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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父亲和一个凶手
白途回到现在的住处，把长笙倒在一个大碗里。
“长笙，我一直在找你，你怎么会出现在村民家？”
“白途，你能听到我说话吗？”长笙又吐了几个泡泡。
“嗯，我刚到那个院子，就感应到你在，只是虽然能听到你的声音，却没想到你在那个缸里。”白途的眼里带上了一丝笑意。
长笙用尾巴拍打了一下水面，看到水溅到白途脸上，心理才平衡了一点。
她跟白途简单说了一下这几天的事情，“你呢？怎么会成了这个村里的祭司大人？”
“我醒来的时候，也是在河里，当时没有看到你，我就往岸边游。没想到，刚好遇上村里人在祭祀河神，他们把我当成了神的使者，迎我进了村子。”
“原来是这样，那小葵，她的身体真的治不好了吗？”
“嗯，我探了她的经脉，她的经脉和心脏的链接处，有很明显的滞涩感。”
“可惜她年纪还那么小，就不能跟其他孩子一样跑跑跳跳了。”
“对了，”白途突然想起，“村子里这两年，已经走失了十几个孩子，都是跟小葵一般年纪的。”
“是不是还有，老李家的小川？他是什么时候丢的？”
“你也听说了？他丢了有几天了。”
“嗯，但是很奇怪，小葵说，昨天晚上，在她家门口，她见过小川。”
“见过，小川？”
“对。”
“我们今天晚上去看看吧，小川他很可能已经……”
天黑后，白途拎着长笙守在大山家门口。时间还不是很晚，还能听到小葵和大山说话的声音。
不一会儿，小葵应该是睡了。屋门被轻轻推开，大山出来了。
大山拿着一根棍子，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院中。他看起来神情紧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院子外面，就这么一直熬到了天明。
“大山恐怕是认为小川已经去世，怕他惊扰到小葵。”
“这个时间点，冥界秩序未定。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一人一棍可吓不住小川。”
一连几天，白途和长笙看到的都是一样的场景。而这几天，小川都没出现过。
“如果今天还等不到，我们只能想想别的法子了。”
长笙在水里动了动鱼头，就算是点头。“不管铜镜想让我们做什么，孩子是一定要找的。”
“嗯，给人家当一回祭司，总要干点儿正事。”
他们一人一鱼跟前几天一样，守在大山家门口。今天，大山没有出来。
而小川，终于来了。
子时将近，长笙和白途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来到小院门外，是一个小男孩，他踮着脚往院子里张望，却不敢进去，只是小声地喊着“小葵，小葵，我来啦小葵！”
没喊几声，小葵竟然真的听到了声音，一个人披着衣服走出了院门。
“小川！你又来找我玩儿啦！你真好！答应我的从来不会忘记！”
“小葵，你看，我现在还会飞了呢，我表演给你看！”
小川双脚一蹬地面，他的身影缓缓地飘了起来。
小葵惊奇地长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在她看来，就几天时间，自己的朋友竟然就变得这么厉害了！
“你好棒啊小川，你等等，我把爹爹叫出来，让他也看看！对了，他还说李叔在找你呢，你怎么不回家呢？”
“别！”小川惊慌地制止了小葵要跑回屋的身影，“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你爹爹，好不好？”
小川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恳求，小葵重重地点点头，“好！好朋友之间总会有一些小秘密，我知道，小川是在跟大家捉迷藏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两人人一会儿聊天，一会儿玩过家家，一会儿并肩坐着看看星星。
夜里有些凉，小葵打了个喷嚏。
“小葵，你回去吧，我也要走了，下次再来找你玩儿。”
“嗯！一言为定！”小葵也有些困了，她揉着眼睛，跟小川告别后，回了院子。
小川看着小葵进了屋，也要转身离去，没想到，发现白途拎着个木桶，站在他身后，把他吓了一跳。
和长笙他们预料的一样，小川，已经去世了。
“小川？你这几天出了什么事？怎么不回家呢？”
“回家？”小川露出疑惑的神情，“对，我是要回家的，但是爹娘都看不到我，只有小葵，小葵能看到我……你也能看到我吗？你也能吗？”
白途牵住小川的手，“当然可以，你还记得，你是从哪儿过来的吗？”
“从……那里，”小川一只手指向山上，“有一个山洞，很黑，我从那里出来以后就不敢回去了，我想回家爹娘确看不到我，我来找小葵，但是我也不敢进去她家里……”
“你，为什么不敢进小葵家里？”
小川突然表现得很慌乱，“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敢进去？我不知道……”
白途搂住小川，这是典型的横死的情况：无法回忆起死前的一些事情。
他才七岁。
“没事的小川，不用想了，不用想了。”
白途哼唱起一首安魂的歌谣。
长笙头一次听到白途的歌声：是温润的，平静的，如潺潺流水一般的。
在白途的安抚下，小川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大哥哥，我带你去那个山洞吧。”
“你不害怕了吗？”
“害怕，但是我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必须让别人知道那里。”
白途和长笙跟着小川，来到一个十分隐蔽的山洞前。
山洞的洞口比地面低半尺，被落叶填平后，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小土坑。
“看来，拐走孩子的，是村里人。”
长笙也同意。通往山洞的路并非村民上山常走的，不是非常熟悉或者经常上山的人，很难发现这里。
“小川，你不用进去，在洞口等我。”
小川点点头，“大哥哥，我不进去，但是我也不能等你了，你看那边，有人在叫我去别的地方玩儿呢。”
竟然是黑白无常两位前辈。
几百年前，人间的死者开始越来越多，光靠无常接引根本招架不住。
初代冥王只能另辟蹊径，在神火族的帮助下，创造了一块引魂石，人死后，魂体会自动被引魂石吸引，由自渡河来到冥界，那以后，黑白无常也就退居二线了。
黑无常拿着拨浪鼓，白无常拿着糖葫芦，“面色和蔼”地招呼着小川。
“大哥哥，你帮我告诉小葵，我最喜欢和她玩儿了，希望她的身体赶紧好起来，等我回来了，再去找她！”
“去吧。”白途点点头，和长笙一起，目送着小川离开。
“走吧，让我们看看，到底是谁在搞鬼。”
白途施法隐匿了身形，拎着长笙走进山洞里。入口处有些矮，他只能低着头走进来，但山洞里的空间却很大。
进入山洞后，眼前的场景让白途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长笙探出头，想看看山洞里的情景。
“别看——”白途抱起木桶，用手挡住了长笙的视线，但透过白途的指缝，长笙还是看到了：
山洞里，十几个孩子被绑着，整齐地摆放在地上。
每具小小的尸体，都像是风干了一样，很难分辨出生前的面貌。
他们的眼睛都瞪的大大的，脸上都是惊恐的表情。
每个孩子心口上，都有一个黑黑的、拳头大小的窟窿。
白途迈出沉重地步子，走近探查。
“看起来不像是人为，孩子们身上有法力的痕迹。”
“是妖吗？”
“有这个可能，这个时期，妖也刚刚开始修炼成型……有人来了。”白途带着长笙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
脚步声越来越近，白途探出头来，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大山。
“怎么会是他？”长笙眼前浮现出小葵圆圆的笑脸。
大山拿着火把，走到最边上的一具尸体旁边，跪了下来：“小川，害你的是我，你不要去找小葵，有什么都冲着我来。”
而后，他又站起身来，拿着火把到处乱晃，“神仙！两年了，我给你送了这么多孩子，我女儿的身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神仙！你在吗？”
“呵，”一声渗人的轻哼声从白途和长笙身后传来，长笙每片鱼鳞都被惊得颤了一下。
“她不是，已经好起来了吗？”
从长笙身后的那片阴影里，一颗披着长发的头，伸了出来。
那颗头的下面，是一个圆鼓鼓的肚子，和长满倒刺的好几条腿。
是一个还没完全化作人形的蜘蛛精。
虽然蜘蛛精看不破白途的障眼法，并没有发现他们。但是，他们刚好躲在了它的巢穴前，蜘蛛精爬出来的时候，腿上的倒刺险些勾住白途的衣服。
“神仙！”大山看到蜘蛛精，眼里全然没有恐惧，“每次换上一颗新的心脏，都只够我们用不到一个月。而且最近，她的病犯得越来越频繁了，再新的心脏，支撑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大山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恳求：“求求你，治好我的女儿吧，求求你了，我的命都可以给你……”。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滴到了地上。
“啧，”蜘蛛精不耐烦地砸了一下嘴，“大人恶臭的血我才不要，我只要小孩子的，”它舔了一下嘴唇，像是想到了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我要新鲜的、年轻的、香甜的血液！”
“我可以继续给你带小孩子过来，但是你必须要根治我的女儿。”大山站起身来，他的眼神像被墨浸染了一样黑。
“我要是不答应呢？”蜘蛛精靠近大山，用一条带有倒刺的腿划伤了他的背。
“那你就自己出去找孩子吧。”两年多来，这尊邪神从来没有离开过山洞，大山赌的就是它不会出去。
这只蜘蛛精的确足够谨慎，它深知自己修炼的火候未到，现在暴露在人间，只会引来神的制裁和追杀。
“好啊，”没想到蜘蛛精答应得很痛快，“一会儿，你就把她带来，我愿意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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