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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本（5）
与剧烈鼓动着的心跳相反，你的身体如坠冰窖，全身的血液于此凝固，僵硬得无法动弹。
——这并非只是一个比喻。
从他叫出你的名字时，对危险本能的警觉让你想起身立刻离开。然而这双腿如同被某种超乎寻常的力量定在了原地，竟完全不听你的使唤，像是被石化的雕塑，一时间失去了所有感知。
从足底开始，整个身体都逐渐失去掌控。你试着活动身体的其他部位，最终只有指尖徒劳地收紧。
虽然看不见自己的面部表情，但你能猜到自己脸上此刻一定血色全无，就连脸颊处的肌肉也彻底瘫痪，只能用视线传递着当下的愤怒和绝望。或许万幸的是，你还没有失去发声的权力——又或者，这只是始作俑者出于人道精神，给你留下的最后陈述的机会。
你逃不掉了，尽管你甚至不知道自己会因何而死。是因为灰雀，还是…港口mafia？
你忽然产生了想要斥责自己的冲动，你怎么能如此不谨慎？直到现在才察觉到这个明确到是专门针对你的阴谋——你早该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被盯上的可能。
“居然不挣扎一下吗？星野小姐倒是比我想象中更快地接受了现实。”宫本如今的笑容在你看来像是明晃晃的讽刺，“啊…不过算算时间，你应该也动不了了吧。”
“这是异能力？”你想要保持镇定，声线却有些颤抖。
这绝不是毒药的功效，这是只有异能力才能做到的事情。眼前之人——毫无疑问，是一名异能者。
在绝对的力量悬殊面前，你几乎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
“你果然知道啊。”
他的回答肯定了你的猜测，也让你本就渺茫的希望又黯淡几分。“我本来并不想对你动手…星野小姐。但你的运气实在不好，在这个港口mafia行动的风口浪尖上出现……”
宫本停顿了一下，眯起眼睛，声音冷了下来。“你和港口mafia到底有什么关系？”
你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对方并没有立刻对你动手，说不定他还有没能从你身上确认的事情。这个顾虑，可能正和他问你的问题有关。
最坏的结局不过一死。但现在…也许你还能尝试弄清发生了什么事。
甚至，从中找到哪怕那么一点存活的可能。
于是，你没有选择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马上否认，而是沉默了两秒。“没有任何关系。”
果不其然，宫本脸上的疑虑立刻加重了。他嗤笑一声，彻底撕下温和的伪装，“唰”地抽出手枪抵在你面前：“本来只是想确认一下，没想到还真让我抓住了把柄。好了，现在你只有一个选项——好好交代清楚，否则我不会让你轻松死掉的。”
你感觉自己的额角渗出了冷汗，但脑海中的思路却因这极致的紧张而异常清明。
“如果你真的认为我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还会这么轻易地动手？这座城市里谁不知道港口mafia的名声，你不怕被他们报复？”
“前提是你说得是实话，虚张声势可没有用。”宫本冷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枪口，“我调查了那么多，也没查到你和港口mafia的关联。但巧合太多了，如果说那篇报道是个巧合，那我一接触你，言论社就被他们注意到也是个巧合吗？啧，早知道真该和灰雀彻底撇清关系……”
这句话让你一直以来的猜想骤然落地了。
宫本自然不可能查到所谓的关联，因为你与港口mafia之间唯一的关联便是太宰治，那个人绝不会轻易留下线索。
但与此同时，你的心又坠入谷底了。
如果事关太宰治——你不知道当下你面临生死险境的这种情况，究竟在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可你无法将任何有关于他的信息作为令你暂时脱身的筹码与宫本交换。
你不敢赌“泄露mafia高层干部的信息之后活下来”的可能性，哪怕另一边等待你的同样是最差的结局。
可除此之外，又还有什么能作为你仅剩的筹码？
面对这个看似无解的绝境，你只是在宫本冰冷的威胁下，轻轻呼出一口气。
“你比我还要害怕港口mafia啊。”
尽管浑身上下都已不受控制，你仍然抬起眼，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冷静。
“如果你真的确信我与港口mafia有关，比起杀我灭口，你更应该现在就逃离横滨。”
“你如此着急，试图从一个普通人身上榨取根本不存在的情报，不正是因为你知道如果真的被港口mafia盯上，绝对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
“还是说…你坚信背后有人一定能够庇护你？但——‘灰雀’不正是这样被放弃的吗？”
宫本的瞳孔瞬间收缩。
你击中他的痛处了。
“你知道什么？！”
枪口猛地抵上你的额头，冰冷的触感让你浑身一颤。
原来这便是直面死亡的感觉。
宫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伪善之外的，真实的狰狞，你甚至能通过枪口感觉到他的手在发抖。
他的所有迟疑，所有试探——都源自于对港口mafia那样真正的黑暗深入骨髓的恐惧。他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镇定，那么胸有成竹。
“你以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就能改变你的结局吗？”
“不能。”你直视着他凶恶的眼神，感受到了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但我知道，我和你都会死于你的怯懦。”
“你——”
宫本明显有些气急败坏，可握住枪的手一直没能按下扳机。他的语气加重了，气势却弱下来了不少，枪口从你的额顶离开，他伸手想要掐住你的脖子。
“你到底知道了什么？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看来你猜对了。
虽然这并不代表你就一定能活下来，但至少，宫本已经有所动摇，他不敢赌你口中所谓的“情报“是否真实存在。
明明身体全然僵硬，可被扼制呼吸的感觉却如此鲜明。脖颈处的力道在慢慢收紧，指节深深陷入你颈侧的肌肤。窒息感并不像溺水那样汹涌，而是如真空般一丝丝抽离着空气——每一次徒劳的吸气都只能带来喉管被压迫的钝痛，胸腔深处愈发灼热。
你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在他掌心下疯狂跳动，视野边缘逐渐模糊。
但你依然想要开口——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巨大的声响，原本锁上的门被强行踹开了。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同时吸引了你和宫本的注意，只是你无法侧头，而他下意识朝门边望去。
一道快到几乎无法被肉眼看清的银色光芒闪过，“啪嗒“一声，原本举在你面前的手枪掉到了地上。宫本倒吸一口凉气，横在他面前的赫然是一把锋利的长刀。
……
……
……
太宰治一直监听着里面发生的动静。
他原本想让手下将整座画廊团团包围，然后如一开始计划的那样拿下宫本。但事情的发展增添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因素——他接到了警方出动的信息。
只需短暂的思索，他便做出了暂且按兵不动的选择。他遣散了手下，独自一人来到了离画廊最近且适合行动的最佳位置。
然后，便是星野葵与宫本的对峙。
他待在这里，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全程。唯有从无意识攥紧的手指里，能看出他此刻极不明显的心理波动。
……
……
“没事吧，你受伤了吗？”
恢复行动能力后，你还没有得救的实感。残留的窒息感依然清晰，喉咙隐隐灼痛。你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脖子，指尖触碰到的皮肤一阵颤栗。
空气重新涌入肺部，你忍不住咳嗽两声。见你似乎有些发愣，名为与谢野的女性关切地打量了你一圈，你连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问题。
“没关系…我只是被吓到了。”
你心情复杂地看向一旁——那个名为福泽谕吉的银发男人，仅凭一把长刀便将宫本彻底制服，按压在地。
就在前不久，他还气焰嚣张地拿枪对着你，用手扼住你的呼吸。然而不过转瞬之间，局势便发生了改变。
生与死的界限，在这一刻变得如此模糊又分明。
当他的视线离开你以后，你发现身体慢慢回归了掌控。麻痹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肌肉过度紧绷后的酸软，和一种近乎虚脱的安定。
而后，你才看见跟在后面走进来的另外两人——一位紫发的女性，和一个戴贝雷帽的黑发男性。看见他的打扮，你一时间联想起了小说里的侦探。
你再三确认，自己对他们确实毫无印象。不过既然救下了你…那么，应该不是敌人？
这完全是你意料之外的状况。好在对方显然看出了你的茫然，率先开口做出了自我介绍。
——他们来自武装侦探社。
这是一个你从未听说过的组织。但看见他们如此身手熟练的配合，你下意识相信了这个答案。
原来……真的是侦探啊。
“你们不能抓我，”宫本的身体动不了，只能睁着眼睛瞪着你们，他的眼镜在刚刚就被打碎了，衣服也皱皱巴巴，完全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你们知道我背后是谁吗？”
“啧。你真是人模狗样的人渣啊，”与谢野挑挑眉，你有些意外她竟然会说出如此直白的形容，“这个时候还指望有人能来保下你吗？要不要我帮你数数你的‘罪证’？”
“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得到证据？我应该全部处理好了才对……一直以来都没人怀疑到我的头上……”
“那当然是因为有名侦探大人出面啊，”江户川乱步靠在一旁完好的书架上，闻言瞥了一眼宫本，理所当然地说到，“这就是横滨第一、不，世界第一异能——「超推理」的作用。”
与谢野又补充了两句。“而且，我们可是刚好撞见了你举枪对准这位无辜的记者小姐的现场，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福泽谕吉从始至终都只是将剑架在宫本的身前听着与谢野和乱步的对话，还未曾开口。不过碍于他不怒自威的气质，宫本也只敢做出这种程度口头上的逞能。
“好了，”他最终沉声开口，“委托完成。先将人带走，移交警方。”
与谢野的目光移向你。“那么星野小姐……”
“嗯…如果可以的话，”你终于有了发言的机会，深吸一口气，“能不能拜托各位…之后为我解释一下什么情况？”
福泽谕吉微微颔首。“这是自然，毕竟星野小姐也算是这件事的受害者之一。请你先跟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等一下。”
乱步站直身体，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情，目光落在你的身上——更准确地来说，是落在你刚刚从包里翻出来的手机上。
“走之前先把手机上的窃听器拆了吧？事情已经结束了，可以让周围港口mafia的人离开了吗？”
今晚头一回，你感觉大脑快要停止运转。
……
……
直到耳机里传来对方如此直白的要求，太宰治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些变化。
“武装侦探社和…「超推理」吗。”
的确很有“侦探”的本事。
虽然跟他预计的走向有所偏差，但他也大致上完成了这次的任务。宫本可以交给警方善后，灰雀的情况也差不多处理完毕，只是……
“是故意在她面前拆穿我的吧，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他摘下耳机捏在手中，像是自言自语般呢喃了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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