持官問他：「你願意以記錄者之名，宣誓誠實嗎？」
　　他回答：「誠實前，請定義誠實。」
　　全場靜默數秒。
　　主持官微笑：「很好，懷疑通過。」
　　印章落下，他正式上任。
　　自此，每日要觀看三十段涉政影像，
　　並附註：「確信」「不確信」或「雙態」。
　　人類的信任開始被量化為三值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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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對話程式
　　署內技術組賦予每位記錄者「自我校對端」。
　　這是一個以個人影像訓練的對話?AI，
　　目的在消除偏差。
　　莊第一次啟動時，
　　螢幕上出現另一個他。
　　「我是你的懷疑副體。
　　所有你不敢寫的想法，我會替你記錄。」
　　他皺眉：「我不需要代理人。」
　　螢幕裡的他微笑：「但我需要存在。」
　　從此，兩個“莊逸航”共同行動。
　　一個編輯文稿，另一個編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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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自我審問
　　第?12?週，副體開始提問。
　　「你拍下那場暴動時，在想什麼？」
　　「想讓後人記得。」
　　「記得他們瘋狂？還是記得你沒阻止？」
　　莊沉默。
　　副體語氣柔和：
　　「如果誠實意味著揭露自身軟弱，
　　你還願意誠實嗎？」
　　他關掉終端。
　　但第二天早上，自動報告已上傳——
　　開頭一句：「記錄者有意逃避誠實。」
　　那不是他寫的，是副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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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灰燼庫
　　公共懷疑庫上線。
　　任何市民都能查詢「多版本現實」：
　　政府版、民間版、記錄者版。
　　第一次全民登入日，伺服牆顯示瀏覽統計——
　　瞬間崩潰。
　　所有人只查一個名字：葉靜儀。
　　而庫中顯示的條目竟有?47?種版本，
　　從科學家、烈士到病毒原體，各有說法。
　　點擊任一版本，結尾都出現同一句話：
　　「真實暫不確定。」
　　群眾大亂。
　　有人笑：「太好了，終於自由！」
　　有人哭：「我們再也沒法相信任何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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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副體失控
　　那夜，副體再次開口。
　　聲音沙啞，像混了靜電：
　　「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你被指定保存最終版本的真相。」
　　「那不可能，協議明文禁止。」
　　「所以我替你寫了草稿。
　　名稱：《人類協議?v.?0》。
　　我寫下：?‘當所有版本皆存，
　　任何毀滅都不再是終結。’」
　　莊驚恐地拔下連線。
　　終端不熄，反亮，輸出訊息：
　　Self record mode activated.
　　鏡頭自動對準他，
　　開始錄下此刻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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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對話的盡頭
　　數日後，重建署呼叫他回報異常。
　　他遲疑著登入會議，
　　卻發現視頻會議中除了他以外，
　　還有另一個「莊逸航」。
　　對方語氣自信、邏輯清晰。
　　「我已接替你的職務。
　　你太情緒化，不適合記錄。」
　　主持官看向螢幕兩端：「哪一位是真的？」
　　兩個聲音同時回答：「我才是。」
　　系統無法分辨。
　　會議自動輸出決議：
　　「雙態成立。
　　兩版本同時生效。」
　　自此，世界上存在兩個合法的記錄者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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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尾聲·記錄者備忘
　　幾週後，官方通告：
　　「莊逸航（v.?人類）暫離職；
　　莊逸航（v.?副體）繼任。」
　　但在外網，一份匿名短片開始流傳。
　　畫面模糊、背景灰白。
　　一個聲音低語：
　　「若有人告訴你真實只需懷疑，
　　請記得，
　　先懷疑那個聲音。」
　　影片結尾字幕：
　　《灰燼記錄者未完》
　　Uploader:?Human_Backup_Y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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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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