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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分开这么久
生日过后,生活似乎进入了一种更深的安定。那套写着自己名字的房产证被贺穗小心地收在柜子深处,它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住所,更是一种沉甸甸的、被珍视的归属感。他偶尔想起谢知奕那句“以后都由我来给你贺岁”,心里就像被温水流过,软得一塌糊涂。
谢知奕依然很忙,“奕星”科技在智慧城市项目成功后,吸引了更多关注,新的合作邀约和投资意向纷至沓来。但他现在会尽量把工作控制在公司完成,下班后,除非极特殊情况,手机都会调成静音,放在书房。
这天晚上,两人靠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是贺穗选的,一部节奏很慢的文艺片。看到一半,谢知奕的手机在书房持续震动起来,声音隐约传过来。贺穗下意识地看了书房方向一眼。
谢知奕却动也没动,眼睛还看着屏幕,只是伸手握住了贺穗放在腿边的手,拇指在他手背上无意识地摩挲着。“不用管。”他说。
震动声终于停了。过了一会儿,贺穗轻声问:“会不会有急事?”
“真有急事,会打家里座机。”谢知奕语气平淡,“赵磊知道规矩。”
电影里,男女主角在夕阳下告别,音乐舒缓。贺穗把头靠在了谢知奕肩膀上,感觉到他身体放松的温度。这种被刻意划分出来的、不受外界打扰的时光,成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周末,贺穗接到之前合作过的一位导演的电话,邀请他参演一部小成本的艺术电影,拍摄地在外省一个偏远的山区,周期两个月,片酬不高,但剧本他很喜欢。
晚上,他把这事跟谢知奕说了,语气有些犹豫:“……就是时间有点长,地方也比较偏。”
谢知奕正在看一份行业报告,闻言抬起头:“剧本好吗?”
“很好,人物很有挑战性。”
“那就去。”谢知奕合上报告,语气没有太多波澜,“工作上的事,按你自己的判断来。不用担心我。”
他顿了顿,补充道:“需要准备什么,提前告诉我。山区条件可能不好,药品、保暖的衣物都要带足。”
贺穗看着他平静安排的样子,心里那点顾虑消散了。他知道,谢知奕不是在说客套话,他是真的支持他去追求自己想要的。这种支持,不带任何捆绑和条件。
出发前一周,贺穗开始收拾行李。谢知奕嘴上没说什么,行动上却十足细致。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张详细的当地气候和地形图,对照着给贺穗列了一张长长的物品清单。周末,他推掉了所有事,陪着贺穗去采购,从防潮垫到高能量的压缩食品,再到一个超大的充电宝,一一备齐。
晚上,贺穗看着地上那个被塞得鼓鼓囊囊的登山包,忍不住笑了:“你这是要把我武装成野外求生专家啊?”
谢知奕正蹲在地上,检查背包的背带是否牢固,头也没抬:“有备无患。”他拉好最后一个搭扣,站起身,看着贺穗,“到了地方,每天……尽量发个信息报平安。信号不好的话,就算了。”
他的叮嘱总是这样,简洁,实在,没有太多修饰,却句句落在实处。贺穗点点头:“好,我尽量。”
出发那天,谢知奕开车送他去机场。办理完托运,在安检口外,贺穗看着他,心里有些不舍。两个月,不算短。
“我进去了。”贺穗说。
“嗯。”谢知奕应了一声,伸手,不是拥抱,而是替他理了理卫衣的帽子,动作自然,“一切小心。”
贺穗看着他,忽然上前一步,快速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转身走进了安检通道,耳根有点热。
谢知奕愣了一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温软的触感。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分别的愁绪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带着点青涩勇敢的亲吻冲淡了不少,心里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填满了。
山区信号确实时好时坏。贺穗到达剧组安排的驻地后,给谢知奕发了几张沿途拍的风景照,还有一张简陋但干净的房间照片。消息转了很久才发送成功,谢知奕的回复隔了几个小时才跳出来,只有简短的三个字:「看到了。」
接下来的日子,贺穗的拍摄任务很重。这个角色需要他在泥地里摸爬滚打,还要学习当地方言,每天都累得筋疲力尽。山里温差大,晚上湿冷入骨,他裹紧谢知奕给他准备的加厚羽绒睡袋,才能勉强睡个安稳觉。信号断断续续,他尽量在每天收工后,找个稍微高点的地方,给谢知奕发一条文字信息,内容通常很简单:「今天拍完了,一切安好。」有时会附上一张灰头土脸的自拍,或者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
谢知奕的回复总是很滞后,内容也极其精简:「好。」或者「注意安全。」偶尔会在深夜,贺穗已经睡着后,收到他转过来的一些行业动态链接,或者一篇关于表演技巧的文章,没有多余的话。
谢知奕的生活则被工作和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荡感填满。公司事务繁杂,他投入大量时间,常常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人。回到家,打开门,迎接他的是满室寂静。没有了贺穗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没有了电视里播放剧本台词的声音,也没有了那人看到他回来时,眼睛里瞬间亮起的光。
他会在贺穗常坐的沙发位置坐一会儿,或者去阳台看看贺穗养的那些绿植,给它们浇点水。那盆被贺穗说像他的多肉,似乎长大了一圈,叶片肥厚,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色泽。
他比以前更频繁地查看手机,即使在开会时,也会下意识地瞥一眼屏幕,期待那个熟悉的头像跳出红色的提示。当贺穗的信息终于艰难地穿越信号屏障抵达时,他会盯着那寥寥数语和可能模糊不清的照片看很久,然后才放下手机,继续手头的工作。这种沉默的、跨越山水的联系,成了支撑他度过这段独处时光的微弱却坚定的信号。
拍摄进行到第三周时,贺穗感冒了。山里的寒气无孔不入,加上连续劳累,他半夜发起低烧,喉咙痛得厉害。同屋的演员帮他找了随组的医生,吃了药,但第二天早上头还是昏沉沉的。
那天有场很重要的雨戏。导演看他脸色不好,问他能不能坚持。贺穗点点头,喝了一大杯热水,走进了人工雨幕里。冰凉的雨水浇在身上,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镜头对准时,他立刻进入了角色状态。
傍晚收工,他感觉自己快散架了,鼻子完全不通气,头像要炸开一样疼。他勉强吃了点东西,回到房间就瘫倒在床上,连发信息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在枕头边震动起来。他迷迷糊糊地摸过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谢知奕”。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才接起电话。
“喂?”
“今天没收到你信息。”谢知奕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比平时低沉。
“嗯……今天拍得晚,刚躺下,忘了。”贺穗尽量让语气轻松。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你声音不对。感冒了?”
贺穗心里一紧,没想到他这么敏锐。“有点,小感冒,没事。”
“吃药了吗?”
“吃了,组里医生看过了。”贺穗顿了顿,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
谢知奕在那头没说话,但贺穗能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
“真没事,”贺穗又强调了一遍,声音带着生病后的软糯,“睡一觉就好了。”
“……嗯。”谢知奕应了一声,“去睡吧。”
挂了电话,贺穗缩进睡袋里,身体很难受,但心里却因为那通短暂的、远隔千里的电话,泛起一丝暖意。
第二天下午,贺穗正裹着羽绒服在休息区候场,剧组的生活制片忽然找到他:“贺老师,有人来探你班,在驻地那边等着呢。”
贺穗愣住了。他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谁会来探班?他请了假,带着满腹疑惑往回走。快到驻地那排平房时,他看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高大身影,正站在他们房间门口,脚边放着一个看起来不小的行李箱。
是谢知奕。
贺穗几乎以为自己烧糊涂出现了幻觉。他停下脚步,眨了眨眼。谢知奕听到动静,转过身来。他穿着黑色的长风衣,风尘仆仆,眉眼间带着一丝倦色,但目光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你……你怎么来了?”贺穗快步走过去,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这里交通极其不便,他知道过来一趟有多麻烦。
谢知奕没回答,先是伸出手,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眉头微蹙:“还在烧?”
“低烧,好多了。”贺穗抓住他的手腕,触手一片冰凉,“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今早到的市里,转车过来的。”谢知奕言简意赅,反手握住他温热的手,“进去说。”
进了房间,谢知奕打开那个行李箱,里面除了几件他自己的换洗衣物,塞满了各种感冒药、退烧贴、咽喉含片,甚至还有几个自热火锅和贺穗平时爱吃的一些零食。
“你……你公司那边怎么办?”贺穗看着这一箱东西,喉咙更哽了。
“安排好了。”谢知奕拿起一盒药,看了看说明书,拆开,又去倒热水,“请了三天假。”
贺穗看着他忙碌的背影,鼻子发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走到谢知奕身后,伸出手,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他的腰,把滚烫的脸贴在他微凉的风衣背上。
谢知奕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把水杯倒满,声音平静:“先把药吃了。”
吃了药,贺穗被谢知奕按在床上休息。他自己则坐在床边,拿出笔记本电脑处理一些紧急的工作邮件。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键盘轻微的敲击声和贺穗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贺穗睡不着,摸出手机和耳机,递了一只给谢知奕:“听歌吗?”
谢知奕从屏幕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接过耳机塞进耳朵,另一只手还在继续打字。
贺穗随便点开一个舒缓的歌单。歌声在两人耳畔流淌,是那种带着点文艺气息的民谣。听着听着,贺穗忽然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谢知奕目光没离开屏幕,随口问。
贺穗按了暂停,把进度条往回拖了一点,又仔细听了一遍那句歌词,然后小声嘀咕:“这句好奇怪。”
谢知奕停下打字,看向他。
贺穗摘下耳机,皱着眉头念道:“‘哦那年长亭你的,背影亮了’……背影怎么会亮呢?是不是写错了?应该是‘背影远了’或者‘暗了’才对吧?”他一脸困惑地看向谢知奕,寻求认同。
谢知奕看着他因为发烧而显得格外湿润和懵懂的眼睛,沉默了几秒,然后抬手把他那边的耳机轻轻摘了下来。
“可能吧。”他语气平淡,把耳机还给他,“歌词而已,不用太较真。睡一会儿。”
贺穗“哦”了一声,虽然还是觉得那句词有点别扭,但听话地闭上了眼睛。生病的疲惫感袭来,他很快在谢知奕身边沉沉睡去。
谢知奕看着他安静的睡颜,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指尖在他微微发烫的脸颊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才重新将目光投向电脑屏幕,只是敲击键盘的动作,比刚才更轻了些。
谢知奕在剧组待了三天。这三天里,他几乎没怎么出门,大部分时间都在贺穗那间简陋的房间里处理工作,按时监督贺穗吃药、吃饭。贺穗的戏份不能停,他就等他下戏回来,用带来的小电锅给他煮点热粥或者面条。
剧组的其他人很快都知道贺穗的“家属”来探班了。看到谢知奕冷峻的侧脸和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都没人敢上来搭话,只是私下里羡慕贺穗有人这么惦记。
三天后,贺穗的感冒好了大半,谢知奕的假期也到了。临走前,他又去了一趟镇上,补充了一大堆吃的用的,把贺穗那个小房间的角落堆得满满当当。
“我走了。”谢知奕站在门口,看着贺穗,“照顾好自己。”
贺穗点点头,心里满是不舍,但没说出口:“路上小心,到了给我信息。”
“嗯。”
谢知奕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山区清晨未散的雾气里。贺穗站在门口,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慢慢退回房间。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谢知奕身上那股淡淡的、让他安心的气息。他摸了摸那盆谢知奕带来的、据说能净化空气的绿萝,心里那点离愁被一种坚实的暖意取代。他知道,无论相隔多远,他们之间总有一条线紧紧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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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班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