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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小姐与小骗子(5)
在吃过一顿热乎乎的晚饭后,季宁提着的一颗心半落,虽然,桌对面的人没有明确说出让她留下的话,但对方的每一个行动都带着默许。
吃的很饱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狠狠饿了一回的原因,季宁将桌上这一菜一汤吃了个干净。
“你做饭真好吃!”季宁望着桌对面的人,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陈野微别过头,他还担心对方会像吃那碗粥一样满脸不情愿,幸好不是,不然……
不然就饿死她算了!
季宁嘿咻站起身,熟练地撸起袖子收拾碗筷,饭是陈野做的,她不能吃白食,得付出劳动。
在对方收拾碗筷的一瞬间,陈野吓得一激灵,噌的站起身,“你别动,赶紧给我出去让我来!”
“我不!”季宁抱着碗,飞快跑到院子一角。
她想用行动告诉对方,她不是娇小姐,她只是没做过,但她可以学,学了后会做的很好。
这次,她确实将碗洗好了,看着陈野一副活见鬼的表情,她得意地笑笑。
洗完碗,天彻底暗下,繁星隐隐浮现。
季宁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感受夜风的凉爽。
四周那么静,静得她好像能听见星星闪烁的声音,还有今天早,爹爹嘱咐她踢毽子不要摔倒的声音,娘亲夸她毽子踢得好,还有奶娘……
奶娘让她好好活着,不要寻仇……
都是今天早上的事,不到一天,她的人生天翻地覆。
心脏一阵闷痛,一股酸涩漫上鼻尖。她连忙抿紧嘴,控制差点溢出来的呜咽。
她没法忘记这一切好好活着,也没法不去寻仇,她必须去做些什么。
但是,她能做些什么呢?她自身都有些难保,她还在被追捕中,没有武力、没有势力,没有谁能帮她一把……
嘎吱——
身后木屋的前门被推开,季宁连忙呼了口气,笑了笑以缓解僵硬的脸部。
陈野的家只有一处院子,和一小一更小的两间屋子。
更小那间屋子被用来当柴房和厨房,稍大那间便是卧房了,房内只有一张床。
陈野走过来,声音仿佛被夜风吹过,又冷了起来,“床铺好了,去睡觉。”
“哦。”季宁转身进屋,没注意到陈野耳尖那隐于黑暗的红色,但陈野却是注意到她眼眶的泛红。
他没说什么,跟着进屋。
季宁的脑子还有些混沌,抬脚径直走向她躺过的那张床。
就在她离床还有些距离时,陈野喊道:“那是我的床,你睡那边。”
季宁脚步一顿,顺着对方指的方向看去,见屋内另一角不知何时搭了两块板子,上面铺好了青色被子。
季宁沉默地走了过去,在她脱衣上床前,屋内唯一的那根蜡烛被吹灭,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扉与木板间的缝隙铺进来,划开了黑暗。
季宁听见对角那边传来脱衣上床的声音,声音很短暂,也很轻。
她躺在床上,屋内的暗色被一道道月光刺破,能让她勉强看见对角的床,以及床上隆起的被子。
她摸着更柔软的被子,将全身蜷缩起来,对着那点轮廓道:“陈野,谢谢你。”
很久,那边传来回话:“我不是什么好人,要想在我这住下,你就得干活。”
“嗯,我干活可厉害了……”季宁的声音逐渐弱下去,呼吸渐渐平缓。
陈野发出一声轻嗤,正要反驳对方的话,却听见对方微弱的呼吸声,一下子沉默了。
望着月光中沉浮的尘埃,他陷入无法理清的思绪。
季宁彻底在这住了下来,家务活干得越来越熟练,与陈野的关系也略近了些,比如,两人时不时就要斗下嘴。
“谁让你动我衣服的?不是,我衣服的袖子怎么和衣摆连在一起?”
“你衣服破了,我帮你补一下,有点小失误。”季宁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陈野望着从对方手里夺回来的衣服,沉默了两秒,正想破口大骂,季宁瞧见对方神色,先生了气。
她一把夺回衣服,大声道:“我都还没补好,你急什么!”
陈野再次抢回衣服,“你会补个屁!别动我衣服!”
“我女红可好了!”季宁急的去夺衣服,她女红是奶娘教的,很厉害的。
就在两人争夺间,衣服终于不堪受辱,发出“嘶啦”一声,本就破开还没补好的口子瞬间被撕大。
两人呆滞地盯着手中的衣服,又同时抬头看向对方。
几秒后,陈野一把扔开衣服,转身往屋外走,气愤道:“我不想看见你,你赶紧给我把衣服补好!”
季宁听见院门被摔上的声音,朝对方离开的方向喊道:“你能不能不要一生气就离家出走!”
没有回话,陈野已经走远。
季宁皱着眉,她自己还生着气,对方走就走,哼!
她一屁股坐下来,捡起针线继续补衣服。
等她将衣服补好,天色已黑。她将衣服挂在横木架上,估摸着对方应该要回来了。
果然,下一秒,陈野推门进来。
季宁高兴地要向对方展示自己的修补成果,却见对方沉着脸,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季宁凑近一看,脸色顿时一白。
这是她的……通缉令!
“最近几天你不要出门,”陈野平静道,“等过几日我们出城。”
“你不怕被我连累吗?”季宁看着他。
陈野皱了皱眉,“我早就被你连累了。”
“对不起……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季宁羞愧又害怕地低下头。
陈野看着对方垂下去后的脑袋,心里却并不生气,他早就猜到对方身份,但他依旧让对方留了下来。
他天不怕地不怕,官兵什么的也不会害怕。
住在贫民巷深处的人都这样,烂命一条,什么事都是无所谓的,毕竟明天是饿死还是冻死,抑或是犯事被斩头都没有区别。
都是死。
“陈野,我想报仇,我看得出你会武功,虽然不是很厉害,但我想跟你学,你能不能教我?”季宁看向对方,目光坚定。
陈野被对方那句“虽然不是很厉害”刺中,一下子不知道是该骂还是该大骂。
这是求人的态度?
他没时间与对方就这些事折腾,便道:“城外有个武林高手,等出了城我出面让他收你为徒。”
他补充道:“不出三年,你便能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存在。”
季宁果真被他不打草稿的谎话骗中,满脸高兴地点头:“好!”
陈野叹了口气,道:“你太傻了,除了我的话谁的也不要信,记住没?”
“我才不傻。”季宁努嘴,看着对方一脸严肃的样子,又慢吞吞道:“知道了。”
之后几天依旧正常,唯有陈野不在屋内的时间多了些。
季宁想问对方做什么都没机会,对方离开的很早,回来的很晚。
她最近常常失眠,半夜时总会听见屋门被推开的轻响,知道是陈野回来了。
直到,几天后的晚上。
季宁依旧在失眠,躺在床上看着透进屋内的月光失神。
突然,一道闷响砸在屋外。
她吓得一激灵,下意识缩进被子里,但紧接着,她好像听见一声闷哼,听起来像陈野发出的。
一阵犹豫后,她还是决定起身去看看,这一看,更是吓了一跳。
发出响动的正是陈野,他穿着一身黑,靠着墙半躺着,月光照在他脸上,衬得他面色更白了,只是嘴角的一抹鲜血红得惊心。
“陈野!”季宁低低地喊了一声,忙跑过去扶住他。
陈野下意识甩手将她打开,后一秒反应过来,动作僵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济宁并没有在意这些,她一把扶住对方手臂,道:“我扶你进去。”
将对方扶上床后,她又借着月色将蜡烛点亮。
暖橙色光线霎时间散开,将陈野浑身的伤照得无处隐藏。
“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季宁颤着手不敢动,看着对方发白的脸色,压抑着哭声。
但对方没有回答她的话,陈野紧闭着眼,眉头皱起,已经陷入昏迷。
季宁去取来药瓶,帮对方把衣服脱了上药,又去烧热水为对方擦洗。
一边哭一边有序地做。
陈野陷入半昏状态,迷迷糊糊间感受到一股热腾腾的东西擦在身上,接着是一阵冰凉,很快火辣辣的疼痛被压下。
他刚舒展眉头,便被断断续续的哭声吵得再次皱起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哭声太耳熟了,他每天都会听到两三次,不久前他更是一整天都能听到。
他不耐烦地睁开眼,一张脸顿时凑了上来,哭得眼眶通红的眼睛弯了起来,不知是哭还是笑。
“你终于醒了!”
他看见对方嘴唇微动,眼里的泪光泛着光。
“嗯。”陈野不自在地微别过头,看见装满红色血水的木盆,以及搭在木盆边沿的粉红色帕子上。
“陈野,你以后别去骗人了好不好?”季宁带着哭腔问。
她与对方相处这么些时间,虽然对方没说,但她也能看出对方在做什么行当,毕竟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如此。
陈野扭过头看她,“不然把你换出去换钱?”
季宁一噎,急忙道:“我女红可好了,我可以给你赚钱。”
忙活这么久,外面天色微微泛白,陈野并不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他现在很累。
要带对方出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最起码要有很多银子。
而他再干几票,银子就存够了。
季宁看着闭上眼很快睡着的陈野,又难过又生气,她在生气自己,生气自己没用。
她拿的出手的就是女红了,于是她找来两张素帕,开始在上面绣图案。
日上竿头,陈野悠悠转醒。
地上的血盆已经没有了,被扔在地上沾满血的外套也不见了踪影。
他腹部隐隐作痛,却比之昨晚要好受不少,木桌上还放着一瓶白瓷瓶——
这是许久前他在半眼瞎那里买的,半眼瞎看似不正经,但卖的药效果立竿见影,可以称上一句神药。
这时,屋门被推开,季宁端着碗进来,笑道:“吃饭了。”
季宁将碗放在桌上,从怀里掏出三张手帕,笑得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
“看,这是我绣的,绣的好吧?你把它卖了去换钱吧。”季宁亮着眼睛看着对方。
陈野半靠着墙,抬手接过手帕,见手帕一角绣了只兔子,呆萌可爱。
他摩挲这只兔子,只觉针脚细密,意外对方手艺竟然不错。
季宁继续道:“我好久没做了,等我练熟了就做荷包,能换更多钱。”
陈野将手帕塞进怀中,“也就只能卖个几文钱。”
“几文钱也是钱,”季宁不满道,“我多绣几张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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