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海燕起飞了吗？

　　季家三口人住在岛上，亲戚朋友得了消息上门探望，院子里偶尔会变得热闹。
　　但这一切都不会影响到季风。

　　季母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打扰他，唯有钟燕，她热烈欢迎，就连钟燕带来的小海燕都喜欢得很。

　　小海燕对陌生人警惕，随时准备飞扑起来啄人，虽然对季父季母来说不友好，但对小海燕保持野性有好处，所以也没有人特意去扭改这一点。
　　他们不希望把小海燕培养成宠物鸟，而是希望它能勇敢地、自由地与风浪搏斗。

　　这二十多天里，小海燕逐渐恢复状态，身强体壮，翅膀也因为经常锻炼变得结实有力，能够跟着飞行器在天上盘旋许久。
　　往往小海燕还没累，“燕妈妈”的电量首先撑不住，只能降落。

　　临近八月底，越来越多的候鸟飞过头顶，前往南半球，踏上它们漫长的迁徙之旅。
　　小海燕的放飞计划也不得不提上日程。

　　钟燕开始逐步减少与小海燕接触，季父在前院圈出了一块安全宽阔的活动范围，里面还有个小水池可供小海燕游泳。

　　钟燕在季风的工作车间帮他做一些简单的工作，车间里几台仪器同时在打印雕刻，一些细小的零件还需要组装或者焊接。

　　钟燕手稳，很适合做这些精密工作，帮了季风不少忙。

　　期间，季风会顺带介绍一下他研究的内容以及遇到的困难，钟燕虽然还听不太明白，但也能感受到他的思维超越同龄人，仿佛已经到了另一个纬度。

　　他从前说。他缺少的是时间。
　　直到这时，钟燕才知道这个时间并不是眼下的一分一刻，而是未来的十年、二十年。

　　“没有经历过实装、实测的原型机都只是概念方案，也许能够行，也许只是一堆废品。”

　　说废品其实有些夸大了，因为即便它只是一个模型机，但也足够精致美观，像个工艺品。

　　在不需要帮忙的时间里，钟燕都在网上了解复读机构。
　　就如季风所言，对于高分复读生来说，机构更乐于接收。

　　她和几个机构老师沟通过，都得到了不错的反馈，接下来她就可以考虑各个机构里的师资以及环境了。
　　季风也帮忙参详了不少。

　　在饭桌上，对钟燕想复读一事，季母没有表现出异样眼光，甚至她还鼓励说：“趁年轻还有时间可以选择，你很勇敢小燕，一般人熬过高三就不敢再回头。”

　　高考就是过独木桥，考场的发挥也有随机性，所以复读的压力更超乎想象。
　　有时未知让人孤勇前进，已知却使人知难而退。

　　季父话不多，此刻只说了一句：“山高万刃，只登一步。”

　　钟燕对于复读的事一直忐忑不安，她顾及的并不只有妈妈亲戚，还有学校的老师、甚至不太熟悉的同学，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究竟对不对，值不值得独孤一掷。
　　此刻得到两位长辈的鼓励，她的决心又稳了不少。

　　季母总说季风早慧独立，能有现在这样的成就都是靠着他自己，但其实家庭对他也有着无形的作用，正是因为父母在身后的托扶，才让他能够更自由地、大胆地飞翔。

　　下午，莉莉骑着单车来送奶茶了。
　　茉莉奶茶店的一直感念季风和钟燕的帮助，每次研发的新品都要请他们品尝。

　　除此之外，钟燕还收到了COCO的好消息。
　　她和季风台风天救助的那几只小猫找到了领养人，此后猫生幸福，未来可期。

　　至于那只小黄狗，陈宝然收养在陶艺馆。
　　据说是一只好管闲事的小狗，很会拿耗子。

　　台风过境，虽然留下一地的狼藉。
　　但万物依然在顽强地、野蛮地生长着，断裂的枝头上冒出新绿，刚换好羽毛的小鸟在枝头踟蹰，跃跃欲试地拍打着翅膀。

　　阳光一照，废墟也明亮。

　　晚饭前，季风和钟燕在院子里休息，季母洗了好多水果。
　　有龙眼、水蜜桃、杏子、葡萄，还切了个大西瓜。

　　季父今天掌勺，发现冰箱了少了个大西瓜就知道坏事了，奔出来说：“都快要吃饭了，你让孩子们吃这么多水果怎么行？”

　　“儿子喜欢吃西瓜，我让他多吃点怎么了，以后……”季母脸色微变，把话又吞了回去。

　　季风几口咬完了一整片西瓜，余光察觉钟燕的眼神，“怎么了？”

　　钟燕摇摇头，眼看季风要去拿第二片，她才阻止说：“待会要吃饭了。”

　　季风拿起西瓜走到季父面前。
　　“反正都切了，爸，你也吃。”

　　“欸。”季父不忍驳儿子的美意，接过西瓜，几口就吃下肚。

　　季母忍不住说：“你们父子俩吃瓜一个德行，牛嚼牡丹，也不知道慢点吃。”

　　季父说：“不然像你小鸡啄米吗？吃完瓜都热了。”

　　两人虽互怼了一番，一个对视下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容会传染，钟燕不禁随他们一起笑，季风也弯了眼角。

　　季母随季父进屋，去厨房帮忙。

　　钟燕和季风还在凉亭下歇凉，前几天的台风带来了一阵风雨降温，但随着台风远去，高温又卷土重来，屋子里若不开空调就和蒸笼一般，只有临近傍晚时从海面送来的风能稍稍吹散堆积一天的暑气。

　　“我有点不舍得小海燕。”钟燕说。

　　虽然一开始觉得是个难以脱手的烫手山芋，是一个活生生的麻烦。
　　但每天睁眼闭眼看见的都是小海燕，她给它喂食换水，小海燕信赖她，粘着她，像个小跟屁虫。

　　她在屋里打扫卫生，小海燕会摇摇摆摆追逐她脚后跟。她在厕所里洗澡，小海燕在外面笃笃笃啄着玻璃门。等它能够飞了以后，半夜还会从衣柜上的鸟窝里飞下来，伏在她的脑袋上。
　　如今回想，都是甜蜜的烦恼。

　　可是，她就快要与小海燕分开了。
　　她将回到城市去复读，小海燕也会遵循基因里的天性，到南半球过冬。在那里，它也许能跟上它的族群。来年，它还会飞过他们的头顶。

　　但那个时候，她们互相将不再认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季风说。
　　钟燕看着正在落幕的晚霞，有一句话始终没有问出口。

　　也包括……我和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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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年8月26日星期二
　　如果注定要离别，为什么又要相遇。
　　如果这就是磨难，我也想经历千万遍。
　　只要一次次能遇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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