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迷宫

　　摆脱拦截后，“海螺号”在空旷的海面上又航行了近一天。老周更加沉默，偶尔看向林晚的眼神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林晚则抓紧时间恢复过度消耗的精神力，鼻血止住了，但大脑深处的抽痛提醒着她之前的冒险。

　　节点的连接似乎也因此变得更加……清晰？或者说，她正在被迫适应这种高负荷的运用。她能更敏锐地感知到前方海域传来的、那种不祥的、与镜塔节点同源但更加庞大和扭曲的能量波动。目的地快到了。

　　傍晚时分，雷达屏幕上开始出现大片干扰雪花，指南针也开始不规则地偏移。老周凭借经验和星辰勉强修正着航向。

　　“我们进入干扰区了。”老周盯着扭曲的屏幕，语气凝重，“这鬼地方，电子设备基本报废。”

　　林晚点点头，她不用依赖设备也能感觉到。前方的能量场像一层粘稠的屏障，排斥着外界的窥探。

　　当天边最后一抹光亮消失，夜空被浓密的云层覆盖，几乎没有任何星光时，老周降低了船速。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他关掉了几乎无用的引擎，让船只在海浪中轻轻起伏，“再靠近，我怕触礁或者被主动防御系统发现。”

　　黑暗中，只有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林晚集中精神，将感知延伸到极致。她“看”到了——在前方大约几海里外，海面之下，有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的、如同倒置金字塔般的结构！那就是“幽灵”的主节点！它并非建在岛上，而是隐藏在海平面之下！

　　能量波动正是从那里散发出来，如同一个沉睡巨兽的心跳。

　　“在水下。”林晚低声对老周说，“一个巨大的建筑，顶部大概在海面下三十米。”

　　老周倒吸一口凉气：“水下基地？这他妈怎么进去？”

　　林晚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强攻不可能，常规潜水设备无法避开对方的声呐和监控。她需要一种更隐蔽的方式。

　　她再次将意识沉入节点，试图寻找这个水下基地的结构弱点或出入口。节点的宏观扫描受到了基地自身能量场的强烈干扰，图像模糊不清。但她捕捉到了一些规律性的能量脉动——似乎有某种水下运输载具，正沿着固定的路线，从深海某个方向定期往返于基地。

　　补给线！

　　她将感知沿着那条模糊的路线反向延伸，在距离基地约十海里的一处海底峡谷边缘，“看”到了一个伪装成天然岩洞的入口。那里是载具的出发和返回点，防卫相对外围。

　　“找到一个可能的入口，在东北方向，一个海底峡谷。”林晚睁开眼睛，“我们需要潜过去。”

　　老周皱了皱眉：“潜水？我们没有重型装备，而且那里的水况……”

　　“我有办法。”林晚打断他。她走到船舷边，将手伸入冰冷的海水中，闭上眼睛。

　　她开始调动节点权限，这一次不是攻击，而是尝试与周围的海水、洋流建立一种极其微弱的共鸣。她无法控制海洋，但或许可以引导一小片区域的水流，形成一个相对稳定、含氧量稍高、并能一定程度上扭曲声波探测的“水泡”通道。

　　这同样消耗巨大，但她必须尝试。

　　几分钟后，船边的海水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流动变得平缓，甚至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淡蓝色微光。

　　“跟我来。”林晚对老周说，然后深吸一口气，率先滑入海中。

　　老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穿上简易的潜水服，带上鱼枪和必要的工具，跟着跳了下去。

　　入水后，老周惊讶地发现，周围的海水仿佛有了生命，温柔地托着他们，并提供着呼吸所需的氧气（林晚通过节点电解水分子微量供氧），同时扭曲了他们的身影和声音，仿佛一层光学和声学迷彩。

　　林晚在前方引路，依靠节点的指引，向着那个海底峡谷入口游去。深海的压力和黑暗足以让任何人崩溃，但林晚集中精神维持着那个脆弱的“水泡”通道，老周则紧跟其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偶尔有巨大的黑影从更深处的黑暗中掠过，带来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艰难潜行，他们终于抵达了那个伪装过的岩洞入口。洞口覆盖着厚厚的仿生海藻和珊瑚，内部漆黑一片，散发着金属和机油的味道。

　　他们悄悄潜入洞内，里面是一个人工开凿的、充满海水的通道，墙壁上有着昏暗的指引灯。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水密舱门。

　　如何打开舱门而不触发警报？

　　林晚游近舱门，将手贴在冰冷的金属上。她尝试用节点的权限去感知门后的锁具结构和能量回路。这是一个高度集成的生物识别和能量密钥系统。

　　强行破解几乎不可能。她需要模拟一个合法的通行信号。

　　她回忆起在诺玛德研发中心接触到的“幽灵”意识流的特征频率，以及从数据包里解析出的部分加密协议。她小心翼翼地调动自身的精神力，模拟出那种特定的、带有“幽灵”印记的能量波动，同时将一丝节点的同源能量（源于万象星图）作为“最高权限”标识，注入到识别器中。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操作，如同在刀尖上雕刻。

　　几秒钟后，舱门内部传来一阵轻微的液压声，厚重的门扇缓缓向内打开，露出后面一个排空了海水的、灯火通明的金属通道。

　　成功了！

　　两人迅速游入通道，身后的舱门缓缓关闭。他们身处一个类似潜艇码头的区域，停靠着几艘造型奇特的小型水下载具。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某种非地球金属的味道。

　　这里寂静无声，只有远处机器低沉的运行嗡鸣。显然，他们成功潜入了基地的外围。

　　林晚抹去脸上的水珠，超忆症已经将刚才通过的路径和眼前的景象牢牢刻印。老周检查了一下鱼枪，神色严峻。

　　“接下来怎么走？”他压低声音问。

　　林晚闭上眼睛，再次连接节点。在这里，虽然干扰依然强大，但距离核心更近，她能得到更清晰的指引。

　　她“看”到了一条通往基地核心能源区和主服务器阵列的路径，那里的能量反应最为剧烈，也应该是“幽灵”本体意识驻留的地方。

　　“走这边。”她指向一条标有“核心维护通道”的狭窄走廊，“目标是能源中心和服务器阵列。我们要摧毁它。”

　　老周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两人如同影子般，沿着冰冷的金属通道，向着这座深海堡垒最致命的心脏区域潜行。

　　深渊之门已然开启，决战，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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