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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缕风
原本平复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了。
陈妤禾慢吞吞地走过去,问:“你没去食堂?”
江覆行悠然地和她并肩走着:“如果我们说等你吃饭,那你肯定不能安心登记成绩。”他耐心解释道,“我在楼下等了一会儿,怕错过你,就来这儿等了。”
陈妤禾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意,她问:“晓晓和姚临呢?”
“去吃饭了,说是吃完了要赶紧回教室,班里有点事。”
和他单独吃饭也很好。
想到他会不会饿了,陈妤禾说:“其实你可以不等我的,我一个人也能去吃。”
江覆行的步子顿了顿,说:“陈妤禾。”
“嗯?”
“别吃泡面。”
陈妤禾“哦”了一声,说,“那我们去吃什么呀?”
江覆行问:“你想去二楼吃饺子吗?这会儿应该还有。”
“有是有。”陈妤禾想了想,“但估计得排队,会浪费些时间。”
江覆行“嗯”了一声,漫不经心道:“那就浪费吧。”
直到吃完饭回教室,江覆行都没有提起过那封信。
陈妤禾甚至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在梦里送的信。
他可能是觉得,现在学习更重要,想等高考结束后再聊这件事。
她理解。
这样她也能像以前那样与他相处,保持良好的朋友关系。
在高考前的最后阶段,陈妤禾没再熬夜,也不吃垃圾食品,每天都全身心投入学习,晚上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睡得十分安稳。
她觉得她已经准备好了。
她一定能够在考场上,发挥自己的全部实力。
时间过得很快。
高考当天,烈日炎炎,教室里只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第二天最后一门科目是外语,考试终了信号发出后,同学们根据监考员的指令,依次离开了考场。
下午六点半有毕业聚会。
六班在金石酒店订了宴席,陈妤禾考完试回家后,换了条白色的连衣裙,陈慧琼前几天还特地给她买了双系带凉鞋,说这一套搭起来特别好看。
陈慧琼给陈妤禾涂了点口红,用手指抹开,感叹道:“我女儿太漂亮了。”
宋平站在一旁笑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陈妤禾的梨涡浅浅:“妈妈,那我出门了。”
“好,手机别忘带了。”
宋平开车将陈妤禾送到金石酒店门口,说:“禾禾,结束后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
“嗯,宋叔叔再见。”
聚会在三楼,陈妤禾出了电梯,看见江覆行和另外两个同学站在消防栓旁,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和她一起出电梯的齐昼叫了江覆行一声,江覆行看过来,视线落在陈妤禾身上,眸光微动,几秒后,他移开了目光。
下一秒,他再次看向她,抬手和她打了个招呼。
齐昼:“?”
他问江覆行:“等下一起喝点儿酒?”
“没问题。”江覆行快步走过来,“你们先进去坐吧。”
齐昼随手揽过一个男生的肩膀朝里走,江覆行走在陈妤禾身边,指了指不远处的圆桌:“给你留了位置。”
陈妤禾看过去,正好瞧见肖繁在向她招手。
她问江覆行:“你现在不坐吗?”
“我等下过来。”
他是班长,可能是有些事情要忙。
陈妤禾点了点头,向前走去。
“陈妤禾。”江覆行在身后叫她。
她转身,他的嘴角漾起弧度:“你今天很好看。”
陈妤禾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这句话。
但这话从江覆行的口中说出,她的心还是漏跳了一拍。
不待她回答,他就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尾上扬。
陈妤禾的内心无法平静。
这是在干什么。
他笑得也……
太令人着迷了吧!
*
在饭桌上,陈妤禾听到了很多她以前从未听过的小道消息。
……
“什么?孙曼和于伟豪分手了?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赵顺全要调走了?真的假的?”
“我朋友说汪老师在相亲诶。”
“我听说下学期每个班都要装空调了,学校还计划再修个食堂,我们一个都没赶上了,烦死了啊啊啊啊啊。”
“学校好像还会发新校服,比我们原来的好看多了。”
……
此刻,同学们似乎都甩开了包袱,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
陈妤禾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观察着饭桌,眼看着那盘春卷终于转到她面前了,她迅速夹了一个。
心满意足。
就在这时,坐在她对面的齐昼随口问了句:“江覆行,你和陈妤禾到底有没有在谈啊?”
陈妤禾的筷子差点儿没拿稳。
她连连摇头:“没有。”
江覆行正低头剥着虾,他也同时开口,声音更大了些:“还没呢。”
还、没、呢。
一桌人沉默了几秒,随后快速沸腾起来。
“我靠,这意思是不是以后要谈?”
“别以后了,就现在呗。”
“我怎么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丝惋惜?”
……
肖繁兴奋地碰了碰陈妤禾的胳膊:“所以你俩是真的?你以前还骗我说你们只是朋友!”
原本可能是已被大家遗忘的绯闻,现在重新被翻了出来,当事人之一似乎又加了点儿新的东西。
陈妤禾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望向身旁的罪魁祸首,神情复杂。
江覆行抬头,看起来挺无辜的,他轻咳了一声:“不是,我们没有谈恋爱,我是在回答蔡啸的问题,他刚才问我估分了没有。”
众人看向坐在他右边的蔡啸。
蔡啸:“……嗯,我刚才问他了。”
“这样啊。”齐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心情突然落到了谷底,“我估分了,感觉不太好。”
有人问:“你估了多少分?”
“别提了。”齐昼喝了口酒,“我可能得再来一年。”
“没事,大家普遍反映都挺难的。”
……
话题又转到了高考题目、报考志愿上面去了,没人再提起刚才那个小插曲。
陈妤禾抿了抿嘴唇,忽而想起了那封信。
他看过了吗?
他怎么,没有给她答复呢?
吃饭期间,有同学上台唱歌,还有三三两两的人拿着相机找杨楚丹合照。
杨楚丹坐在最靠近舞台的位置看表演。她心里有些感慨,当老师这么多年了,明明已经带过一届又一届的学生,但每年高考结束后的这天,她总是会想起当年的自己。
那时候,一群同学吃顿散伙饭,就各奔东西了,大家都以为来日方长,总能再见,但事实上,很多人自此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没有说出口的喜欢,没有说出口的再见,都没有机会再说了。
曹老师端着酒杯过来,笑道:“恭喜杨老师,又带出了一届学生。”
杨楚丹端起杯子和她碰了下,笑着摇头:“这班主任可太难当了,我说我不当吧,推不了。”
“你是真心为学生好,学生还服你,我看你这班主任得当到退休。”
“哈哈,我哪有那么多精力。”
她们又喝了口酒。
曹老师环顾四周,有些担忧:“他们这么胡吃海喝的,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没事,他们有分寸。”杨楚丹笑了一声,“压抑太久了,是该放松放松了。”
“嗯,我很久没看他们这么开心地笑过了。”
杨楚丹扫视了一圈,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映入眼中。
她想起了一首词,里面写着——
“旧游无处不堪寻。无寻处,惟有少年心。”
*
晚上回家后,陈妤禾估了下分,如果作文不出问题的话,那么她报久嘉大学是可以稳上的。
她打了个呵欠,起身去客厅倒了杯水喝,陈慧琼端着西瓜从厨房里走出来,问:“你们几个什么时候去霓中?”
陈妤禾喝完水,又倒了一杯:“后天。”
高考结束后,毕业旅行提上日程,关于旅行地点,“清宁饿霸”几个人商量了好久,最终将目的地定在一个出名的海滨城市:霓中。
陈慧琼不放心:“你们四个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凡事要谨慎些,知道吗?”
“嗯。”陈妤禾拿了块西瓜咬了一口,含糊道,“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会小心的。”
陈慧琼笑了:“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屁孩。”
“我年底就十九岁了!”
“小屁孩。”
十号下午,陈妤禾、江覆行、顾晓晓和姚临四个人坐在安南机场里候机。这是陈妤禾第一次和朋友们一起出远门,而且——
她抬头瞅了江覆行一眼。
她喜欢的人也在身边。
这次旅行对她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你笑什么呢?”顾晓晓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快想一想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他们前两天就开始规划行程了,现在要制定出“最终版”方案。
陈妤禾仔细思考了一遍,海洋乐园、篝火晚会、出海观光……
方案好像很齐全了。
她说:“我想不到了。”然后抬头看着江覆行,“你呢?有补充的吗?”
他微微偏头,两人四目相对。
他勾了勾嘴角:“有。”
三个人齐刷刷看着他。
江覆行缓缓开口:“看星星。”
姚临:“?”
他揶揄道:“不是吧兄弟,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情调了?”
江覆行:“你现在才发现吗?”
姚临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星星有什么好看的,你问问她俩,谁想看星星。”
陈妤禾诚实地说:“我想。”
顾晓晓:“我想。”
姚临:“……那我也想。”
出海观光被安排在最后一天,有旅游公司在岛上经营渔船业务,游客们可以跟着船长一起出海观光捕鱼,晚上再一起吃烧烤。那天天气极好,一行人穿着救生衣,排队上船,船舱里有两排面对面的座位,陈妤禾上船后,坐在了江覆行身边。
渔船缓缓驶向更为宽阔的海面,陈妤禾转身跪坐在座位上,透过窗户看出去,四周尽是波光粼粼的海水,再远一点儿还能看见几个小岛,这是她第一次出海,在这之前她从未看见过这样的景色。
就在这时,一阵海风吹来,海面也不如先前平静,渔船开始左右摇晃,江覆行提醒她:“抓稳点,别摔倒了。”
陈妤禾重新坐好,心情愉悦:“这是我第一次坐船。”
“感觉怎么样?”
“很棒,能坐一整天就好了。”
三十分钟后,陈妤禾后悔说出这句话了,新鲜感被胃里强烈的不适所代替,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随着船的每一次摇晃而加剧,她靠着椅背,难受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今天体验了坐船,也体验了晕船。
明明江覆行就坐在她身边,他的声音却遥远似在天际:“要喝点水吗?”
她点了点头。
江覆行拧开一瓶水,递到她嘴边,她微微倾身喝了一口。
坐在他们对面的一位中年妇女关切道:“小伙子,你带你女朋友去船尾吹吹风,会好受一点,这样坐着确实不舒服。”
他颔首,没有多做解释:“好,谢谢阿姨。”
陈妤禾这会儿没什么力气,整个人软绵绵的,任由江覆行扶着她往船尾走,视野逐渐开阔,海风拂来,他们站在栏杆前,江覆行低声问:“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她点头:“还能坚持。”
江覆行失笑:“这么难受?”他叹气,目光却没从她脸上移开,“今晚有烧烤,不知道你能不能吃。”
陈妤禾皱眉:“你现在别和我提吃的。”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语气里有一丝撒娇的成分。
江覆行愣怔了一下,随后发出带着鼻息的笑声:“嗯,我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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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游无处不堪寻。无寻处,惟有少年心。——章良能,《小重山·柳暗花明春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