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死后十年惨遭冥婚

　　上杉凛从小和死人生活在一起，她的胆子已经很大了。

　　但是眼前，明显趋近于死人生前长相的咒灵还是让她的心脏跳漏好几拍。

　　此时如同午夜梦醒，你莫名怀疑床底有人。而那个人果真在你探头下去时，与你鼻尖对着鼻尖，眼珠对着眼珠。

　　来不及思考太多，上杉凛反手关上门，往楼下爆冲。

　　黑川宅是上杉凛不太熟悉的一户建，上下两层的结构回环狭窄，严重拖慢上杉凛逃命的速度。

　　几乎在她逃开的瞬间，楼上传来巨大的声响，玻璃在气流中应声碎裂，所有祭奠亡者的烛台应时熄灭。

　　至于上杉凛多此一举，关上的房门早已在咒灵超乎想象的蛮力下扑在楼梯的地面，化作齑粉。

　　咒灵的底子不错，来自黑川铁介的庞大怨恨赋予它夸张的力量。

　　眼睁睁看着二楼的房门碎在眼前，上杉凛由衷想要发笑。

　　她果然不该轻信恋爱脑上头的坏女人，什么叫她们这对苦命鸳鸯绝对不会恨术师？

　　任谁来品这纯正的咒力，都会清晰认识到诅咒师黑川铁治是个纯恨战士啊！

　　她都不敢想要是没去掉头，诅咒师会不会滋养出更夸张的咒灵。

　　伏黑甚尔害人不浅，她再一次惋惜自己没能趁早铲除祸害。

　　话说高专又能是什么好东西，这么危险的诅咒师死后处理不当就会成为这么夸张的特级咒灵，要她一个四级来守灵是不是搞错什么？

　　留给上杉凛骂街的时间甚至不足以哀叹，人形咒灵不太可爱地学着人类的行动轨迹，咯吱咯吱地踩在不堪重负的楼梯，拾阶而下。

　　绝体绝命，上杉凛掏出袖内的小刀，骂骂咧咧地划开手腕。

　　滴答滴答。

　　咯吱咯吱。

　　印随效应下，咒灵很有耐心地走下楼梯，它模仿人类生出的双眼仔细扫视着目之所及的一切。

　　通往前院的落地玻璃门在先前的冲击中碎裂一地，□□强度过硬的咒灵毫发无损地踩着玻璃的碎片，四下逡巡。

　　它才刚刚诞生，还远不够聪明。

　　明明只需积蓄力量掀翻整幢屋子，躲在咒纱之下的上杉凛便无处可逃，可它暂时只学会依靠与生俱来的视力、嗅觉，甚至是咒力的流动捕获人类的踪迹。

　　可惜这段蹒跚学步的美好时光注定不会长久。

　　就在咒灵难以抑制的破坏欲达到顶峰前，四面通透的客厅卷入一股妖风，携来突兀的血腥味。

　　瞬间，学步的咒灵如同足肢动物低下身，四肢并用迅速窜向血腥味的来源——它已经发现人形的躯壳用双脚走路并不如四肢驱动来得快。

　　而那里只有一滩温热的上杉血。

　　上杉的诅咒是如此可笑，仅仅是几滴故意滴漏的血液就能令咒灵忘乎所以，只顾吸吮吞食，久久不愿离去。

　　蹲伏在沙发后的上杉凛几乎与之擦肩而过。

　　特级咒灵的领悟能力与学习的速度实在太快，她深知自己头顶的咒纱很快只剩心理安慰的作用。

　　上杉凛舔干净刀尖的血迹，她含住自己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看向不远处的前院，咒灵已经被她的血液骗得足够远。

　　现在，她能逃离黑川宅了。

　　只是东京的住宅区挨挨挤挤，黑川狂介布帐的范围并没有想象中宽裕，唯一的好事恐怕只有黑川前辈和他的母亲此刻都不在帐内。

　　既如此，她更不该离开帐，特级咒灵甚至不用太费力就能破开黑川狂介的结界，彻底暴露于帐外；而帐内的环境同样不容乐观，上杉凛几乎没有周转躲藏的地方。

　　要出去吗？

　　反正她绝对跑得比黑川狂介还要快，至少快过羸弱的他妈，而被她甩在身后的咒灵吃掉的也只是自作自受的人和她讨厌的人。

　　这些人不是硝子，她还没来得及对他们产生任何感情。

　　明明不用思考，上杉凛就能做出判断。

　　反正，离开这里就能活下去。

　　然后呢？

　　然后，她的不负责大概率会招致高专的清退，从咒术师的名单里除名，看她不顺眼的高层也许会借机坐实她就是诅咒师，专门残害高专的有生力量。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谁会需要高专的认可，谁会需要还没焐热的四级证书和几个她从没见过这么滥好人的同级。

　　上杉凛的视线从风里都透着自由气息的前院挪到自己那双一动不动的死腿上。

　　逃命的时间每一秒都很宝贵，她不应该想那么多虚无缥缈的破事，而是应该在成功吸引咒灵的当时就迈开腿跑路。

　　可是，她被这双不争气的腿死死钉在原地。

　　…真是太好了。

　　看来她的腿是想摒弃她的大脑，因为它们现在俨然不太听话。

　　与此同时，反复舔舐地板，直至最后一滴血都融进肚腹的咒灵在上杉凛绝望的目光中缓缓抬起头。

　　随后，咒灵的动作明显顿了顿。

　　上杉凛在它背后的不远处，屏住呼吸。

　　她终于彻底看清咒灵的全身样貌——那覆盖着异样肌理的头颅后方长着呈三角分布的，三只双瞳之眼。

　　它在抬起头后，脑后的六只眼瞳正正好与蹲在沙发背面的上杉凛对视上了。

　　理论告诉上杉凛，她应该感到害怕。

　　好在下一秒，上杉凛那双不太听话的双腿终于发挥作用，她转身跳上沙发，跨过茶几，踩在铺满碎玻璃的地面。

　　咒灵已经学会四足爬地，可是她估算过自己的速度绝对占优。

　　然后，上杉凛被两只巨大畸变的前肢按倒在地。

　　脑子空空的咒灵有样学样，它学会了跳跃。

　　玻璃扎进上杉的血肉，柔软的咒纱不堪一击，被撕扯成片。

　　上杉凛似乎听到命运的回响。

　　她的母亲、她的族人，她认识的所有上杉在消逝于世间的最后时刻都是令人讨厌的咒灵匍匐在自己身上，张开贪婪的嘴。

　　她的血肉到底是什么味道？

　　上杉代代相传的诅咒从何而起？

　　她还想知道太多太多，可是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上杉凛闭上眼，迎接她却不是咒灵肢解自己的咀嚼声。

　　帐内生死已定，一声突如其来的尖锐鸣叫无异于震耳惊雷。

　　死期未到的上杉凛睁开眼，无数鸟类横空飞来，它们的速度快得只在少女的眼前转瞬即逝。

　　与此同时，趴在她身上的咒灵遭遇鸟群的一连串舍身撞击，不堪重负地退开两步。

　　上杉凛被猛地拽住手臂，拖出室内。

　　“快走！冥冥拖不了太久！”

　　“欸？谁？”

　　她被巫女打扮的女生强行拽离好几步，对方明显想要带她离开帐的范围。

　　“不行，我出不去了。”

　　离开黑色的结界仅有一步之遥，上杉凛急忙甩开巫女的手。

　　她的浑身都淌着血，咒纱成为过去时，她绝不能离开帐。

　　“啊，什么？”

　　“我是上杉。”

　　不愧是上杉。

　　仅需一句话就能让刚有转机的现状陷入绝望。

　　庵歌姬的呼吸有些重。

　　对了，东京高专的夜蛾老师的确告诉过她们，上杉凛的情况有些特殊。

　　但她的眼神很快坚定起来：“没关系，上杉小姐。既然你出去会有麻烦，那么我们就地祓除它。”

　　话音刚落，有人恰好拨开咒力凝结的帐纱，自外而内踏进结界，对方的身形高挑优雅，一柄巨大的双手斧威风凛凛。

　　气质截然不同的高马尾美少女个人风格强烈得与巫女打扮的庵歌姬大相径庭：

　　“啊啦啊啦，原来歌姬迟迟不肯出来是想丢下我，一个人在后辈面前耍帅啊。”

　　“冥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眼前的两位女生从口吻到游刃有余的态度都昭示着她们是高专的相关人员。

　　又或者说，她们就是足以处理特级的高阶咒术师。

　　对此，刚刚逃过一劫上杉凛只想再次重申，高专的招生门槛指定于颜值上有一定要求。

　　“作为新人，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和歌姬。”

　　那位名为「冥小姐」的高马尾大姐姐随手拍去一些上杉凛脸上的碎玻璃渣。

　　她甚至没有睁开眼，已定定地注视着前方，专注舔舐带血玻璃渣的咒灵。

　　真是少见，咒灵居然会无视两位咒术师的威胁。

　　只是冥冥很快想明白了：“原来如此，比起活生生的上杉，眼前的上杉血更具有吸引力吗？”

　　“冥前辈，其实这种情况反而不正常。现在只是它诞生的时间太短，还分不清主次。”

　　情况紧急，上杉凛不打算隐瞒自己并非初次喂食咒灵的事实，而是果断地共享经验。

　　她面不改色地拨出身上的玻璃片，庵歌姬几乎看出幻痛。

　　但是那位出其冷静的后辈用双手捧起收集下来的玻璃碎渣，递给二人：“前辈，它们帮助你们吸引咒灵。”

　　庵歌姬盯着泡在血水里的一手碎玻璃，阵阵抽气：“够了，够了！”

　　这是普通新人该有的魄力吗！

　　反正让庵歌姬自己对自己下手，她绝对会一边哭一边犹犹豫豫。

　　上杉凛听话地没再拨玻璃：“但是，按照这只咒灵的学习速度，这种糊弄的方法时效只有二到三分钟。”

　　恰是时候，舔舐咀嚼的动静戛然而止。

　　三位少女齐齐扭头看向咒灵，彼此的视线撞作一团，咒灵的嘴边涎水都流了下来。

　　“那你的血真是好用的道具，和我的术式很配。”

　　冥冥轻笑一声。

　　她的乌鸦衔起数枚带血的碎玻璃，再一次发动自杀袭击。

　　按理说，吃过亏的咒灵会作出反应，进行抵挡或是闪避。

　　可是那只贪婪地咒灵竟敢张开嘴，毫无防备地迎接到嘴的鸭子。

　　庵歌姬立马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的术式单独禁区在踏进帐前已经发动。

　　只是得到增幅的冥冥起初并不是为了击败咒灵，而是助上杉凛脱困，所以一开始的鸟击被迫给速度让步，并没有太多咒力。

　　眼下这一击，冥冥毫无疑问会使出全力——

　　一声轻微的“砰”响，乌鸦洞穿了咒灵的喉咙。

　　尔后，那柄自出场就无法忽视的双手战斧随即劈开它的脑门。

　　不知何时突进上前的高马尾咒术师再度高举形象骇人的咒具，斩断骨肉，寸寸分离的撕裂声后是疑似血液喷涌而出的闷响。

　　上杉凛目睹了一场单方面的屠宰。

　　“啊，只是这个□□强度的话，比起特级，这只咒灵的实力更接近一级呢。”

　　庵歌姬嘴上说得轻松，实则她白着脸，躲开过于血腥的画面。

　　但天真的咒术师一时忘记身旁的上杉凛同样血淋淋得令人牙酸，身上没一块好肉。

　　“嘶。上杉小姐，你需要包扎吗？”

　　上杉凛自动跳过这句话。

　　她颤抖地指着自己独自面对时毫无还手之力，却被咒术师前辈们随意宰杀的咒灵：“都这样了，才一级吗？”

　　坏了。

　　评给她四级术师这个头衔好像没评错啊。

　　庵歌姬算是少有的，能读得懂空气的咒术师。

　　她善解人意地笑了两声：“假以时日，上杉小姐也一定能达到冥小姐的水平，你还只是四级的新人嘛。”

　　“咦，为什么歌姬前辈会知道我的评级？”上杉凛抓住重点。

　　“啊这个，绝对不是因为四级实在太少见了，大家都传开了。”

　　庵歌姬根本不擅长说谎，她慌忙地摆起手：

　　“对、对了，是夜蛾老师拜托我们来找你的喔，他在电话里提过上杉小姐的评级。”

　　草履虫上杉凛顾不上为自己低微的实力感到悲伤，因为她马上发现自己的四级身份已是人尽皆知。

　　“……喂，凛。听说你四级单挑特级。”

　　五条悟作为上杉凛的转移装置赶到时，那只一级咒灵的残秽还没散尽。

　　挥着手跑来的热情白毛在黑川宅门前停下。

　　他甚至有意让遮挡六眼的墨镜往下滑了一截，最后不屑地开口：“什么啊，只是这种货色而已吗？”

　　被这种货色按在地上摩擦的上杉凛躲进为自己包扎的庵歌姬怀里哭泣。

　　“硝子呢？”

　　“去值班了。”

　　万能的治疗医师再次缺席。

　　冥冥一手叉腰，鞋尖点了点地面：“这下可难办了。”

　　“只是你的话，应该没法带上杉回去吧？”

　　五条悟怀疑对方挑衅他作为男人的威严，但是他没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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