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海

　　1990年的晨雾裹着海腥味，刚漫过星屿镇码头，就被一阵“轰隆隆”的引擎声撕开——三辆印着“省级环保应急”的卡车停在监测站旁，车厢门拉开时，泛着冷光的设备件露出来：深层土壤探测仪的探头像根银色的长针，监测潜艇的外壳是淡蓝色，还有一排排装着γ射线检测仪的箱子，在晨雾里闪着细光。

　　“这就是‘沿海村镇环保联防’项目的设备？”林屿伸手摸了摸探测仪的探头，指尖能感觉到金属的凉，旁边的陈默正拿着说明书调试，“深层探测仪能扫到地下10米，比之前的型号灵敏三倍，连塑料碎片都能定位；那艘小潜艇能潜到50米深，自带水质传感器，能实时传数据。”

　　周老师带着望海村、红树林村的环保队代表走过来，手里拿着装订好的“联防手册”：“咱们三个村分三个监测区，星屿镇负责核心海域，望海村盯东侧航线，红树林村守南侧滩涂，每天中午12点共享监测数据，发现异常立刻联动。”望海村的李队长掏出个对讲机，按了下按钮，里面传来清晰的电流声：“昨天咱们截的那艘渔船，审出来他们下一步想绕红树林村排污，正好咱们的潜艇能去那边巡逻。”

　　王叔蹲在监测潜艇旁，用手量着艇身的宽度：“这玩意儿能在浅滩走不？咱们星屿镇东边有片暗礁，普通船进不去，要是废料船躲在那儿，潜艇正好能钻进去。”负责设备的工程师笑着点头：“专门改了浅滩模式，吃水只有半米，暗礁区也能走，还装了高清摄像头，能拍清船身编号。”

　　村民们都围过来看新鲜，孩子们扒着卡车栏杆，指着探测仪的屏幕惊呼；张阿婆提着竹篮，把刚捡的废料碎片分给周边村的代表：“这是日本会社的碎片，有三种颜色，淡绿的是电子废料，深褐的是废油桶，黑色的含汞，你们捡着了千万别用手碰。”红树林村的王婶赶紧掏出本子记：“我们村上次也发现过黑色碎片，当时以为是普通塑料，现在看来得赶紧测测土壤。”

　　上午的联防会议开在老茶馆，墙上挂着张巨大的海域图，用红笔标着“废料链高风险区”——从星屿镇排污口到东南亚海域，画着条蜿蜒的虚线。“海事局刚发来消息，日本会社在菲律宾的临时仓库被查了，他们可能会把剩下的废料转移到咱们这边。”周老师指着图上的暗礁区，“咱们得在这装两个水质传感器，再让潜艇每天巡逻一次，别给他们可乘之机。”

　　林屿负责调试深层探测仪时，意外发现了新信号——排污口地下5米的金属箱，除了之前的“长方形轮廓”，屏幕上还多了个微弱的“点状信号”，像藏在箱子里的小石子。“陈默，你看这个！”他把探测仪的灵敏度调到最高，“会不会是箱子里有金属零件？或者……是别的东西？”

　　陈默凑过来，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划：“不像零件，信号频率更像‘浓缩电子废料’，之前在省城处理过类似的，是把电路板压成了小块，密度高，信号会更集中。”李工程师也过来看了眼，眉头皱起来：“要是浓缩废料，挖掘时得更小心，万一箱子破了，里面的东西漏出来，土壤修复至少要五年。”

　　下午，监测潜艇第一次下水，林屿坐在控制台前，看着屏幕里的海底画面——暗礁区的珊瑚丛里，藏着几个废弃的塑料瓶，还有片淡绿色的废料碎片，潜艇的机械臂伸过去，小心翼翼地把碎片夹起来，放进密封盒里。“这碎片和咱们之前捡的一样，”林屿对着对讲机说，“看来日本会社早就往这边扔过废料，只是咱们没发现。”

　　夕阳西下时，大家都在监测站整理设备，深层探测仪的屏幕还亮着，定格在地下5米的金属箱信号上。周老师把挖掘方案摊在桌上：“省级危废处理团队后天到，咱们明天先清理金属箱周围的土壤，搭好防护栏，再用γ射线检测仪测一遍，确认没有放射性。”王叔把铁锹靠在墙边：“我让渔民们准备好木板，到时候铺在泥地上，别让设备陷进去。”

　　林屿走到监测站门口，看着远处的海面——巡逻艇的灯光在暮色里闪着，像颗移动的星；监测潜艇已经返航，正被吊回卡车上。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废料碎片，突然想起1975年父亲日记里的船锚图案，又看了眼屏幕上的金属箱信号——十五年前的秘密，终于要在后天揭开了。只是他心里还有点慌：那箱子里装的，会不会比他们想象的更危险？要是真有浓缩废料泄漏，星屿镇的滩涂，还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吗？

　　夜风裹着椰叶的“沙沙”声过来，林屿转身回监测站时，看见陈默正对着电脑分析日本会社的最新动态，屏幕上跳出行字：“会社在东南亚的运输船，近期有往中国南部沿海移动的迹象。”他心里一紧——看来，就算挖开了地下的箱子，这场和“废料链”的仗，还远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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