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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一言为定?”
他们俩没想到佟惜雨这么爽快的答应,有些难以置信。
“一言为定,”佟惜雨说着又让店小二上了一碗汤饼,在夫妇俩垂涎欲滴的表情中轻轻开口,“二位四肢健全,为何不自力更生?”
“这……”
老婆子有些为难,但老头却不甚在乎:
“这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我们的儿子前两年去当漕丁,迄今未归。再加上我们县的粮税在整个清涟州都是最高,实在是交不上,就把地抵押给了官府。我们本来想在此地在米店当帮工,嫌弃我们年纪太大就没有录用我们,这才流亡几天。”
“你们儿子在哪当漕丁?”
“就在这清涟州,”老头一脸骄傲,“他们负责装载漕粮,能拿到不少工钱。”
如果没有记错,漕丁暴动就在清涟州。这流民夫妻现在没来多久,还未得到消息。
目前只能等暗卫回来,给他们带回情报。现在他们的重中之重,是探一下漕粮征收情况。
佟惜雨与洛元义对视片刻,才又问道:
“你们说的米店在哪个地方,还招人吗?”
“当然。”这两夫妻异口同声道,“他们爱招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你们可以去看一下。”
洛元义也吃的差不多,佟惜雨将汤饼留给他们,跟店家结了账直奔米店。
“你说,”佟惜雨在路上边走边跟洛元义讨论,“米店为什么要雇我们这样的青壮年?”
“干很重的苦力。”
洛元义思考片刻,给出他的猜测。
佟惜雨深以为然。
不多久,两人找到了那对夫妻说的米店。
店家掌柜是个瘦小的短胡子老头,眼睛带着精光,在佟惜雨和洛元义之间来回转,看得佟惜雨心里直发毛,才倨傲地张口:“你们不是本地人?”
“掌柜慧眼,我们俩本是京城来的夫妻,回南方省亲。”在佟惜雨强装的淡定中,洛元义开始信口胡诌,“奈何半路盘缠被劫匪夺走,路过此地只剩下刚刚一顿的饭钱。见店家似乎在招人,我们打算来试试,等攒够了盘缠再继续南下。”
佟惜雨配合地点头,以示真诚。
“每日一百文,”掌柜看出他俩还未掩饰的奔波样,信以为真,“管吃不管住。能干不?”
两人眼神一亮,点点头:“能。”
白日在米店帮工,深夜回客栈,正合他们之意。
“现在上工适应环境,没有工钱,接不接受?”
见他们如此好说话,掌柜的得寸进尺。
洛元义则继续一副傻白甜的模样,知足道:“只要能赏口饭吃,我们求之不得。”
佟惜雨在内心,暗暗为他的演技鼓掌。看来市井工作几年,还是有磨炼到他的意志。
米店临街,佟惜雨被分到前铺招揽顾客,至于壮丁洛元义则负责仓库搬运米粮。
她瞧着洛元义文弱的小身板压着米粮,颤颤巍巍往前走时,都有些于心不忍,掌柜怎么会看上他?
佟惜雨看不下去时,会走向前扶他一把。
这家米店生意不错,但米价却比京城都高。京城一斗米最多一百文,而这里米价二百文一斗。
佟惜雨偷偷用手摸了摸手上的粮食,米粒颗颗饱满,皆是去年秋收时的上乘好米,也难怪这家米店米价如此之高。
在京城,佟惜雨有好些时间没见过这等米粮。
好些时间?
佟惜雨细想,也就是这两年,无论是俸禄还是米店,她都没见过这等米。这也意味着,有两年漕运的米没有新粮了。
那些米粮都去哪了?
她将零散的米粮放在鼻尖细问,不知为什么,隐约闻出一股火药味。
正思索,佟惜雨便瞧见跟她一同卖米的小蔷走过去,迎接以大腹便便的锦衣男人。
“谢公子,你们可来啦。”
小蔷长得白净,此刻脸上堆起柔美的笑。
那肥胖的谢公子一把揽过她,咸猪手紧握她的肩膀不放,豪迈道:“给我来一百石米。”
小蔷脱不了身,只得佟惜雨接话:“好嘞,稍等。”
说完,她就跑去仓库通知洛元义和其他几个卸粮的人出来干活。
这是个大工程,洛元义他们一直搬到暮色降临,才气喘吁吁地坐在即将要关门的米店门口歇息。
而那位谢公子跟小蔷在马车前面的车厢腻歪了一下午,久到佟惜雨都有些瑟瑟发抖,害怕她过几天也要如此。
好在粮食运完,小蔷全头全尾地下车,佟惜雨舒了一口气。
突然,她想起什么,忙问小蔷:“那谢公子,他怎的没给钱?”
谁知小蔷梳理一下妆容,笑她大惊小怪:“谢公子是我们的会员,无需付钱。”
“会员?”
佟惜雨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满脸疑惑。
“我们这是一家连锁米铺,”小蔷重新解释了应该不止一次,已然熟稔,“江南各地都有咱们的分店,若是有人在买米之前付二十年的款项,之后的米粮前皆免费。”
“这巨款……”佟惜雨举一反三,“难道就是会费?”
她大概明白,小蔷说的谢公子巨款若是在帮派,就是付的保护费,米店帮他保存粮食。
“差不多。”
“那若是他要一万石粮食,”佟惜雨惊讶,“咱岂不是都得免费给他。”
“是的。”
小蔷答得干脆,显然谢公子之前的确这么干过。
“我们的米店有这么多的储粮?”佟惜雨难以置信,“而且他这么多的粮食吃的完?”
“哎呀,这你就别管了。”
小蔷显然不知这里面的反常,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此刻掌柜的外出回来,佟惜雨也不能声张,只能带着洛元义在这里蹭了顿咸菜配米饭,才离开去客栈。
“粮仓大致有多少米?”
回客栈路上,佟惜雨开始与洛元义交换信息。
“数百石。”
跟小型米店规模一样。
“这个米店有连锁,而且暗地里其实是一个米行,而且极有可能背着百姓运漕粮。”佟惜雨提醒他,“刚刚我问前台的小蔷,她说今天下午的谢公子运过一万石米,而且全部免费,倒有些像偷运。”
“的确。”洛元义赞同,“粮仓全是去年年底的新米,比京城还好。这家米店一定有大问题。”
夜已全黑,人烟寥寥。佟惜雨跟他走在街上,远远看见颖玉自客栈门口来接他们。
佟惜雨问她在客栈的事是否顺利:“如何?”
没料到,颖玉竟上前附耳:“暗卫那边出事了。”
“什么?”
暗卫全都武功高强,按理说他们不应该暴露如此之快。
“怎么回事?”
进了客栈,佟惜雨和洛元义他们集中进了一个房间,就见一个暗卫遍体鳞伤地坐在那里。
“属下失职。”
秋冬季节,正是疏浚河道的日子。但佟惜雨他们到清涟州时,水已解冻。此时让他们疏浚河道,明显是随运随挖,命漕丁下水拖拽漕船,完全没有顾及他们的生命安全。
“那漕船的重量不像是运漕粮,像是……”
“像是装载了枪支弹药,”佟惜雨想起下午自己闻到的粮食气息,将自己的猜测宣之于口,“对吗?”
那人狠狠点头。
“清涟州的下游是韵州,”洛元义沉吟片刻,“那是宁亲王的地界,难道……”
“但我们没有证据。”佟惜雨皱眉,又问那暗卫,“其余人呢?”
“一半牺牲,一半随船走了。”
佟惜雨不解:“你是如何逃脱?”
“属下拖拽漕船时受伤昏迷,被关押在一个地方。起义的漕丁冲进来,把我放出来的。”
漕丁暴动还没结束?
“那其余的普通漕丁呢?”
佟惜雨又问。
“一半跟我一样独自离开,一半的人加入了起义组织。”
“为何我们来到清涟,却没有听到半分风声?”
洛元义感到匪夷所思。
“上面下了封口令,抗议归抗议,将事闹大之人其家族将受到株连。”
“那年前那波将事闹大之人,岂不是已经被株连?”佟惜雨觉得不可思议,清涟州长官竟如此跋扈。
“是的。”那人肯定佟惜雨的推测,“那些人的家人都被控制在官府手中,已经被杀了好多。”
洛元义气得一拍桌子:“公然欺上瞒下,这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知州能干得了的活了。”
佟惜雨想起他们进的反常米店,突然有了大胆的猜想。那家连锁米店的幕后之人一定大有来头,它们的会员含有大量的高官富商。
美其名曰是会员,实则是被拖下漕运贪污这趟浑水的大鱼,被人抓住了把柄,不得不为之卖命。
“看来,我们得待在米店一段时间了。”
讨论完。养伤的养伤,歇息的歇息。
佟惜雨在案前将近日发生写成密信,交由暗卫传递;而洛元义则落笔写下密折,直接上达天听。
接下来几天,佟惜雨在米店着重注意他们的账本。因米店质量高,一些相对富庶之人确实会派人过来购买,但购买量很正常,付的钱被记录在案。
看来,这是明账。
佟惜雨也偶尔见一两位如谢公子那般的人,但都被一旁的掌柜亲自迎接,她没有任何接触的机会。
问小蔷,小蔷像是专门被人交代过,对她也是三缄其口了。
既然明着查不到,佟惜雨决定暗着来。
那天下了工,佟惜雨和洛元义先回了客栈。
洛元义身手实在有限,负责等消息。佟惜雨领了几个暗卫,分头出了客栈,在一暗巷集合。
她要去查掌柜的私下账本,其余几人去盯着仓库的粮食进出。这日粮仓的粮食刚好卖完,如何进货从哪进的,都需要跟踪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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