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脑何时入医保？

　　两人夜谈至丑时，程灯续才晕乎乎地带着所有消息和书籍去了秦枝雨给他指的屋子。

　　他点燃了桌上的九枝灯，整个室内便亮堂起来，他将书搁在桌上，从口袋里掏出了他在刚穿越那会写下的整个故事大纲。

　　虽说后来他为了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把书包和书都扔了，但这份资料还是有用的，他没舍得丢。

　　现在……

　　将秦枝雨所述和他所知对比，发现出入很大，虽说基本框架相似，但细节太多不一样了。

　　现在剧情从小说角度来看，基本上完全跑偏，比如原著没有故勉镇的鬼修，在平前江也没有万重镜碎片，秦枝雨也根本没有在这个时候干涉过三起剥皮案。

　　首先，故勉镇出没的神秘邪修。
　　邪修在原著中是个空白概念，秦枝雨应该也找仙盟的去调查过，但一无所获。

　　其二，原本在江宁的万重镜碎片移动至夏口。
　　不管是秦枝雨的记忆还是他看的小说，那块包含着晏绫秋记忆的碎片绝对不在夏口。

　　其三，赵宣烨究竟是不是害死卓桃的真凶？扶运又为何放弃前途杀死容彰？

　　自穿越以来程灯续都没睡过一个好觉，这会自己把头发抓得散乱，也没理出个所以然。

　　他只是敏锐地察觉到，后边的故事线一定会大篇幅更改，他所谓熟知剧情这一金手指将毫无用处。

　　程灯续颇有些心烦意乱，身边这个光球也毫无用处，说系统正在更新中。
　　一问三不知，只说自己就是个客服角色，安排的系统任务不经由它手，也无权过问系统的任务发布。

　　程灯续当即恨不得戳死他。

　　他仰躺在榻上，疲惫地闭上眼。

　　其实这会算到现实时间凌晨一点，对于大学生来说其实算不上特别特别晚。
　　可连续几日的奔波和查案，晚上不是遭遇蕉鹿草的迷幻就是火烧客栈，早就让他疲于应付，仰躺在床上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他还是现代社会的大学生，骂着早八上着水课，在食堂在驿站到处扫码付钱，偶尔遇到猫学长们趁其不备摸一把，日子虽说平淡但也快活。

　　梦境里，他笑逐颜开。
　　梦境外，他眉头舒展。

　　秦枝雨坐在他床头，目光复杂。
　　这间屋子的九枝灯她提前动了手脚，辅以蕉鹿草和其他药材，可制成幻香，她施了个法咒，便可让她看到程灯续的梦境。

　　程灯续也曾经讲过他来自另一个世界，也曾经讲述过那个时代的繁华。
　　秦枝雨听着，也没全信，也没不信。

　　他太特殊了。

　　他是翼冀山上不该存在的第五人，是拥有所谓“系统”的第一人。
　　从他出现在秦枝雨眼前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此后的一切事件也许都将改写。

　　烛火摇曳着，秦枝雨拂袖离开，关门的那一刻九枝灯燃着的烛火自动熄灭，室内便恢复了寂静。

　　次日晨。
　　潭清阁占地大但空荡，程灯续没有到处乱走的习惯，但作为一个练气的小弟子自然是没有辟谷的本事的，还得出门觅食。

　　他本想先去找找秦枝雨，在她门口站了半天也没想好要不要敲门。
　　忽地，身后传来一道清幽的声音：“小友。”
　　程灯续一僵，生硬地转过头去。

　　一位看着年龄不大、但莫名给人一种仙风道骨之感的女子立于不远处，眼含笑意地看着他。

　　不用脑子想他都知道这便是秦枝雨的师尊——江绿水。

　　他立刻示礼道：“见过阁主。”

　　她抬了抬下巴：“你便是濯儿所说的程灯续？”
　　他忐忑道：“是，晚辈程灯续。”

　　江绿水已经渡劫期，弹指一挥就能把他弄死，他斟酌着语句，生怕她一个不顺心自己就会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好在江绿水侧身，只道：“濯儿她在后山闭关准备渡劫，潭清阁有我下的禁制，绝对安全。”

　　程灯续忙不迭点头，目送江绿水远去。

　　她所修逍遥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只追求内心的道义与自由，是个极其洒脱的角色。
　　程灯续颇为遗憾地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这么一个天之骄子渡劫陨落着实可惜。

　　但剧情在上，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程灯续回了之前那座院落，开始翻起了从秦枝雨拿的几本书。
　　在秦枝雨闭关这几天，他从卦术看到炼器，磕磕绊绊入门，慢慢小有成就。

　　在七天后，他摸索到了筑基的门槛，秦枝雨的天雷劫也到了。

　　她的身上善业极大，所以心魔劫非常容易渡过，而天雷劫却是一道又一道落下，头顶乌云翻滚。

　　程灯续靠在立柱边，仰头看着看着招眼的霹雳，一动不动。

　　江绿水坐在凉亭内，身边一只青鸟叽叽喳喳落在她曲起的手指上，她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含笑摇了摇头。

　　不远处，正在御剑飞行的桑照载着戚松，连带着跟着的晏洛尘，都看到了那瞩目的雷劫。
　　“这个是……炼虚期的雷劫，大师姐她现在是炼虚了！”

　　混乱与风暴中心，秦枝雨捱过最后一道雷劫，缓缓睁开了眼。

　　上一世，她炼虚在来年冬，现在早了一年多，果不其然，那窥视的目光更加明显。

　　秦枝雨喃喃自语道：“在这里，修为才是一切。”

　　窥视的目光又怎样，只要足够强，迟早她也能杀上那九重天。

　　秦枝雨换了一身衣服，才御剑往回走。

　　先前她便收到传信，师妹师弟已经收复夏口境内全部妖邪，又顺手抓了其他几个鬼物，已经踏上回程之途。
　　算算时间，这会也该回来了。

　　秦枝雨先回了自己的院落，在门口看见了等待着的程灯续。
　　一见秦枝雨，他便展颜一笑：“恭喜呀，你现在是炼虚期的强者了。”
　　秦枝雨也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嗯，谢谢。”

　　“你师妹师弟们也都回来了，这会应该在和你师尊禀报，一会应该就出来了。”
　　“好。”秦枝雨回道，复而询问，“你在这是有什么事吗？”

　　程灯续嘿嘿一笑，从储物戒中摸出一个风铃，是立体雕刻出来的金属薄片，如同花瓣一样层层散开，阳光落过来时折射出耀眼的光晕。

　　程灯续特别自信道：“快看！这个叫曼陀罗风铃，是我做的哦！”

　　秦枝雨轻轻瞟了一眼，眼中却明显浮现出惊讶的神色：“附着了灵力？”

　　程灯续更骄傲了：“对，我发现我在我那个时代学的东西和炼器能结合起来，我就先试着做了这个风铃。”
　　物化地学生发力了。

　　秦枝雨伸出指尖触碰风铃：“是我师尊的灵力？”
　　程灯续挠了挠头：“啊，是，先前我开始用的普通材料做的，她看见了就在成品上附着了几道法咒。”

　　她点头：“做工很好，你很有天赋。”
　　对于有天资的人，她从不吝啬夸奖。

　　程灯续道：“我想把这个送给你。”

　　秦枝雨却沉默了。
　　她抬头看过去，程灯续一双笑眼定定望着他，浅蓝色的外衫干净，像天空。

　　她叹了口气，道：“要获取我好感度的任务，你还没放弃吗？”

　　程灯续一顿。

　　秦枝雨摇头道：“你是异界之人，应当知晓我的结局，我会在五年后以身祭阵，身死道消，但我不想死。”
　　“所以现在，我必须要尽快修炼，获取万重镜碎片，封印昆仑境，没时间去对一个人产生爱恋的情感。”

　　秦枝雨一开始便知道程灯续是带着任务接近自己的。
　　留下他只是因为他有用，另外还存了些帮助他过主线任务的善心，不代表她想把自己搭进去。

　　程灯续颇为落寞地收回手。
　　因为秦枝雨不相信。

　　攻略者反而先动心，成为了被攻略对象的不二臣。

　　白色光球唉声叹气：“宿主，要不这个支线任务别做了吧。”
　　看着程灯续那100%的好感度和秦濯10%的好感度，它只想扼腕叹气，可惜没腕。

　　程灯续把风铃收回去，看着秦枝雨进了院落，也没跟上去，只道：“我早就不想做这个任务了，人家穿书去攻略都是要拯救黑化反派或者攻略男女主的，人家秦枝雨有天赋有修为，有钱有颜这些优点在她身上都排不上号，还一身正气一心向善，为什么要我攻略她？这个概率本来就非常小吧？”

　　程灯续说着说着把自己说服了。
　　对啊，秦枝雨也不需要别人攻略不攻略的，对她来说，道侣反而是个拖后腿的，要是修为高还好可以并肩作战，像他这种修为低的不纯纯拖后腿吗？

　　光球宕机了片刻，严肃警告道：“宿主请不要质疑系统。”

　　见问不出来个所以然，他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却远远听见桑照的声音传来：“什么嘛，师姐居然真的把你带回来了？”

　　程灯续循声望去，只见三人组朝秦枝雨的院落而来，目标极其明确，虽说女主常年对他怀有敌意，但他也没打算过要与女主结仇，遂退让一步道：“桑道友。”

　　桑照扬了扬下巴：“单火天灵根，资质还成……居然快筑基了？”

　　程灯续摸不准她是个什么态度，斟酌片刻后：“呃……你师姐教的好？”

　　再说桑照要翻脸了。

　　桑照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往秦枝雨院里走了。

　　秦枝雨温了盏酸梅汁，早就料到他们会来此，轻轻往杯中倒，看到桑戚两个叽叽喳喳的带着一个清清冷冷的晏洛尘踏进了这座院子。

　　气氛也活络起来。

　　“师姐师姐，你是不知道，夏口那边的水妖特别多，我和师弟一行三人现在看到水就想吐……”桑夜清伏在她面前的桌上，大倒苦水。

　　戚松坐在她旁边跟说相声一样，桑照讲一句他捧哏一句，两个人一唱一和，逗得秦枝雨也忍俊不禁。

　　晏洛尘负责补空，一般都是凝神听着，时不时补充他们俩没讲到的，秦枝雨垂眸听着，偶尔点评几句，师姐弟四人聊家常一般谈了一会，笑意盎然。

　　-

　　晚间，江绿水翻着昔日同门的信件，似是在摩挲之前五百多年的时光。

　　桑照白日亢奋了些，此时陷在柔软的锦被中安然入睡。

　　晏洛尘凝神打坐，又默念了一遍第七心法。

　　戚松握着新锻造的本命剑，神色飞扬，握着剑柄高兴地甩了三个剑花。

　　秦枝雨和程灯续在不同的地方望着月亮，久久不语。

　　这是一个明月高悬的夜晚，树影摇曳，地上化开一地斑驳的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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