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我是天才,真的假的?我不信

作者:七号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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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喜鹊的盛宴


      李荒原推开酒店厚重的旋转门,大厅里弥漫着一种事务性的宁静,与赛场残留的喧嚣判若两个世界。他要回来收拾行李,然后搭乘下午的专车返回观澜。他走向电梯,一位正在擦拭花瓶的工作人员看到他,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低声嘀咕了一句:“咦?这位先生不是刚上去没多久吗?”
      李荒原脚步未停,心头却像是被某种冰冷的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沉了下去。一种粘稠的不安感,无声地弥漫开来。
      他乘电梯上楼,站在房门前,略微停顿,才用门卡刷开了房门。
      然后,他定在了那里。
      房间里,一个人正背对着他,站在窗边。那人微微弓着背,带着一种怯生生的好奇,谨慎地观察着窗外街道上熙攘的人流。那姿态,像是一只刚刚钻出地洞、被陌生世界的光亮刺得睁不开眼,却又忍不住去窥探的老鼠,紧张而笨拙地学习着周围的一切。
      布鲁斯安静得匍匐在床底,它在观察,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主人?
      是……曾经的“他”吗?
      不。
      开门声惊动了那人。他猛地转身,脸上带着受惊小鹿般的惶恐,眼神闪烁,嘴唇紧张地抿着,双手下意识护在身前——那是长期处于弱势、习惯了被审视与欺凌的人才会有的、刻入骨髓的防御姿态。
      当他的目光触及门口面无表情的李荒原时,瞳孔因恐惧而放大,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他张了张嘴,喉咙滚动,最终,用细弱蚊蚋、带着巨大畏惧的声音,试探地叫了一声:
      “哥……哥哥?”
      呵。
      一瞬间,李荒原脑海中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那些在人群中一次次闪现又消失的油彩脸,那些若即若离的窥视……报喜鹊。他像个耐心的猎手,用这种方式反复观察自己,捕捉自己无意识间流露出的、对某种特定形象的注意力偏向。
      他不知道报喜鹊用了何种诡异的手段,但显然他成功了。他真正窥探到了自己心底最深处、最在意、也最想埋葬的那个存在。
      可报喜鹊没有想到……这并非什么双胞胎兄弟,而是……重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阶段,在同一具躯壳里的残酷交替。
      一股冰冷刺骨、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意,从李荒原身上爆发出来,那是经过无数杀戮深入灵能的威压!他盯着那张酷似自己过往的脸,盯着那个被报喜鹊精心扮演出来的、代表着他所有失败与弱小的“李希斯”。他想清除这个恶劣的,不断揭开他结痂伤疤的存在。
      这激烈到几乎失控的情绪波动,显然正是报喜鹊期待已久的“盛宴”。空气中仿佛都能听到他无声的、贪婪的吮吸声,他在尽情品味着这独属于他的“美味”。
      李荒原的目光扫过桌面,他捡起了一支普通的钢笔。灵能无声注入,笔身泛起一层不祥的灵能波动,从书写工具变成了足以杀死眼前之人的凶器。
      就在他指尖微动,即将了结这场闹剧的刹那——
      仿佛感知到了致命的威胁,那“少年”脸上的惶恐骤然加剧,变成了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恐惧。他猛地抱住头,像只遇到天敌的鸵鸟,整个人蜷缩起来,用带着哭腔的、绝望的声音喊道:“别打我!哥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别打我!”
      就是这个神态,就是这个声音,这深入骨髓的恐惧与绝望。
      李荒原那凝聚了力量、握着“凶器”的手,停滞在半空,微微颤动了一下。他看着那张脸上纯粹的、与记忆中那个被无数日夜的无力感浸透的“李希斯”完全重叠的恐惧,心脏像是被浸透了冰水的棉絮包裹,传来一阵沉闷而持续的钝痛。
      明知道这是报喜鹊的剧毒诱饵……但他对着这张脸,这个神态,这个声音……他无法下手。
      他看到的,不仅仅是报喜鹊的伪装,更是那个曾经在绝望深渊中真实挣扎的影子。一种超越愤怒的、深沉的悲悯与痛楚,如同潮湿的寒气,从他心底升起。
      报喜鹊总能最精准地捕捉到他情绪壁垒上最细微的裂缝。那“少年”似乎察觉到那致命的杀意如潮水般退去,迟疑着,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惊惧,小心翼翼地、再次试探着开口:“哥……”
      李荒原猛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手掌接触到的皮肤微凉,带着一丝不真实的柔软。
      “他不会喊我哥哥,”李荒原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穿透对方的表演,“他会叫我……李荒原。”
      李荒原。这是李希斯给自己起的成年名。
      李希斯这个名字他在观澜学校里用了三年半,整整七个学期。在一次偏僻乡村的历练中,听当地人说“荒原”这个词在他们古老的方言里,发音与“希斯”极其相似。那一刻,他为自己选择了这个名字。他希望长大后的自己,心里能住进一片冷酷的、再无软弱可言的——荒原。
      掌下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那具身体似乎软化了,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迎合,微微向他手掌的方向靠拢。报喜鹊扮演的“李希斯”在他禁锢中,那双眼睛里,真实的喜悦与扮演的怯懦交织,然后,一点点沉淀为报喜鹊独有的、更加幽深且带着引诱的笑意。
      即使被识破,对方却还在下意识地“纠正”他的表演,试图让这幻影更贴近真实。李荒原不是第一个这样的人。报喜鹊的思绪短暂地飘远,他想起了另一个男人,那个在他扮演对方亡妻时,即使腹部被他亲手洞穿,也依旧用沉溺而幸福的眼神凝视着他,喃喃说着“能再次看到你,真是太好了”的蠢货。
      报喜鹊顶着那李希斯的脸,无声地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充满了发现宝藏般的餍足。
      这场盛宴,因为这份深沉而潮湿的痛苦,变得更加“美味”了。
      注意力落在李荒原手里的钢笔,报喜鹊伸手想拿掉那支危险的武器。就在报喜鹊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笔身的瞬间——布鲁斯完成了他的判断,他从床底冲出来,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极具威胁性的咆哮。
      李荒原反手一送。
      笔尖刺穿手掌,发出令人牙酸、骨头摩擦的利刃入肉声。
      报喜鹊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溢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近乎满足的叹息。剧烈的疼痛让他眼眶生理性地泛红湿润,就在那水光氤氲的瞬间,李荒原清晰地看到,对方那双酷似李希斯的棕色瞳孔边缘,似乎因肌肉的痉挛而微微扭曲,流露出一丝非人的、冰冷的异色质感,但下一秒便因他眨眼的动作而恢复如常,仿佛只是光线造成的错觉。
      随即,更浓烈的兴奋取代了痛楚。他甚至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狂喜。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就着被刺穿的姿势,向前倾了半步,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加暧昧不清。
      他仰起脸,那双刚刚闪过异状的眼睛此刻蒙上委屈的水光,用一种掺杂着痛苦与不可置信的颤音质问:“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他几乎是叹息着,吐出了那个名字:“……李荒原。”
      “维持好你的表情。”李荒原的声音冷淡,一只手轻轻按在布鲁斯的头顶,安抚下它的攻击姿态,“你不像他的时候,我控制不住杀意,它也一样。”
      这句话像一道咒语。报喜鹊脸上所有属于他自己的、几乎要破笼而出的癫狂情绪,瞬间被强行压制、收敛,只留下完美复刻的、甚至因为叠加了真实疼痛而显得愈发“真实”的怯懦与恐惧。
      李荒原松开了捂着他嘴的手。他转身开始收拾行李,动作恢复了之前的条理,仿佛刚才那凌厉的杀意从未存在。
      “这份临别礼物……我很喜欢。”报喜鹊的声音因为疼痛而略带喘息,却充满了扭曲的欢愉。他低头欣赏了一下自己掌心那枚“勋章”,然后猛地用力,将钢笔硬生生拔了出来,带出一串殷红的血珠。他将钢笔郑重收进口袋,像收藏一件珍贵的定情信物。
      他推开窗户,傍晚微凉的风瞬间涌入房间,吹动了他额前柔软的发丝。他灵活地爬上窗台,蹲在边缘,回头看了李荒原最后一眼。目光流转间,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
      “我们会在更广阔的舞台再见的,亲爱的‘哥哥’。”他的声音随风飘来,带着一丝亲昵的残忍,“还有你这只……忠诚的小狗。”他顿了顿,歪着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故作天真的苦恼,“啊呀,观澜学院那种地方可不好混进去啊……不过为了你,我会好好想想办法的……”
      话音未落,他身影向后一仰,便如同融化在了窗外的暮色与市声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布鲁斯凑到李荒原腿边,喉咙里还带着未散的低呜。李荒原揉了揉它的头顶,然后站起身,继续将最后几件物品放入行囊。拉上拉链的声音,在重新恢复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报喜鹊的阴影暂时退去了,但那个疯子已经用最残忍的方式,在他的过去、在他的灵魂里,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这个“惊喜”,果然如他所言,终身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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