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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聚会现场人声鼎沸,贺涵端着水杯,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谈兴正浓的新郎和强哥身上。他不动声色地引导着话题,偶尔劝酒,自己却滴酒不沾。
“可惜大姐大今天没来。”新郎胡斌喝得满面红光,语气里带着真诚的遗憾,“我们这几个兄弟能有今天,都是大姐大当年棍棒教育出来的。”
俊生笑嘻嘻地接话:“那是,要不是我姐那几棒子,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混呢。”
强哥是这群人里年纪最长的,他抿了口酒,眼神飘向远方,仿佛回到多年前:
“俊生,我们怕的不是那几棒子。我们怕的是你姐说……”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她说她是从福建逃难过来的,杀过人。要是我们再欺负你,她就杀了我们。”
“哐当——”
贺涵手中的水杯猛地一晃,水洒了出来。他手指微微颤抖,目光锐利地投向田哥。
福建。逃难。杀人。
这几个词像惊雷在他脑海里炸开。他想起清颜偶尔流露的恐惧,想起她坚不可摧的外壳下深藏的脆弱。难道这一切都源于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你胡说!”俊生猛地站起来,脸色煞白,“我姐就是我亲姐姐!她那是吓唬你们的!”
强哥被俊生的激烈反应惊得酒醒了一半:“可……可当初你妈领着清颜来认亲的时候,我们都在场啊……”
“不许再说了!”俊生一把推开椅子,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谁再议论我姐,我现在就走!”
霍涵默默注视着俊生过激的维护,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
他太了解这个徒弟了——俊生越是这样激烈地否认,越说明事情不简单。
看来,今晚从俊生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送走醉醺醺的众人后,贺涵独自回到公寓。
回到公寓,霍涵像困兽般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强哥那句无心之言如同魔咒,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她是从福建逃难过来的,杀过人……”
“当初你妈领着清颜来认亲的时候,我们都在场啊……”
认亲。福建,福建……
这两个字像一把钥匙,猛地撞开了他记忆深处那扇紧闭的门。
他骤然停下脚步,一拳捶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抑制住那颗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他回想起第一次见到清颜时的情景——那张脸,那双眼睛……
“像……太像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一个被他忽略已久的名字浮上心头,一个尘封在童年记忆里的身影逐渐清晰。
是了,就是那张脸!那张酷似记忆中“小溪”的脸!
只因为她成了俊生的“姐姐”,只因为她如今叫“清颜”,他就先入为主地抹去了所有其他的可能性,
自动屏蔽了那些细微的、却本该引起警觉的蛛丝马迹!
贺韩猛地冲到桌前,颤抖着抓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慌乱地滑动,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个刚刚添加的、
属于新郎胡斌的微信头像。对方明天就要结婚,此刻必定忙得不可开交,但他顾不了这么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按下语音键:
“新郎官,睡了吗?我是俊生的师傅,霍医生。
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但我有件非常紧急的事,能不能……现在出来见一面?”是关于俊生姐姐的事,我需要知道一些真相,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们的,这个真相,对我们很重要.
“好,我马上出来”湖滨道
见到新郎,贺韩没有任何寒暄,单刀直入:
“我爱清颜。”
他必须在一开始就亮明底牌,用绝对的坦诚换取对方的信任。
“但她拒绝了我。我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尤其是她的过去。”
新郎审视着他,眼神锐利:“大姐大是我们最敬重的人。如果你伤害她,不止俊生,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放过你。”
“我爱她。”贺韩重复道,目光没有丝毫闪躲,“所以我必须知道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又在守护什么。她……不是俊生的亲姐姐,对吗?”
空气凝滞了片刻。新郎终于缓缓点头,吐出了那个让贺韩灵魂都为之一颤的名字:
“她原本的名字……叫小溪。”
“小溪……”
这两个字像一道裹挟着万钧之力的闪电,直直劈进贺韩的脑海。
刹那间,天旋地转,耳边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整个世界急速褪色,只剩下记忆中那个瘦弱女孩的脸—
—脏兮兮的小脸上,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带着野兽般的警惕与求生欲。
怎么会是她?
怎么可能是她!
原来她没死
原来她一路挣扎着,活了下来,还走到了他的面前。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排山倒海般的心疼与悔恨。他终于明白了她眼底深藏的悲伤从何而来,
明白了她那句“等到死”的誓言为谁而立,明白了她所有看似坚不可摧的伪装之下,藏着怎样一个遍体鳞伤的灵魂。
他想起自己当年那个轻飘飘的承诺,想起她这些年可能经历的苦难,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在认亲之前,我们都叫她小溪姐。”新郎胡斌的声音将他从翻涌的回忆里拉回,
“后来,俊生就不许我们再叫了,要我们尊称她‘大姐大’。”
霍涵闭上眼,努力平复着汹涌的情绪。
原来他苦苦寻觅的答案,那个让他魂牵梦萦又让他痛彻心扉的谜底,早在初见时,就已写在
俊生半夜口渴,揉着眼睛走进客厅,却迎面撞见刚从外面回来的霍涵。
“师傅?”他睡意朦胧地问,“你这么晚又出去干嘛了?”
霍涵迅速别过脸,含糊地摆摆手:“没事,就出去买点东西。”
然而俊生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凑近一步,借着月光看清了贺韩的脸,声音顿时慌了:“师傅……你、你怎么哭了?”
霍涵的眼眶通红,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他狼狈地抹了把脸,声音沙哑:“胡说什么,刚才路上风大,沙子进眼睛了。”
他不等俊生再问,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回房间,将徒弟担忧的目光关在门外。
当房门合上的瞬间,霍涵背靠着门板,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缓缓滑坐在地。
黑暗中,他再也抑制不住翻涌的情绪,将脸深深埋进掌心,肩膀难以自制地颤抖起来。
“小溪……”他哽咽着,一遍遍重复这个刻在灵魂深处的名字,声音破碎不堪,
“她真的是小溪……我本该认出来的……我早该认出来的……”
他承诺过一定会找到她,可是他放弃了,放弃了找她
更可笑的是,他后来竟然爱上了化名为“清颜”的她,
“我都做了些什么……”霍涵痛苦地蜷缩起身子,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我放弃了她…………我甚至没有遵守当年的承诺……”
那个用整个童年等待他、又用整个青春铭记他的女孩,那个愿意等到白发苍苍的女孩,他却一次次地辜负了她。
强烈的自责和悔恨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想起清颜说“等到满头白发,或生命终结时决绝的眼神,那里面藏着多少他未曾读懂的心碎和坚守?
“霍涵……”他低声念着自己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厌恶,“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他有何颜面在去见他的小溪
月光透过窗户,冷冷地照在他身上。这个一向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却像迷路的孩子般,在真相的重压下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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