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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孟——舒——与——。”
晏清十分没有形象地仰躺在座位上,脸上盖着孟舒与前几日一直在看的书。
他拉长了嗓音,声音闷闷地从书底传出。
孟舒与正在闭目养神,听到晏清叫魂一般的声音便稍稍睁开眼,垂眸去看他。
马车不大,晏清的脑袋就在他不远处,和他的双腿隔了大约一个头的距离。
晏清一把将脸上的书掀开,闷声道:“好无聊。”
孟舒与瞥他一眼:“书上的东西你都记下来了吗?”
这书是孟舒与精心找来的,上面的所写所画经过李管事肯定,十分符合南郡的地形地貌。
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些遍,如今闭上眼也能清晰地说出来书上的内容。
此行是为了调查那些粮食的去向,因此对南郡的地形他要做到心中有数才不会两眼一抹黑。
不止是他,还有晏清也是。
晏清自小生活在北地,去过的最南方的地方大概也就是荣县了,对于大燕版图的下半部分,晏清几乎是完全不了解的。
晏清哀嚎一声用一只胳膊捂住了脸,随着马车的行驶脑袋一晃一晃:“孟舒与你简直就像一个老夫子,不,你比老夫子还要可怕。”
“早知道我就不看你这破书了,这上面的东西我一看就犯困,不背了好不好。”
晏清将胳膊下移,露出了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孟舒与。
孟舒与坚决要成为一个严厉的夫子,他弯起唇角,温柔地冲晏清笑了一下,在晏清眼睛亮起的一瞬间,他薄唇轻启,吐出轻飘飘的两个字:“不好。”
晏清眼里的小星星“唰”的一下熄灭了,他神情恍惚地捡起被自己丢到一边的书,苦大仇深地看了起来。
孟舒与见他复又看起了书,也不再催他。
几天过去,他内心的对晏清的期望已经从期待晏清能够倒背如流将为晏清不要成为一个路痴便好。
当然这话是不能在晏清面前说的。
孟舒与摇摇头,不再看他,将车帘拉开一些,看向窗外。
车外的景色缓缓向后流去,仔细算来他们已经离京半个月了。
原本计划里这个时间他们已经到了南郡才是,只是这一路上情况颇多,今日能到南郡就算不错了。
马车的行驶速度慢了下来,孟舒与习以为常,木着脸将车帘拉大了一些。
前方钱大人的马车外,钱大人的侍从正皱着脸和侍卫说着什么,侍卫听罢点了点头,接着举起了手示意车队找地方停下来休整。
孟舒与将车帘落下,闭了闭眼。
这就是他们遇到的情况。
晏清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贴在他身后,突然冒出来一句:“钱大人又不行了?”
孟舒与瞅他一眼,“注意言辞。”
晏清挠挠头:“那我换个问法,那个钱大人又整事儿了?”
孟舒与点头。
这已经是钱大人第五次要求停下来休息了。
“孟大人,晏大人,方才钱大人那边传来消息……”
刚刚和钱大人侍从说话的侍卫长来到了他们的马车前,敲响了车门。
他的话说到一半,晏清便站了起来,弯着腰伸手拉开了窗帘,接过了话茬。
“钱大人这次是扭了腰,撞了头,还是腿抽筋,或者是胃绞痛啊?”
晏清嘴里说的全是钱大人前几次要求休整时的理由,一次两次他们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这次数也太多了。
侍卫叹了一口气:“回晏大人,钱大人说是感染了风寒,现下是头晕眼花双脚无力,还有些发热。”
晏清磨了磨牙,“还真是每次的理由都不一样。”
晏清没有为难侍卫,他放下帘子却也没回到自己的位置,而是就着这个姿势转头去看孟舒与。
“你说明明你看着比那钱大人虚弱上不少,这一路上你怎么就没有什么毛病,那钱大人倒是大病小病不断了?”
孟舒与:“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被晏清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觉着有些不自在,伸手将晏清推开了些。
晏清顺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一屁股将书坐在了下面,甚至还扯了扯衣服。
孟舒与的一双眼睛不是摆设:“……我看见了。”
晏清装傻:“啥?”
如今不是说这个事情的轮次,孟舒与暂且放过了装傻的晏清,“你真觉得钱大人是生病吗?”
晏清又扯了下衣角,摊手:“他当然是装的喽。”
钱大人第一次要求停下来的时候,是说扭到了腰,当时他们二人去看望,钱大人避而不见。
此后每次钱大人要求休整时,孟舒与两人皆去探望,可始终没有见到钱大人。
钱大人也未曾喝过一滴药。
原本半个月便能到的路程硬生生地被钱大人拉长。
“很难不怀疑这钱大人和南郡之间有什么猫腻哦。”
孟舒与赞同晏清的说法,钱大人此举无非是在为什么人拖延时间,或许是在为南郡的人转移拖延,也或许是为了向幕后黑手报信而拖延。
总之,钱大人和南郡一案脱不了干系。
二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出了马车。
南方的冬天和北方不同,潮湿而阴冷。
孟舒与身上的衣服比之前厚上了不少,就连晏清也穿上了厚厚的大氅。
车队停在了一处密林中,侍卫们点燃了火堆,为阴冷的空气带来一丝热气,几只麻雀停在树枝上,小黑豆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树下的几个人。
劈里啪啦的火星声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有些突出。
孟舒与抬手去敲钱大人的马车门,手伸到一半被晏清一把拽了回来。
他被这力道拽的一个趔趄,皱眉去看晏清,却见他一脸凝重。
手腕处一阵生疼,四周忽然响起了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听起来人数颇多。
孟舒与看着晏清凝重的表情忽然明白了情况。
他们遇到麻烦了。
晏清将孟舒与塞回了马车,沉声道:“在里面待好,千万不要出来。”
孟舒与知道自己没什么武力值,手无缚鸡之力说的就是他,他这样待在外面除了给大家造成麻烦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他点头应好,又担忧地看向晏清:“那你……”
他记忆里的晏清并没有什么武学天赋。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晏清没有时间去回答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孟舒与一眼便紧紧关上了车门。
“保护孟大人!”
“是!”
兵刃相交的声音响起,刺耳的声音在孟舒与耳边炸开。
刀剑刺入□□,鲜血喷涌而出,喉咙里发出的哀嚎,声声入耳。
孟舒与一时间怔愣住了。
他控制不住地去想,是谁被刀剑刺伤,是车夫?是一直跟在车旁喜欢吃糖的侍卫?是总是板着脸的侍卫长?还是晏清?
孟舒与不敢深想。
马车忽然被什么重物砸到,孟舒与猛地向右侧倒去,车上铺着厚厚的软垫,他并没有摔到。
他挣扎着起身,眼睛却被车窗上的鲜红刺痛。
白皙的车窗上不知何时溅上了一层深红的血迹,孟舒与脸色发白死死地盯着那抹血色,眼里也泛起了红,手腕一软又跌了回去。
兵戈交错的声音越来越近,孟舒与似乎听到了晏清的声音。
车门被人用刀剑挑开,冷风灌入孟舒与的双目,他终于看清了车外的景象。
马车外躺了一地的人,小侍卫,侍卫长,车夫,还有很多熟悉的面孔,鲜血将褐色的土地染成暗红。
再多的他看不到,因为一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拎着染血的刀,站在了车门前。
“孟舒与?”
他声音暗哑,眼里是无机质的漠然,仿佛杀人这件事对他来说已是寻常。
孟舒与回答与否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只要将这里的人全都解决,任务也是完成。
他举起了带血的砍刀,刀刃直对着孟舒与。
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刃向下滴落,将洁白的地毯染出一朵红色的血花。
刀刃自上落下,孟舒与瞳孔紧缩向一旁翻滚着躲避,可马车内的空间太小,即使躲也躲不过多少。
他在心底祈祷。
孟舒与脸色发白,在动作的瞬间扣动了手腕上的暗扣,将其对准了来人。
“咔哒”
银针从手腕处射出,宛如一道道银光刺向来人。
可是冬日里衣服厚,银针并没有刺入那人的腹部便停了下来。
好在孟舒与的祈祷似乎起了作用,有那么一两根银针扎在了那人的手腕上。
这针上没有什么毒药,只有孟舒与拜托府医制作的特效迷药。
府医当时信誓旦旦向他保证,就算是大象,只要沾上一点也会当即昏迷过去。
当时的他不以为然,以为府医是在吹嘘,如今却只能在心底期盼这迷药可以真的起作用。
一秒。
两秒。
伴随着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那黑衣蒙面人双眼紧闭的栽倒在了车下,手上的刀也落在了地毯上。
危机解除,孟舒与猛地吸了一口凉气,刺得他肺里生疼,他剧烈地咳嗽着,整个人无力地跪伏在车内,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
“咳咳咳!!!”
马车不知为何又动了起来。
“孟舒与!!!!”
大脑在嗡鸣,他恍惚听到了晏清在叫他。
孟舒与抬起头,没了黑衣人的遮挡,这次他看到了晏清。
晏清正被七八个人围在中间,身上沾染着不知道是谁的血迹,他目眦欲裂的看着自己的方向,喊出的声音也有些刺耳。
“孟舒与!”
晏清的嘶吼混杂着马的嘶鸣,孟舒与脸色发白地看着晏清的身影越来越近又消失在视线里。
他的马受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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