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什么

　　跳远项目的热闹还没散，跑道那边的100米预赛就吹响了哨声。林霄和江涛早就站在了起点，两人隔着两个跑道，都在做最后的压腿动作。林霄把校服外套脱了扔给旁边的陈宇，露出里面印着号码的运动背心，阳光下胳膊上的肌肉线条绷得紧实，像拉满的弓弦。

　　“等下让你见识下什么叫速度。”林霄冲江涛扬了扬下巴，嘴角还带着那股痞气的笑。江涛嗤笑一声，系紧了鞋带：“别到时候被我超了，哭着喊着说没准备好。”

　　发令枪响的瞬间，两人几乎同时冲了出去。红色塑胶跑道被踩得咚咚响，林霄的步频快得像装了弹簧，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得贴在脸上，他眼睛盯着终点线，耳边全是自己的喘息和周围的欢呼。快到终点时，他余光瞥见江涛跟得极近，咬着牙又加了把劲，几乎是同时冲过线。

　　“平了？”陈宇拿着水跑过来，一脸不可置信。裁判举着计时器看了半天，笑着宣布：“林霄，11秒8；江涛，11秒9。林霄晋级！”

　　林霄得意地拍了拍江涛的肩膀：“说了让你跟不上。”江涛没好气地推开他，却还是拧开一瓶水递过去：“半决赛等着，看我不超你半米。”

　　两人正斗着嘴，就见庄寒抱着本物理练习册走过来，路过时淡淡丢下一句：“4×100米接力还有半小时检录。”林霄这才想起接力的事，赶紧拽着江涛往检录处走：“走走走，别让庄大学霸等急了，他要是不高兴，等下故意掉棒可就完了。”

　　庄寒像是没听见，脚步没停，却在走到弯道时，悄悄回头看了眼林霄的背影——那家伙正手舞足蹈地跟江涛比划刚才的冲刺，阳光落在他扬起的胳膊上，亮得晃眼。他指尖在练习册封面上轻轻敲了敲，那片夹在里面的香樟叶，似乎还带着早上的潮气。

　　另一边的跳高场地也围满了人。赵宝扛着班旗路过时，被何雨一把拉住：“你不是报了跳高吗？快去检录！”赵宝这才想起自己的项目，赶紧把班旗塞给旁边的同学，搓着手往横杆走去。他虽然微胖，弹跳力却意外地好，第一次试跳1米5时，几乎是擦着横杆过去的，落地时震得海绵垫都晃了晃，引得周围一阵欢呼。

　　“可以啊赵宝！”何雨举着“三班加油”的牌子喊，“争取过1米6！”赵宝红着脸摆手，调整了下呼吸，助跑、起跳，这次跳得更稳，横杆纹丝不动。他落地时冲何雨比了个“OK”的手势，圆脸上的肉都挤成了团，像个开心的面团。

　　沙坑旁的跳远决赛刚结束，苏晴拿了第一，林小满比她还激动，拉着她往铅球场地走：“快去看我扔铅球！刚才你跳的时候我攒了好多力气，肯定能扔出好成绩！”

　　铅球场地的选手大多是壮实的男生，林小满站在里面显得格外娇小。她拎着沉甸甸的铅球，胳膊都在微微发颤，苏晴站在旁边给她递水：“别紧张，像昨天练的那样，先转腰再发力。”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抱着铅球转了半圈，猛地把球推了出去。铅球在空中划过道弧线，落在远处的草地上，比预想中远了不少。她落地时没站稳，踉跄着差点摔倒，苏晴赶紧伸手扶住她，两人都笑了起来。

　　“不错啊小满！”夏梦举着相机跑过来，“刚才那下超帅，我给你拍下来了！”林小满凑过去看照片，指着自己皱成一团的脸笑：“这哪帅了，像个表情包。”

　　太阳慢慢爬到头顶，香樟林的影子短了不少。4×100米接力决赛开始时，整个操场的欢呼声都快掀翻了天。林霄跑第一棒，庄寒第三棒，陈宇和另一个男生分跑二、四棒。

　　枪响后，林霄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接力棒稳稳递到陈宇手里。陈宇速度稍慢，被（2）班超了半个身位，递棒给庄寒时，两人指尖擦了下，接力棒差点掉在地上。庄寒眼疾手快地抓住，脚步没停，像阵风似的追了上去。

　　他跑步的姿势和林霄不同，步幅大而稳，风掀起他的校服下摆，露出里面白色的背心。离最后一棒还有十米时，他已经追上了（2）班的选手，两人几乎并排冲向最后一棒。

　　“庄寒加油！”苏晴和林小满挤在人群前排喊，声音都快劈了。

　　庄寒把接力棒递给最后一棒的男生时，指尖故意用了点力，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最后一棒的男生拼尽全力冲刺，冲过终点时比（2）班快了半步。

　　“赢了！”林霄第一个冲上去抱住庄寒，差点把他勒得喘不过气，“我就说你接得住！”庄寒拍开他的手，脸上却难得带了点笑意，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滴，落在锁骨处，像颗晶莹的星。

　　夕阳把操场染成橘红色时，运动会接近了尾声。各班都在收拾东西，香樟叶被风吹得满地都是，踩上去沙沙响。林霄把庄寒的物理练习册递给他，里面的香樟叶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出来，被他捡起来重新夹好：“你的叶子掉了，小心别再丢了。”

　　庄寒接过练习册，指尖碰到那片叶子，忽然说：“刚才接力时，你递棒的力气太大了。”林霄愣了下，随即笑起来：“那不是怕你接不住吗？下次轻点，让你请我喝冰可乐。”

　　远处，苏晴和林小满正把没吹完的气球系在香樟树枝上，红色、粉色的气球在晚风中轻轻晃，像挂了满树的小灯笼。夏梦举着相机跑来跑去，想把这最后一点热闹都拍下来。赵宝扛着班旗，和何雨一起数着今天的奖牌，脸上笑开了花。

　　庄寒看着眼前的景象，又低头看了看练习册里的两片香樟叶——一片干的，一片新鲜的，挨在一起像两个并肩的影子。他忽然觉得，这吵吵闹闹的运动会，和身边这群吵吵闹闹的人，或许比解出最难的物理题，还要让人觉得踏实。

　　风穿过香樟林，带着树叶的清香，把一天的热闹和欢喜，都轻轻揉进了秋日的余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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