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荆

作者:挽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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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闲


      “……小妹总要出远门,阿梨怎么办?”
      “我们拗不过小妹的,只能对阿梨再好一些。”
      练落梨在窗外静静站了许久,提着裙摆又静悄悄走了。水城的家太大,院子也太大,练落梨总是循着空辽的回廊与庭院来回踱步,看着东边的朝日逐渐滑倒西侧,看着自己的年岁一如庭中的树,汲汲营营地抽条发芽。
      大伯、不,大舅舅是虞家家主,时常要忙碌的事情有很多,虞家的家产从胭脂铺、布匹铺、酒楼、客栈、当铺、药铺一直到城东的院子、城西的祖宅、建在水畔的路遥堂和后来的书院。家里头的人总是很多,大舅舅有三个孩子,只有排行第三的楚齐表哥留在水城家中,和大舅舅一样,时不时就来寻她、带她一同去玩耍;二舅舅在书院教书,二房的孩子就比较多了,但大多都在书院里头读书;三舅舅在外头做官,并不时常回来,但写信时总也记挂着她;五舅舅与六舅舅在北边领军,与大表哥二表哥一起,逢上年节也很少回来。
      家里从来没有人会叫她落梨,只唤她阿梨。落花、落叶皆是人世俗常而已,如同永不止歇的途径水城的流水,焉知其不会去而复返呢。母亲很喜欢梨花,家中人都知道,但虞家中却不曾种过。听说是在都京时种下的,那练落梨便懂了,那是母亲与父亲之间的往事,她住了嘴,不再往下问。
      在渭城时,她遇到了一个明媚的姑娘,是一切平复之后,她才知道斐姑娘的名字。斐之何笑意盈盈,如同那几日在渭城时的朝霞晚露,她的双眼澄澈地映着自己的影子,是因为嗜甜的缘故吗?瞧见她的笑颜,仿佛能闻见香浓的糖酥饼味,就像她给自己买的那一份一模一样的味道。斐之何在她身边满足地咬了一口糖酥饼,就着甜滋滋的香味开口:“之何是我的道字,你可以和掷春一样叫我阿胭,胭脂的胭。”
      练落梨还以为有了道字就只能唤道字呢,这么想着,不自觉说出了口。斐之何晃晃自己的脚,听她这么说,有些诧异地看过来,还没说上话,洪掷春就从一边探出头来。她梳着一双对称的发髻,发上别着两团兔毛制成的圆球,活像长在她头上似的,“没有这么多讲究啦!我还有别的叫法呢,斐花猫、贪嘴鬼、耍赖皮……喜欢哪个我就叫哪个。”斐之何咧开嘴笑,毫不示弱地反击回去:“洪阿丢,你也就耍嘴皮子最厉害。”
      商堂坐在最边上,慢悠悠地给手上的糖酥饼吹气,她头上的帷帽是侧开的,右边拨在了肩后,左手则挑着面前的帷帘,练落梨看过去的时候,能瞧见她一小块右面的侧脸,是透着冰雪的白净。她反应比较慢,好半晌才觉察到练落梨的视线,可能是听到方才斐之何的话,她眨眨眼,“我叫商堂,参商的商,松堂的堂。”练落梨曾见她用了冰属,知道她同罗树一样是灵体,但待得近了,却没有感知到哪怕一丁点寒意。
      四人并排坐在日光底下,各自懒洋洋地晃着脚,渭城今岁的冬实在很舒服,晒久了感觉自己也要像手上糖酥饼的内馅一般化开。斐胭、洪掷春、商堂,好像都是有美好寓意的名字,而自己的落梨,就是分别而已,而且是无奈的、悲戚的、不得已的分别。
      脚上忽然重了重,练落梨抬头,瞧见一只靴子轻轻碰了碰自己。身边的斐之何轻轻撞了撞她,亮出自己裙身处的绣花,是枝枝绽艳的红梅。“说起来,在都京的花宴上,我似乎没仔细瞧过梨花呢。每年的花宴只顾着玩闹和吃食了,不知水城有这样的宴席吗?”
      练落梨摇摇头,南边的城池总是要热闹许多,并不会刻意办些宴席,每每到了花开的时节,宝马雕车街头过、衣绸缕金并肩行、云鬓深深携香去,自是赏玩的时候。都还是姑娘家,岁数大些的也就是斐之何与洪掷春,至于商堂,她的岁数不能以寻常而论,说起这些乐趣总是许多话讲。斐之何说起去年花宴上的趣事:“……可倒霉催了,我就去抽了一次花筹,结果差点把自己的脸面给赔出去了。”她来了兴致,左右瞧瞧身边的三人,“你们明年开春都来都京吧,每年花宴就我自己去玩,好不容易识得些姑娘,等不及我下帖子约人,大多就已许了人家,不能似做姑娘时肆意了。”
      洪掷春是什么热闹都愿意凑的,立即便道:“那感情好,过了年我就和我爹说,让他放我去管管都京的事。”
      商堂慢悠悠地咬了两口糖酥饼,“二月吗?那应该够我在南边转一圈?若赶得及,我会去的。”
      最后只剩下练落梨,见三双眼都望着自己,她顿时生出一点踟蹰,“我也没什么事做,扶灵至南境之后,要先到水城和大舅舅报一声平安。”这就是答应下来的意思了,斐之何扬起笑,将手上空了的油纸搁在一边,从自己腰带上取下了什么。练落梨低头去瞧,发现是一串编入了七彩丝线的挂坠,上头是一个镂空的香笼,下边连着一枚小巧的银铃,声响并不大,下边就是七色的丝线流苏,流苏拥簇着一串玉珠,瞧起来很是精细。
      “这是我娘的首饰铺子新做的,里边可以放香丸。”斐之何转身回屋子里拿出三串,一个个递进她们手中,兴致昂昂地往下接着说:“都京的这些首饰都可精细了,这是今冬盛行的,才传到渭城来,我不能配香,但平时挂起来也好看。”
      练落梨接过来翻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脸露出一个浅笑:“多谢阿胭姑娘。”
      斐之何定定地看着她,忽然敛起了面上的笑,神色莫名有些庄重起来。她道:“练姑娘,我是真心想同你说,练家的事、邪物的事、你父亲与母亲之间的过去,你不必全都沉在自己心里。我师父已经瞧过了,你身上那邪物的印记已除,而你父亲曾做下的那些决定想必昨日都已尽数告知你了。你不应再将自己的姓氏、名字当做自己的束缚,若是不愿意,你想让别人叫你李姑娘、王姑娘、叫春雪、冬梅都可以。”斐之何看着她眼中漫起盈盈的泪光,取出自己的帕子递过去,放轻了些声音,“至于虞夫人,疏香翦会让人下意识远离旧忆之地,所以她无法在水城长留,因为那里也有与练大人的回忆。你要是不喜欢,也一样可以离开都京与水城,去向更辽阔的天地。”
      洪掷春认真地在一边猛猛点头,顺手也将自己的帕子递出去,“要是想在外边玩可以找我啊,我们芭蕉楼的生意做得可大了,西州的商路也有的!”
      商堂听懂了后边的一半,但手上没有帕子,便撩起自己一半的帷帘递过来,酝酿了半天,点一点头:“嗯。”
      练落梨扑哧一笑,用斐之何的帕子拭去了眼角的泪花,在和煦的日光下,她肌肤莹白,面容带着清浅的姝丽,沾着泪光时似清水芙蓉。洪掷春呆了一瞬,随即回过神来,“你现在笑起来真好看。”
      练落梨眨去了眼睫上的露珠。她亦知晓,自己从前的笑少因舒怀而生,总是为着遮掩自己的心事,但如今不一样了。过去总觉得,凭着年岁渐长总能走出来的,待到自己也会遇上心爱之人、也会一意孤行地奔走、也会满怀着幸福成为母亲,那个时候,应当就不会困于这生下来就落定的判词。可是现下迷雾拨散,苦痛与折磨总会轰轰烈烈地来上一遭,而她曾有与之共殒命的决心,挣破之后,才发现不过是一条自我束缚的缰绳。是啊,舅舅们有母亲这唯一的姐妹,而练落梨又何尝不是虞家唯一的外甥女呢,那些过去不全是父母往事的愧疚与弥补,虽然她确实生来就失去了父亲,后面又缺了母亲的陪伴,但她总有自己的天地要寻。
      她重重地点一点头,目光瞧向高远的天,天际一片晴空,连飘过去的云也很少,一如她的心。
      斐之何懒洋洋地倚在洪掷春肩头,伸了个懒腰,“渭城的晴冬可真少见。”
      练落梨转头,道:“我们去灵限客栈吃饭吧,我请客。”
      斐之何、洪掷春:“好耶!”
      商堂看着手上还没吃完的糖酥饼:“……又吃吗?”
      --
      斐之何转头看着不断上菜的小二,再回头看看方掌柜让人拼成一大桌的席面,总觉得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虞楚齐在一边和方掌柜对着菜色,看样子还有老好些。她一转头,看见脸色有些暗淡的虞凉和虞浸,因为用了脉弦的缘故,两人似乎是受了些小牵连,精神有些萎靡,说是要好好养上几天,虽然虞浸一看见满桌鲜亮的菜肴就开始两眼放光。
      后厨处源源不断往外送着菜肴,斐之何不经意扫了一圈,又转回头来,确实看到老申正捧着一大罐子汤走来。老申还是熟悉地围着襜衣,脸色笑呵呵的,斐之何看他稳稳当当地将汤罐放下,趁着方掌柜正和虞楚齐热火朝天说着菜肴用料,便叫住了老申,“从幻境出来后没事了吧?”
      老申摇摇头,双手在襜衣上擦了擦,面色憨厚:“没事了。姑娘在我住处布下的阵法也好好的,没什么事。”那日夜探自关天井暗门出来后,斐之何将老申送回了住处,因着小心,便给他留了一道与洪掷春房间一样的阵法,若生了事可护着他们。老申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道:“前夜自幻境出来之后,我才开始仔细回想在海上的事,似乎在修为上精进了一些,能控住自己外泄的灵力了。”
      斐之何朝他笑笑,“是你不再怕,也没再强行压制自己的本性了。”一切都在向好,虽然有些事情的起因仍像那夜异境幻色一般朦胧,但总会有亮起曙光的时候。至少当下,渭城拉下了夜色的帷幕,可众人心中都是拂晓时分。
      扶荆山一群人里边暂时只有斐之何一个人在,身边是洪掷春、商堂,旁边是虞凉、虞浸,对过去是练落梨、虞楚齐与罗树。原本罗树推拒着不想来,但练落梨真真正正唤他一声罗叔,他又怎么再狠得下心来拒绝。昨夜关天井中除了斐之何之外,杜去江、邓正思、还有剩下的几个孩子、尤其是莫遥辛来了,练落梨原想将他们都请来,但莫遥辛将扶荆山上下七人拉出去臭骂了一顿,声响实在太大,拉出去和不拉出去没什么区别,练落梨从来没遇到过这样脾气的长辈,在里头听得很是羞愧。完了邪物之事,莫遥辛就急匆匆赶着去极北收拾灵潮一事了,斐之何哪敢开口留人,毕竟就极北灵潮一事给各家去信的主意是她出的,信也都是她写的。至于邓正思,莫遥辛从山中带了几件灵物,交给杜去江琢磨琢磨,看能不能维持住正思的五感与神志;余下的四个孩子,斐之何都打发回去写符了,免得只有师兄一个人在忙活。
      今夜的菜色很是繁盛,水城菜、渭城菜、还有一些南境口味的小菜,洪掷春吃得可开心了,甚至让方掌柜上两坛酒来。斐之何在她额头弹了一下,“你个酒蒙子,喝汤去。”洪掷春压根没感觉到痛意,吐了吐舌头,捧着自己的碗去盛了汤。
      今夜是送行宴,在座的都心知肚明。练落梨、虞楚齐与罗树明日就要接着朝南境去;虞凉与虞浸将事了了、该要回水城了;而商堂留下这几日都一一与扶荆山众人切磋过,灵属已有所通悟,也要南下去游历;至于洪掷春嘛,虽然是可以多在渭城留几日,但她的性子闲不住,父亲那边一来信,她又想跟着四处走邮去。
      斐之何端起汤碗,“在渭城,我算是主,各位为客,我便以汤迟迎、也早送各位。”其余人纷纷端起碗,将碗中的汤一饮而尽。今夜的汤香醇,里边确实没有了老申灵力的气味,却带着一股化开惆怅的畅意。
      练落梨看着手中空了的汤碗,忽然轻轻一笑,虞楚齐看着其他桌上的客人,道:“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以茶代酒,我们还整上以汤代酒了?”众人齐齐失笑,让方掌柜上两壶热茶来。
      斐之何端起茶杯,却先出了会儿神,说起另一件事来:“最早让我发觉异常的,便是老申的汤。后来探查到宅子有问题、有灵体的气息、才夜探误入幻境,结果到后边才发现,里边最微不足道的就是这盏汤。”其余人都各自思量着,这几日的境遇虽忙慌无措,可现在想起来,也不过是一笑而过。
      斐之何举杯,微微笑着,什么话也没说。茶不碰杯,茗香入喉,而周遭举杯碰盏的喧闹中,他们只有静静饮下一杯茶,君子之交、姑娘之交,如此而已。
      劝君更尽一杯茶,此去难言山长水远否。
      --
      既不饮酒,少年人也没什么可高谈阔论的伤怀在,早早地就散了席,心里清明着各自散了。
      斐之何随着洪掷春一齐上了楼。吃饱喝足过后,她身上的那点疲倦的困意如洪水冲上堤坝,堪堪以自己的毅力坚持着,将洪掷春窗边自己留下的阵纹抹去。她困顿得很,就近趴倒在窗边的小榻上,懒洋洋地由着洪掷春将她往里边推。小榻的地盘不大,洪掷春将她往里头拱了拱,自己才找到一块落脚的地方。
      秀秋与明扬昨夜便在此处等着斐之何的消息,今日也去宅子中帮了些小忙,此刻正替斐之何松解着身上的斗篷。道家之中的消息她还在等,但明扬却已查到了些消息。那宅子的主人从前是与娘子同住,几年前,传言二人争吵生厌,娘子遂独身回了娘家,没再渭城出现过。这消息是在东市之中问来的,昨夜的事忙活定了,明扬只记挂着斐之何,还没来得及再细查。洪掷春也道:“这客栈的方掌柜应该知道些,但昨日你急急忙忙地去,又让我不要轻易行动,我就乖乖待着了。”
      斐之何昨夜和师兄弟、师侄们一齐被莫遥辛臭骂了一顿,被骂完还得将关天井再收拾好,连府上都没来得及回去一趟,还是练落梨腾了处厢房给她,不过也只囫囵睡了几个时辰,这两日缺的觉还远远没有补回来。此时她趴倒在小榻上,枕着自己的胳膊闷闷地应了两声。
      洪掷春还在往下说:“……让人去打听消息了,既然是行商的,芭蕉楼里边总能找到些影子,之后写信给你。”
      写信给我……斐之何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艰难地抬起头来,目光在屋子里四处转悠,待瞧见屋子里外窗沿附近什么都没有,她又将头砸回自己臂间,好一会儿,声音才自袄子里头传出来:“……知道了。”
      洪掷春叹一口气,替她将头上的发髻拆了,又让秀秋去要点热水上来。她动作很轻,将簪子珠花递给明扬收好,轻声道:“她这几日都没睡上好觉,我们轻声些。”明扬点点头,与她一起将斐之何翻过来,让她好睡得舒服些。
      屋子里的烛火挑去了一些,斐之何迷迷糊糊抬了下手,明扬以为她是要什么,连忙搁下手边的毛巾,却见她自己拉下自己的衣袖,将腕子上边的手绳看了一圈。那几颗青石黯淡下来后,便瞧不出什么青绿的色调,宛如普通石头似的。斐之何闭上眼,思绪还在隐隐发散:按理说,灵核不该是石块的样子,应当是被人嵌入其中,以做遮掩,只是不知道这道手绳是何人所作,在上边加了断魂后,对于探查异兽是大大的益效。
      斐之何脸上的布巾带着暖意移开,耳边淅沥的水声消停了,青石手绳也消停着,自己总算不像只惊弓之鸟似的,一阵接一阵地四处忙。她打了个哈欠,就着不知谁给她寻来的被褥,翻了个身睡熟了。
      她曾在幼年时去过极北,印象中,极北的风雪很大,雪地能有半个她那么深,师父一手提溜着她和师兄,一路趟过严寒。但是极北都是山,少有如此开阔辽远的雪地,斐之何在雪地上留下两个脚印,发现自己穿的是新棉鞋。腰上没有荷包,袖子里边没有预备着的符纸,风雪不大,偶尔飘下来两点,也是不带着寒意的。
      发现不是幻境,斐之何反而松了口气,前两夜已让她心有余悸了,发现自己周身没有灵属,反而松快了许多。不必忧心是何方妖异,不必殚精竭虑写一大叠符纸、思前想后地推演阵法的布置,也不必想着身边人是否有受牵连,事情想得太多真的会伤脑筋的,再这么下去,精神恐要不大好了。
      斐之何在雪地里走了几步,放眼望去,山势在肉眼穷尽之处,天幕抬得很高,云层透着光亮、没有暖意。这几个月,她的梦来此处来得很勤快,兴许是习惯了,并不似最初在都京时让她忧惧。四周的雪层不厚,周边并没有什么树木,让她不由有些怀念前几日在城西那晚的梦,四季花开、庭院色好,至少能靠在海棠树下。她提着裙摆,预备着找块地方躺下,都入梦了,总不能还亏待自己,可这么一动,却忽然看清了裙身底下的一圈绣纹。裙身是一枝娇桃,裙摆边上留出两段指节宽的花鸟纹。裙边花鸟纹是兴起不久的纹样,多是都京中赴宴的装束,她虽也喜欢,但置办的那一身是春夏的料子,因而还留在都京,并未带来渭城。见身上的长衫也是自己喜欢的纹样,斐之何不免有些纳闷,前几日才说出花宴的事,这样的装束在都京姑娘家中最是常见,难不成这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只略略思索了两息,便拎着裙身躺下了。雪地不冷,躺上去感觉还很是柔软,道者也只是个寻常人,忙活了几日,不睡觉哪里行?她默默滚了两圈,望着白茫茫的天色放空,一阵云在眼前飘过去,还带着两缕轻纱似的拖尾。
      安静下来反而睡不着了,斐之何将双臂垫在脑后,思索着,自己在梦里的意识这么清晰,到底是梦是幻?自己睡时应该在洪掷春房间才对,可是这里一点房屋的影子都没有。她突然来了点兴致,在雪地里刨了两下,兴致勃勃地要堆雪玩。渭城除了商堂灵潮失控那会儿,后边就不再下过大雪了,今冬她还没玩过雪呢。她一连堆了七个小雪人,分别是杜去江、自己、邓正思、明兆、明京、易微、易极,由左到右,长幼有序。七个雪团子勉强都算得上是个人形,斐之何正玩得开心,雪下突然有了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想起来之前似乎也曾有过这样的情形,于是便循着动静找过去。裙摆边的花鸟纹拂过积雪,斐之何侧着耳朵去追,但那阵动静总像是躲着她一样,她一靠近,声响平息了,很快又重新出现在远一些的地方。
      跟自己躲猫猫呢?斐之何玩累了,一骨碌躺倒着没再动。但那发出动静的物事似乎是好奇起来,慢慢地靠近。窸窸窣窣的轻微动静在耳边越来越近,不像是踩雪,也不是玩雪的动静,倒像是藏在底下钻动。动静忽然又停了,斐之何翻了个身,对上了一张毛绒绒的脸,但在看清脸之前,首先看到的是一双圆滚滚的大眼。
      斐之何:!
      身上的被褥被她挣扎中一把掀开,一阵轻微的凉意瞬间贴附上身。斐之何睁大了眼缓了两口气,把被褥拉回来,周遭的景象十分熟悉,不正是自己的房间吗?她骨碌碌转动着眼珠子,抬手捂着自己的脸,就这么被那东西吓醒,也有些太失面子了,自己有这么胆小吗?
      她起身去寻衣裳,在套长衫的时候,忽然想起些什么,在柜子中果然没寻到梦里穿的衣裳。
      明扬和秀秋各自端着热水与吃食进门来,瞧见她起了身,反而有些惊讶似的。斐之何一面擦脸,一面听秀秋说她已经一连睡了三天。
      斐之何擦脸的帕子落入水盆,溅了自己一身:“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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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偷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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