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我在横滨当好人

　　终于摆脱芥川龙之介阴影的余梵神清气爽，满血复活，继续推进她那被打断的“送礼计划”。给兰波的礼物充满了文艺关怀：一本装帧精美的波德莱尔诗集初版复刻本，散发着油墨和旧纸张的独特气息，外加一罐顶级的牙买加蓝山咖啡豆，浓郁醇厚的香气隔着罐子都能闻到。
　　余梵边给边说：“诗歌慰藉灵魂，咖啡唤醒感官。别再喝某人泡的刷锅水了！”
　　兰波的住所简单却充满书卷气。他抚摸着诗集的封面，指尖划过烫金的作者名字，鸢紫色的眼眸中翻涌着深沉而复杂的怀念与感慨，仿佛透过书页看到了遥远的过去：“……这是我年轻时常读的版本。谢谢，梵。这份礼物……很珍贵。”
　　旁边的魏尔伦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金色的头发都似乎要竖起来：“刷锅水？！我泡的咖啡哪有那么难喝！兰波，你说对吧？对吧？！那只是……只是风格比较独特！”
　　他试图从搭档的嘴里寻求认同，语气带着被冒犯的委屈。
　　兰波优雅地忽略了他聒噪的抗议，动作娴熟地打开咖啡罐，取豆，研磨。咖啡机运作的嗡嗡声中，真正顶级咖啡豆的醇厚香气迅速弥漫开来，将之前房间里某种可疑的焦糊味彻底驱散。“嗯，”兰波闭眼轻嗅，脸上露出一丝满足，“这香气……非常醇正。梵有心了。”他倒出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余梵，完全无视了旁边抱着手臂生闷气的魏尔伦。
　　自从那一天离开咖啡店后这个食指不占春水的“贵公子”突然对冲泡咖啡有了兴趣，于是，除了那一段时间出差的中原中也几乎所有人都来帮魏尔伦消灭他的“拉花失败”的糊味咖啡。这时余梵就有一点感谢芥川龙之介了由于他的“跟踪”自己躲过了魏尔伦的邀请。
　　余梵笑着将一个包装精美的扁盒子递给魏尔伦，盒子是优雅的深蓝色。
　　魏尔伦已经重新维持住了他那副“观察稀有标本”般的优雅平静，略带矜持地接过：“哦？给我的？”
　　余梵眨眨眼，一脸促狭：“喏，给你的。下次在乡下帮中也爸妈干活翻地，或者想在横滨低调点溜达、避开你那群‘私生饭’同好的时候，就用它挡挡太阳或者挡挡脸？”
　　她故意加重了“私生饭”三个字，看到魏尔伦眉头一跳。
　　“省得你每次出现都像在拍时尚大片，帅得太引人注目啦！不利于低调行动，懂不懂？”
　　魏尔伦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顶设计极简却充满质感的深灰色宽檐礼帽，帽檐弧度恰到好处，材质挺括。他似乎想维持冷淡，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被帽子的优雅设计吸引，嘴角甚至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又迅速被他压下。
　　他轻哼一声，语气带着点别扭的傲慢和一丝被戳中某种心思的恼羞成怒：“呵……区区帽子……不过，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送了……”
　　云轻轻好心的帮他补充了下一句。
　　【那我就大发慈悲的收下了！】
　　余梵被云轻轻逗笑。
　　他最终还是小心地把帽子收了起来，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珍视感。
　　几天后，港口黑手党内部某个匿名八卦群组里，一张偷拍照疯狂刷屏。照片背景是中原中也父母那充满乡土气息的田间，主角是穿着做工精良但沾了点泥点的米色休闲裤和衬衫、头上赫然戴着那顶深灰色宽檐帽的魏尔伦。他正动作标准甚至可以说优雅地……在给一片菜地浇水？阳光洒在他金色的头发和帽檐上，画面充满了“暗杀王秒变农场时尚ICON”的强烈反差萌。
　　配文：“震惊！横滨时尚传说陨落（划掉）新生？！暗杀王魏尔伦阁下今日造型：田园雅痞风！求扒同款！”
　　余梵看着阿呆鸟贼兮兮出示的消息和照片，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下去。
　　这里是旗会成员常聚的据点——一个兼具休闲、训练和储物功能的宽敞房间，里面摆放着台球桌、飞镖盘、音响设备，甚至还有个小吧台。
　　钢琴师在调试他的宝贝音响，冷血默默擦拭匕首，公关官对着镜子整理领带，外科医生摆弄着一套手术模型。
　　等到笑够了她把拎着大袋子“哗啦”把礼物堆上桌：“人人有份！”
　　瞬间，五道目光齐刷刷射过来。
　　哦？小梵妹妹有礼物？”阿呆鸟第一个探过头来。
　　“是什么是什么？”外科医生也饶有兴致地推了推眼镜。
　　公关官露出迷人的微笑：“真是令人期待呢。”
　　钢琴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冷血也抬起了头。
　　余梵开始分发：
　　“钢琴师，你上次提过的那个！”
　　那是一张被精心保护的、品相完美的绝版爵士黑胶唱片。
　　钢琴师的眼睛瞬间亮了，他像接过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接过唱片，立刻走到唱机旁，放入，放下唱针。当那醇厚、带着一丝历史杂音却无比真实的萨克斯旋律流淌出来时，他闭上眼，手指在空气中虚按，脸上是纯粹的沉醉和享受：“音质……完美！小梵，下次我的现场演奏，给你留最前排！”
　　阿呆鸟收到的是一个他念叨了许久、全球限量发售的顶级赛车模型，涂装炫酷，细节精致到发动机纹理都清晰可见。
　　“哇啊啊啊——！！是它！真的是它！！”阿呆鸟兴奋地尖叫起来，一把抢过模型，举着满屋子疯跑，“太棒了！小梵你是我亲妹妹！！”
　　结果乐极生悲，一个急转弯，“哐当”一声撞翻了冷血放在吧台上刚泡好的咖啡，深褐色的液体泼了一地。
　　外科医生收到的一个造型极其酷炫复古、闪着金属寒光的手术器械摆件，用余梵的话说就是“美丽废物”。
　　外科医生推了推眼镜，狭长的眼睛眯起，露出一个带着邪气的满意笑容。
　　“哦？这个风格……深得我心。虽然不能用来解剖笨蛋，”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正手忙脚乱找抹布擦地的阿呆鸟，“但摆在收藏柜里，看着就很不错。”
　　外科医生小心地拿起摆件，放在眼前欣赏。
　　冷血收到的是一把造型简洁流畅、刃口寒光内敛的□□，刀柄底部刻着他名字的缩写。
　　冷血默默接过，一言不发。他掂量了一下，手感极佳。
　　然后，在众人尤其是刚擦完地、心疼地看着自己限量版球鞋上溅到咖啡渍的阿呆鸟的注视下，他淡定地从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手腕翻转，匕首化作一道银光。刷刷几下，苹果皮被均匀削下，连成一条完美的长带。他顺手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几瓣，分给大家。
　　阿呆鸟看着自己鞋，再看看冷血手里的苹果，更悲愤了。
　　公关官的是一瓶设计简约、瓶身通透的小众木质调香水，前调是清冷的雪松，中后调转为温暖醇厚的琥珀和蜂蜜。
　　这瓶香水还是云轻轻千挑万选后强力推荐的。
　　【美男子！行走的荷尔蒙！就是要喷这种高级木质调！前调清冷疏离如雪松，中后调温暖醇厚如琥珀蜂蜜！完美诠释神秘优雅与迷人魅力！喷上它，你就是行走的芳心纵火犯！】
　　余梵在柜台试闻时却皱紧了小脸：
　　【这味……这味……康师傅茉莉蜜茶是你吗？】
　　余梵默默的放下了这一瓶香水，拿起了另一瓶……冰？冰红茶？
　　有点匪夷所思的余梵拿起来另一瓶……嗯，康师傅绿茶味，坏了，买个香水给自己买馋了，想喝饮料了。
　　柜姐见状，热情地推荐了一款号称“经典永恒”的畅销款。余梵凑近一闻，眉头皱得更紧了——嗯？这不是她家地板清洁剂柠檬香型的味道吗……哦，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经典”？拿你很“典”了。
　　于是，在柜姐热情洋溢的介绍下，余梵又闻了一堆千奇百怪的味道：柔和版藿香正气水味、冷冻小黄瓜味、泡了牛奶的腐烂无花果味、新橡皮泥味、陈年大米粮仓味、老陈醋味……直到她拿起一瓶，凑近一闻，瞬间瞳孔地震——孜然烧烤味？！！
　　余梵不可置信地退后一步，抬头看了看柜台标志。没错，是香水专柜啊！这都是些什么味道？！她感觉自己的嗅觉神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余梵十分心累地在脑内对云轻轻吐槽。
　　【我感觉自己闻完这一圈香，人生经历都丰富了好几倍！像是家里撒了一瓶康师傅茉莉绿茶，然后拿同款清洁剂拖完地，出门给自己买了杯康师傅绿茶解渴，结果半路中暑被人灌了一瓶藿香正气水，好不容易醒过来，发现妈妈正端着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黄瓜片要给我做面膜此时窗外传来烧烤的飘香……】
　　【哈哈哈哈，那很丰富了】
　　最终，面对一堆一言难尽、挑战人类嗅觉极限的香水，余梵彻底放弃了挣扎，直接采用了云轻轻最初的意见——就那瓶“康师傅茉莉蜜茶”！
　　公关官优雅地接过，打开瓶盖，在腕间试喷少许，凑近轻嗅。他闭眼品味片刻，再睁开眼时，那双桃花眼波光流转，对着余梵魅力全开地眨了眨眼：“前调清冽如高山雪松，中调渐渐透出木质特有的温厚，尾调是醇厚悠长的琥珀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蜜甜……神秘、优雅、沉稳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诱惑……非常棒的品味，小梵。这味道，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下次重要的约会，就用它了。”
　　哈哈哈，原来你喜欢康师傅茉莉绿茶，那味道很有诱惑了，早知道给你买那一瓶孜然烧烤了。
　　房间里充满了拆礼物的惊喜、阿呆鸟的鬼叫、音乐流淌、咖啡残留的香气以及苹果的清香，以及那瓶刚打开的、散发着“茉莉蜜茶”芬芳的香水味……各种气息交织在一起，混合着笑声和吐槽，气氛热闹而融洽，充满了独属于旗会的、张扬又温暖的气息。
　　余梵的“森鸥外金币挥霍计划”如火如荼，横滨各方势力都感受到了这位“好人顾问”或贴心或搞怪的“关怀”。武装侦探社自然也在她的名单上。
　　前几天，余梵来侦探社找江户川乱步闲聊时，正好遇见了刚加入不久的国木田独步。当时，国木田正一丝不苟地整理文件，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复述着“理想”、“计划”、“效率”等词汇，那股子认真到近乎刻板的劲头给余梵留下了深刻印象。
　　【看看，这就是老板想要的兵！】
　　云轻轻赞同到。
　　【那是。踏实的牛！好使的马！】
　　阳光透过侦探社的窗户，照亮了空间。余梵拎着几个包装各异的袋子，轻快地推门而入。
　　“乱步大人！晶子！国木田！”她笑着打招呼，目光扫过在场的三人。
　　“哦？小梵来了？带了什么好东西？”江户川乱步瞬间从桌面上弹起，翠绿的眼睛亮晶晶地锁定余梵手中的袋子。与谢野晶子放下正在擦拭的医疗器械，锋利的眉梢挑起一丝兴味。国木田闻声也抬起了头，推了推眼镜，表情依旧严肃认真，但眼神中带着一丝对这位“余小姐”再次造访的礼貌性关注。
　　名侦探收到的是一个巨大的、印着世界地图的礼盒，里面塞满了来自全球各地的稀有糖果和限量版粗点心。
　　“粗点心——！”乱步大人瞬间从座位上弹起，扑过去拆盒。当看到里面五花八门、许多连他都没见过的糖果时，幸福得眼睛都变成了星星，头顶仿佛冒出实质的快乐小花花。
　　他塞了一颗造型奇特的糖果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宣布：“唔姆！不错嘛余梵！以后你就是世界第一名侦探的第二助手了！”
　　与谢野晶子挑眉： “哦？那第一助手是谁？”
　　江户川乱步理直气壮，指向社长室： “当然是社长啦！”
　　社长室的门微微开了一条缝，福泽谕吉的身影一闪而过，似乎……默默压了压上扬的嘴角？
　　与谢野晶子收到的是余梵失败了九九八十一次的滴胶手工“杰作”。
　　“呜呜，晶子，我尽力了，但是我是手残党！”余梵哭丧着脸看着小姐妹拿着自己的“杰作”。那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立方体滴胶摆件，奇妙的是，内部仿佛凝结着一朵永恒盛放的、绚烂夺目的彩色烟花。
　　与谢野晶子拿起摆件，对着光仔细看了看那朵凝固的“生命之花”，锋利的眉梢微微挑起，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哦？‘生命绽放的瞬间’……吗？我很喜欢哦。谢谢小梵。”
　　她转身就将这个滴胶立方体摆在了自己诊室最显眼的架子上。
　　余梵走到国木田面前，拿出一个深蓝色、质感稳重的长条形礼盒，递了过去：“国木田，一点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国木田有些意外，但立刻站起身，双手郑重地接过：“余梵小姐，您太客气了，这……”
　　他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支设计简约流畅、笔身线条硬朗的黑色钢笔。笔帽顶端和笔杆尾部镶嵌着银色的金属环，最引人注目的是，在笔夹下方的笔杆上，清晰地用银线蚀刻着两个方正有力的大字——理想！
　　国木田独步瞬间屏住了呼吸！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钢笔，指尖拂过那冰冷的金属和“理想”二字深刻的凹痕，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的激动！这……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完美契合了他的人生信条！他甚至能感觉到这支笔蕴含着某种能帮助他书写“理想”的力量！
　　“这……这太贵重了！余梵小姐！而且……这刻字……”国木田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猛地抬头看向余梵，眼中闪烁着真挚的感激，“您怎么会……？”
　　“噗……”旁边的乱步含着糖果笑出声，“这还用问吗？国木田，你念叨‘理想’的频率比闹钟还准时，连楼下咖啡店老板都知道了！小梵当然能选到最合适的礼物啦！”
　　名侦探毫不客气地揭穿。
　　余梵笑着点点头：“嗯，觉得这两个字很适合国木田君追求的目标和信念。希望它能陪你书写更多的‘理想’计划。”
　　国木田的脸微微泛红，既有被点破的不好意思，更多的是被理解的感动。他对着余梵深深鞠了一躬，语气无比郑重：“非常感谢！余梵小姐！这支笔……我一定会好好使用！用它来践行我的理想！”
　　看着国木田那副如获至宝、珍重无比的样子，与谢野晶子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余梵走到社长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社长，打扰了，一点小心意。”
　　福泽谕吉打开门，严肃刚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余梵非常真诚且毫无求生欲地说：“社长，我觉得这个茶滤和您的气质特别配！”
　　福泽谕吉沉默了几秒，郑重地接过，点了点头：“……有心了，谢谢。”
　　几天后，有社员发现社长办公室泡茶用的茶滤，确实换成了那个猫头形状，并且社长严禁任何人触碰它。
　　在织田作之助常去的咖喱店余梵给了他礼物。
　　那是一套手感极佳的高档稿纸和一支低调奢华的钢笔。
　　余梵本来想送一台笔记本电脑给织田作之助来支持他的小说事业的，但是霓虹这边的科技发展意外的质朴，出版社还是只收纸质原稿，余梵这才作罢。
　　织田作接过这份沉甸甸物理和心理上的礼物，看着字条，认真点头：“好，我会写完的。”
　　余梵看着直逼她作业厚度的稿纸有一点心虚：“倒也不用这么努力哈哈哈，织田作。”
　　等等自己咋还被太宰治带偏了！
　　在某次去书店“蹭空调”时，余梵将礼物放在了夏目漱石常坐的位置旁边，附上小卡片：“给总在书店给予我安宁的先生。爪印很可爱，适合您。”
　　那是一套复古精致的黄铜火漆印章套装，最特别的是印章的图案——一个清晰可爱的猫爪印。
　　夏目漱石看到礼物，尤其是那个猫爪印章，先是愕然，随即眼中闪过孩子般的惊喜和浓浓的笑意。他几乎立刻就用新印章和红色的火漆，给所有他认为需要“问候”一下的人写了信。
　　福泽谕吉收到信后看着信封上那个鲜红清晰的猫爪火漆印，眉头微蹙，有些不解老师为何突然用这种方式联系自己，内容也只是寻常的问候。
　　江户川乱步凑过来一看： “噗！”
　　名侦探一眼看穿，笑得前仰后合。
　　“社长！这还用想吗？夏目先生这是在炫耀他新收到的、印着猫爪的火漆印章啊！肯定是小梵送的！老爷子真是的，像个得了新玩具的小孩！”
　　余梵的“金币”挥霍计划圆满落幕，钱包君表示毫无压力。
　　横滨的各方成员，或多或少都收到了来自这位“好人顾问”的、或贴心或搞怪或精准吐槽的礼物。
　　唯一公开表示“不满”的只有森鸥外。
　　他拿着爱丽丝吃剩的蛋糕叉子，对着来汇报工作的太宰治“抱怨”：“太宰君，你说，为什么只有我的礼物是‘转交’的？而且主角还不是我？”
　　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
　　爱丽丝在一旁毫不留情地补刀：“因为林太郎是附属品呀~小梵的礼物是给我的！我的！”
　　说着小皮鞋还得意地晃了晃。
　　太宰治看着首领吃瘪的样子，又摸了摸怀里那本空白的《完全自杀手册》，鸢色的眼眸弯成了月牙。
　　嗯，小梵这金币，花得真值。横滨，似乎因为这些小小的礼物，短暂地笼罩在了一种轻松的氛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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