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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展
陆不晚一觉睡醒，那个陈一春用别的账号重新发出好友申请，她选择忽略。
苏觅发来的信息她也不想多看。
生活还在继续。
她穿好鞋，三步并作两步出门坐地铁。
早高峰的人非常多，人挤人成为常态，陆不晚机械性地重复上班的过程，像个被程序写死的NPC。
出门时间、交通工具、公司、出租屋，固定时间，固定地铁，固定工作，时间一长，心态也一成不变。
“早。”吴良对着她说。
陆不晚笑回：“早。”
她看得出来吴良并不是很想主动跟她打招呼，只是碍于刚好坐上同一趟电梯，两人又靠得很近，眼神也对视过，出于礼貌才开的口。
他是这样，她也是这样。
等打完卡，吃完早餐，项目又出了幺蛾子。
此时，陆不晚对项目中出现的任何事情已不再会有什么情绪上的起伏，吴良怎么安排她怎么做，只要吴良点头通过的东西，哪怕她觉得有问题也不会再提出异议。
领导通过就好，她只是一颗螺丝钉。
她看见杜水壮又来找宋予，两人聊得不是很愉快，大概的意思是，杜水壮故意让工作流变得复杂且不好用被宋予看出来了，两人有点争执。
杜水壮被发现，不得不重新调整修改。
杜水壮这个人小动作很多，别人是想办法让事情变得简单，他则是通过增加同事的负担和偷偷塞只有他能解决的bug进去，进而提高自己在项目的存在感和重要性。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短视频高赞博主那里学来的。
陆不晚还记得有一次跟杜水壮对接，当时是需要让他去写一些功能，他不做任何沟通直接写，结果验收时发现货不对板，无论中途提醒、质疑过多少次，他表面总是好好好，但就是不改，有自己的想法。
使用时发现有bug，他过来优化代码时，非常小声地喃喃了句，“不应该啊，我记得是埋在这里。”
陆不晚根据他删除的代码，多少猜测到是他自导自演。
她催促他让他快点，她才不想因为这点事多加班。
最后，还是加班了，加到十点才下班。
下班后，向南风又来送她回家。
陆不晚随口说：“你衣柜是不是只有白色短袖和深色运动裤？”
向南风低头扫了眼自己的穿着打扮，“你不喜欢？”
“没有，我只是在想，满柜子都是一个款的话出门就没有选择困难症了。”
“你有吗？”
陆不晚望向原边的天空，月亮把天空照得有点亮，她似乎能看见很浅的一朵白云，像棉花又像飘带，“上班的时候没有，拿到哪件穿哪件，越丑越好。”
向南风看向她的衣服，宽松的牛仔裤和格子短袖，“很休闲。”
陆不晚：“嗯。”
陆不晚的手机又一次响了，她看到屏幕上的陌生号码，不是00开头，是1字开头，11位数，不是诈骗电话。
陆不晚接起，不说话，等对方先说。
对面：“不晚，下班了？”
陆不晚秒挂。
是陈一春。
电话谁给的不言而喻。
陆不晚心里面酸酸的，为什么苏觅不能站在她的角度为她想想呢，非要逼她去迎合一个不喜欢的人么。
两个人在一起时，情绪是会传染的，向南风嗅到她苦苦的，多少知道跟家里人有关，没有主动去提。
他记得这周周末在沿海岸附近有个花展，“周末有空吗，要不要出来走走？”
陆不晚说：“去哪？”
“艺术公园，那边有花展，有很多进口的罕见的花材。”
花，她一向很喜欢花。
浪漫，唯美，治愈。
反正周末闲着也是闲着，一个人待在出租屋会乱想，还不如出去散散心，她便答应了。
回出租房后，苏觅给她打了电话，话里话外就是苏觅觉得陈一春这个人很不错，踏实，希望她继续聊天沟通。
陆不晚一句话没说，等苏觅说完她就挂断。
她又哭了几个小时。
视野中再次出现乱成团的线条。
*
周末，陆不晚换上一件最新买的连衣裙，明黄色的。
她看着镜子中不一样的自己，对接下来的画展抱有很大的期待。
平时，她很少会穿这样鲜艳的颜色，觉得没什么机会穿，又或者觉得她的人生是晦暗无光的，隐隐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么鲜活张扬的色彩。
今天，她想改变试试。
出门时太阳还算明媚，她挺直腰板，大大方方地走到公交车站坐车。
周末是出行的好日子，无论坐那条线人都会很多，换做是别的日子她肯定在心里各种埋怨，可现在因为某个人的存在开始有了变化。
公交车缓缓停靠，陆不晚上车时车内几乎站满了人，空气有点闷热，她旁边又恰好站着个喝醉酒的男人，坐车体验感瞬间变得很差。
那个男人不管不顾使劲往后挤，周围人迅速移开，生怕碰到他。
陆不晚跟着别人往回缩，因为有点担心他临时发疯伤害她，她下意思攥紧包包的带子。
这时，手机轻轻震动，向南风问她到哪里了，她抽不出手去回他，假装没看见。
直到公交到站，她安全下车才彻底放心。
前两天她刷短视频刷到有些人戾气很重当街打人，这种案例最近发生过不少，哪怕在治安不错的新城也有。
经济下行期，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普通人能做的只有保护自己，尽量不要触怒他人，毕竟有些人是真的不要命。
陆不晚根据向南风的描述找到一棵超大的树，树下有个穿青蓝色衬衫的人，“南风？”
向南风转过身，阳光正好落在他的头发上，给他加了点光芒。
他袖口随意挽起，给她递去一瓶水，“渴不渴？”
“还好，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没多久。”
阳光有点刺眼，陆不晚的眼睛被迫眯起，向南风不动声色站到她左侧，利用自己的身高为她遮挡。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陆不晚心头微微一颤。
陆不晚低声说：“谢谢。”
向南风：“我们进去吧。”
花展人很多，两人始终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过于拥挤，又不会显得疏远。
向南风似乎对花卉特别熟悉，给她讲解每一个种类的花以及背后的故事。
陆不晚听进去的不多，注意力几乎放在滚动的喉结上。
倒不是她刻意去看，而是那个地方被太阳故意画出来，像是标重点。
一次两次还可以装作没看到，次数多了，她很难忽视。
慢慢地，她把视线从脖子移到他的脸。
又是因为太阳的缘故，他的脸仿佛开了美颜滤镜看不清细节，侧脸的轮廓在暖阳的照射下很是朦胧，像是做梦，没什么实感。
向南风有所停顿，问：“是不是我讲得很无趣？”
陆不晚收回目光，“你讲得很好。”
“真的？”
他微微俯下身，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她明显听到那颗悸动的心在疯狂乱跳，身体在快速升温，呼吸也变得不平稳。
她看到他的睫毛很长，瞳孔只有她的身影，甚至连呼吸都能感受到，是温和均匀的。
陆不晚：“......”
向南风没得到回复，继续追问，“嗯？”
陆不晚移开视线，像是做贼心虚，脸颊发热。
“南风。”
“嗯？”
“我们试试吧。”
“试什么？”
“......”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非要亲口说出来......
陆不晚觉得他就是故意的，嘴硬，“没什么。”
答案就在眼前，他怎么会放弃呢，他把脸凑得更近了，她再一次闻到他身上那股花香。
向南风：“不晚，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走吧。”
“说嘛，我想听。”
陆不晚就是不说，他偏要让她开口承认。
两人一个装聋一个装傻，从一个区逛到另一个区，有的人脸越来越红，有的人脸皮越来越厚。
到了个薰衣草的园区，向南风指着前方不远的秋千，脑子一机灵，说：“我们坐秋千吧。”
陆不晚脑子热乎得很，以为自己终于逃过了，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嗯。”
陆不晚的屁股刚贴到秋千，向南风两只手就抓住两边的绳子，将她困住，她意识到被骗了。
陆不晚：“......”
向南风无辜地看着她，“嗯？”
陆不晚：“什么？”
向南风半蹲下，双眼与她平视。
这一刻，陆不晚产生了他跪地向她求婚的错觉，心更乱了。
向南风：“你说。”
既然躲不过避不开，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陆不晚：“我们试试。”
向南风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他很有耐心，继续问：“试什么？”
“在一起。”
“哪种一起？我们现在也在一起。”
陆不晚：“你明知道......”
“我不知道。”
“不知道算了，不跟傻子谈。”
向南风噗嗤笑出来，眼里的温柔满溢出来，他伸手拉过她的手，摩挲几下，在手背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再看向她，“不晚，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陆不晚仿佛掉进了蜜罐，眼睛闪闪的，“哪种一起？”
“这种。”
话音刚落，他微微起身，将柔软的唇瓣贴上去，盖上属于自己的印章。
世界静默无声，成片成片的鲜花是他们的见证，在阳光的祝福下，她踏入了人生新阶段。
或许是过于幸福承受不住，又或许是等了太久，她的眼睛升腾起晶莹的泪水。
向南风的脸感受到冰冰凉凉，睁开双眼，有点慌，“是我做错了么？”
陆不晚笑说：“没有。”
向南风有些自责，他不该那么快的，应该多等几年，“对不起，我......对不起。”
陆不晚搂住他的脖子，低声说：“谢谢，谢谢你。”
向南风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但他又觉得他不能直接问，最好给点时间她消化，等她什么时候愿意说就会说。
陆不晚松开他，认认真真抚摸他的脸。
有温度，会动，是真的，不是做梦。
陆不晚：“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身边，谢谢你喜欢我，谢谢你。”
向南风微微皱眉，他恨自己来得太晚，“我的错。”
“嗯？”
“我应该早点来。”
“......”
陆不晚太幸福了，幸福到有点患得患失，她怕以后分手，更怕感情结束，可她明白，交往只是恋爱的开始，以后怎么样谁也无法预料到，哪怕有一天真的要说再见，至少拥有过。
享受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不后悔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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