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风铃寂静无声

　　商裴翊扶额。
　　半大孩子钻进去了，才想起来不妥，伸出脑袋“嘿嘿”两声，“商大哥，你等会儿啊，我给你开门。”
　　然后就听他“吭哧，吭哧”使劲推门的声音。商裴翊无奈地把手搭到门上，和他一起推门。
　　莫言也要伸手帮忙，商裴翊没来得及出言阻止。
　　整扇门都是用没打磨过的粗糙木板拼成，除了经常抚摸的地方全是木刺，莫言一个没防备，手掌上就被木刺扎了好几根。
　　商裴翊看他皱眉，疼得一咧嘴，不禁好笑：“我就晚了一步，你就受伤，服了你。”
　　莫言自己也笑，“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钻进去呢。”
　　说着，大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一个身形异常高壮的男人，肤色微黑，脸型方正，举止干净利落。
　　那男人对商裴翊点了下头，“来了。”便不再言语，直接转身向门里走。中途喊那个半大孩子：“滚回去上课。再让我知道你不好好上课，你就离开这里。”
　　那孩子似乎很怕男人，一溜烟跑了。
　　男人开始引着莫言在院内参观……如果这片地方可以叫院子的话。
　　触目就是成片的荒地，草长得比人都高，如果没有男人带领着穿行在隐约可辨的一条小径上，莫言一定会迷路。
　　穿过这片荒草滩，莫言发现里面的面积大得离谱。依着地形分成不同区域，有的地方明显像是宿舍，有的地方则是养殖场，有的地方是成片的果园。两幢楼房，则是一幢当做教室，一幢是综合区域。体育设施齐全，甚至还有游泳馆、琴房、卡拉OK厅。
　　参观一圈下来，莫言十分迷惑。
　　“这是什么地方？”
　　商裴翊没开口。
　　那个高壮男人说道：“对外人来说，这里是一片废园。可对我们这些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这里是家。”
　　莫言听不懂，看向商裴翊。
　　商裴翊看了那男人一眼，拉住莫言：“走吧，给你看点东西。”

　　男人的办公室里，商裴翊将一份账目递给莫言：“言言，你先看看这个账本。”
　　莫言依言，接过来仔细翻看。
　　许东来，男，32岁，某某地人，死亡时间，2012年4月17日。死亡原因：□□妇女十余人，殴打他人致残。罪大恶极，处极刑。抚恤金额：无。
　　刘月娥，女，17岁，某某地人，死亡时间：2013年8月20日。死亡原因：拐卖妇女儿童7人。致死两人，致残一人，罪大恶极，处极刑。抚恤金额：每月1500元，至其幼弟成年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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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面列出的人名竟然高达几十人，其中有三家明显是遭到了灭门。
　　后面是竟然还有各种现金凭证的复印件。
　　“这是，我母亲的私人账户！”莫言看着那些账目凭证，惊道。
　　一股浓浓的不安情绪涌了上来。
　　只是这种不安持续的时间仅仅一瞬。
　　他轻笑一声，合上账本，目光看向那个男人，“我相信裴翊给我看的这个账本是真的。我不知道你和我母亲是什么关系，但是我相信我母亲的为人。这天底下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伤天害理，她不会。我不管你让我看这些有什么目的，我想告诉你，我不信你。裴翊，我们走！”
　　说完，拉起商裴翊，大步向外面走去。
　　那个男人笑了
　　笑得很真诚，更多的是欣慰。
　　那张微黑的面孔立刻春风和煦。
　　“不错，莫音没白养你。”
　　莫言回头看向那个男人。
　　男人抬手示意他们重新坐下，说道：“我叫方程。是你妈妈流浪的时候给了我一千块钱，我才能活下来，安置好家里的一切。”
　　“我妈妈流浪过？”莫言努力开始回想，“哦，对，小翊哥哥，我想起来了。还是在我小的时候，曾经在村里听到过一些流言，说什么老辛家捡了个女人回去不说，还让这个女人又捡回个小瘸子，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被妈妈提着菜刀挨个上门拜访一圈，他们才不敢再说，可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编排妈妈。后来妈妈开公司赚了大钱，孝敬姥姥姥爷，我和小语高考双双中了状元，他们又开始清一色地羡慕姥姥姥爷，说他们眼睛毒，随随便便捡来的野种都能中状元。
　　“只是，妈妈怎么会流浪呢？”莫言百思不得其解，问方程：“方叔叔，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不觉，莫言对方程的称呼已经变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你妈妈从来都没有提过这件事。我也没有线索。”
　　“不可能。事情发生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不可能什么都查不到。”商裴翊说道：“应该是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妈的来历。”
　　三个人都陷入沉默。
　　莫音的来历绝不简单。
　　“那方叔，这个账本又是怎么回事？”莫言回到正题，“我妈妈她，手上真的有人命？”
　　“有。”方程肯定地回答。
　　莫言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求证一般看向商裴翊。
　　商裴翊点了点头。
　　莫言脸上有一瞬的震惊，脸色变换莫名。
　　“我还是那句话：我相信我妈妈的为人。哪怕是她手上沾了人命，我也相信！”那一瞬的震惊过去，莫言异常坚定。
　　方程在莫言肩上拍了拍，“你小子不错。”
　　他望向窗外，“这里原来是没有的。最早的时候，只有大门口那里有个小破警卫室，周围特别荒凉，是我杀了人，你妈妈让我藏身的地方。”
　　莫言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我是个当兵的，在侦查连。已经准备提干了，接到家里来信，说是我妹妹出事了。”

　　方程的家里还有一个小他两岁的妹妹，和伙伴出去玩的时候 ，被财政局长的小舅子看上了，非要让她做他女朋友。小姑娘不同意，他竟然纠集了几个纨绔，把小姑娘拘禁起来，□□了，导致小姑娘终身不孕。方程父母上门讨说法，被倒打一耙，说是小姑娘纠缠他不成，要敲诈，被打得双双住进医院。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去信叫方程回家。
　　方程没想到那局长的小舅子仗着姐夫的势力，有恃无恐，非但没能讨回公道，自己也被追得到处逃窜，也由此失去了军籍。
　　“我东躲西藏，钱花了个干净，身上有带伤，眼看就要饿死的时候，你妈妈出现了。其实她的状态很不好，恍恍惚惚的。我躲在一个桥洞里等死，她钻进来过夜，看见我既不惊慌，也不害怕。把我当成空气，找个角落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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