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知道

　　过完年后，我和任霖各自奔赴北方和南方工作。
　　距离的关系，我们线下见面更不容易。但我们时常发消息，打视频，想要弥补距离的遥远。
　　“对了给你看个东西。之前拍的。”
　　任霖发过来的照片里是两只黄绿色的鹦鹉。
　　“你养的？”
　　“顾意的儿子和女儿。”
　　两条消息同时送达。
　　“噢噢。”
　　“之前他们家其中一只飞走了，整个小区都贴了寻鸟启示，价值千金了。”
　　“哈哈哈哈哈。”
　　我躺倒在沙发上，疲惫困倦得一点儿也不想做晚饭。
　　“今天也是累死的一天……”我开始朝任霖大吐苦水。
　　一次两次他还会很理智地回复我，但其实我们需要的只是自己在吐槽时喜欢的人和自己一起吐槽。
　　而后来，次数多了，他回复的是“你不要总把这种消极情绪带给我。”
　　那是我第一次和任霖吵架。
　　“工作大家都很辛苦啊。”
　　我太喜欢把别人当作情绪垃圾桶了。
　　“但你又不是别人。”
　　“你这样很影响我的心情好吗？”
　　于是间歇性的我开始避而不谈自己工作遇到的烦恼，以避免把这份关系变糟糕，但有时候就是忍不住。
　　难道我们只是分享快乐？约时间出去闲逛？
　　年后的某个周末假期，我坐高铁去了任霖的城市。为了拉长相处的时间，周五下班我就直奔高铁站，想着南方不会太冷，难得穿了大衣，引得办公室的同事调侃是不是要去约会。我点点头，又引得一阵八卦，我匆匆几句带过“高中同学，年前刚在一起”便埋头工作起来，一整天的疲惫工作倒也如流水匆匆而过。
　　雀跃的心直到坐上高铁。
　　“现在下班。”
　　“到高铁站了。”
　　“还有半小时发车。”
　　“上车了！”图片发送成功。
　　任霖回复“哭笑不得，你在实时播报啊。”
　　“几点到，去接你。”
　　“好。”
　　高铁上的饭吃的索然无味，但偶尔能克服一下。
　　下了车，站台的风在深蓝的夜和亮白色的光下呼啸而过，裹紧大衣，挎着包跟着人流去出口。
　　“我到了，你在哪？”距离发送到点时间五分钟后我发给任霖消息，却没得到立刻的回复。打了电话显示忙音。
　　我在墙边来回踱步，身后是不断涌出的人群，是绿色和红色的刷卡机声，是其他人见面的欢声笑语；我的面前站着一些等候出站人的亲朋好友，他们大多是父母、朋友。我时不时低头看手机，我忘记问任霖的地址，我是这座城市的陌生来客。
　　他在来的路上吗？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不回我消息？有事耽搁了吗？”
　　当我再次发送消息时，一个微信语音打来。“沈思也，你在哪个口？我马上到。”
　　终于见到对方，远远的我朝他挥手，“抱歉，工作上有事来晚了，等很久了吧。”
　　“还行，我也刚刚到。”
　　我们并肩走着，靠得很近但没有牵手，我的脖子上围着他的围巾。
　　“吃晚饭没？”呼出的白气在灯光下如此显眼。
　　“嗯，高铁上吃的，一点儿都不好吃。”
　　“出去再吃点？”
　　“不了吧，有点晚了，去你那随便吃点？”
　　“行。”
　　最后我们吃了泡面。任霖因为工作的关系在半路上就接到了电话，幸运的是不需要赶回去加班，遗憾的是在家加班。
　　在他说抱歉之前，我理解地示意我可以自己休息。我们的工作都很忙，都是把工作当作生活的一类人，所以往往会因为相处时间和相处方式变成冷处理，但隔阂一直都在，有时我会不由自主地想这真的会是那个过去的我想要的结局吗。
　　我又不想直截了当地说出口，但心里总是又些不高兴。
　　他伏案桌前，而我看向他，久久不回神，偶尔眼神相遇，我们对视一笑，闲聊几句。
　　本以为忙完今晚明天会度过一个不一样的周六，我却在中午接到通知，周日一大早要开会，现场会议。
　　“烦死了，又要加班啊。”
　　当任霖得知我要赶回我的城市继续当牛马上班时，他却说“不要抱怨。”
　　我讨厌他一副干脆利落，包容理解的态度，“没关系，我们可以下次再见。”
　　下次，又是下次，“但是我们都很忙啊，而且异地恋。”
　　“也可以打视频啊，不是吗沈思也。”
　　“我不喜欢视频。”
　　“那你要怎样？”周六上午的催命电话让任霖耽搁了一会儿和沈思也的约会，继而又听见沈思也同样要回去加班，他也不爽。
　　“什么我要怎样？你不知道吗？”
　　眼见又要吵起来，两人都沉默着不再说话。
　　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两人在电话里吵了不下数十次，吵架，和好，再吵架。
　　身心俱疲。
　　我们都缺少安全感。距离会影响安全感吗？
　　一张高铁票，沈思也回到他的城市，抱着情绪没有答应任霖的拥抱进了站。
　　互相轮流不回对方消息，冷战。
　　“你装什么？说清楚。”某一晚，情绪上头的沈思也发送完这句话拉黑了任霖。
　　频繁响起的电话，在最后一秒被接起。
　　“沈思也，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每次都是我在道歉好吗？”
　　我听着任霖在电话那头不说话。
　　“说话，你不说话怎么解决？”
　　我就不说话。
　　“你不说话我就挂了，再也不打了。”
　　电话迟迟没挂。
　　最后还是任霖低头服软。但这真的是沈思也要的吗？
　　这恋爱谈得真让人疲惫，当沈思也向他的好友提起，好友宋歌也不想再说些什么了，毕竟他们两个人的事，外人要是当真还真得被气死。
　　“他这人真的是······”
　　“我跟你说宋歌，千万不要谈恋爱······”
　　当然作为旁观者的宋歌从来没有弄懂过沈思也和任霖为什么要吵架，可能这就是情侣吧。
　　而沈思也除了一次两次朝宋歌抱怨外，还放了好几次宋歌的鸽子，因为任霖。久而久之，宋歌也就当他们是小情侣的把戏了，他并不看好他们。
　　父母那边，沈思也有悄悄提及，态度一般，还没有底，加上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实在没有精力。
　　距离的远近使得我们寄托于网络，但网络始终代替不了面对面的交流。必须有一方作出让步，以此来继续感情，如果确实要在一起谈论以后的话。
　　不是一无所有为爱奔赴的浪漫，但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记不清确定关系之后的多长时间，某一天任霖突然提起了换工作，突然提起了我们必须好好谈一谈，突然提起了见面，在我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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