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起兮爱归航

作者:丛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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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自追忆


      “这里是我们坝美村的标志性景观驮娘江。关于驮娘江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古时,年幼的儿子扛一对箩筐背母亲逃难,来到坝美村附近,没路可走了,只有这条混浊湍急的河,两人一起过必死无疑!母亲要儿子扔下自己,儿子孝顺,怎么也不肯,她就要跳河。这时,河中央传来甜美的歌声:‘江水绿,江水青,小小儿郎尽显孝心,驮上老母过江来’,一位壮族姑娘出现了,她驾着猪槽船载他们到达对岸,而这条河的泥沙不见了,河水变得又清又浅。”
      在一片啧啧的赞叹声中,当地导游神秘兮兮地关掉扩音器:“驮娘江在坝美村中央分成两条河,一条‘男河’,一条‘女河’,我们村子至今还保留光着身子在河里洗澡的风俗,大家要不要试试?”
      “哈哈哈哈~~”同行的吱吱喳喳议论起来,笑声惊飞林中雀鸟。
      “好了好了,抓紧时间,我带大家到其他地方转转。”

      驮娘江——传说——《惊变》——

      “童妍?童妍!”
      “靳队长。”
      “想什么这么出神?”
      “我看过一幅以驮娘江为题材的油画,如今身临其境,才发现那幅画,真的非常...好。”墨线所记载的,岂止是光影?碰触时的颤动、割舍之时的缠绵,全在这欲说还休又挥毫大胆的迷濛之间。
      “你是为了这迟来的共鸣而感动吗?”
      靳队长指指童妍的眼角,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让她慌乱地擦去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泪水。

      “队伍走了,您不跟上去?”
      “你呢?”
      “我还想再呆一会儿。”
      “那我陪你。” 靳队长掖紧长裙的下摆,坐在江边,“童妍,你来云南快三年了吧。”
      “嗯。”童妍双手圈着膝盖,视线定定投向江水。
      “你和‘苗圃计划’的合约到六月份,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考虑续约。”
      “从公利的立场说,我希望你留下,我老了,干不动了,而你接任队长最合适的人选;但从私人的立场说,我希望你回去。”
      “靳队长……”
      “你别看我们队上的人平时嘻嘻哈哈,彼此心照不宣。纯粹奉献的毕竟少数,如果不是有解不开的心结,谁会扔下大城市优渥的生活和工作跑到人烟罕至的地方当红十字会志愿者?我像你一般大的时候,未婚夫发生意外,就在婚礼前一个月,于是我躲到这里,一呆就是35年。日子虽然忙碌充实,但我自己清楚,我的心里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那是用再多成就都无法填补的。我和未婚夫相识五年,因为年轻任性,总是吵吵闹闹,现在想起那些被猜忌浪费的时光,我真的很后悔。童妍,我已经带着遗憾过了一辈子,不希望你步我的后尘。”
      “所以,如果你逃避了三年,看到驮娘江还会为那个人流泪,就别再欺骗自己了,回去吧。”

      2006年6月21日 ,夏至 。
      南风载着民航CZ257,怀拥云彩、摘星吻月,飞往有美院、有天岸山、有大海的F市。
      三年,多少个朝夕,足够改变多少人事?
      也许她要的结果早已结岩风化,她唯一能做的还是云淡风轻地握手告别。
      至少,她对得起三年来不断翻腾的惦念,那个夜深人静无数次闯入她梦境的名字。

      走出机场,随手拦下部的士,坐在熟悉的右后方,换上熟悉的手机卡。“叮当叮当”,短信雪片一样砸下来。童妍看一条删一条,挤爆的收件箱腾出空间,无处容身的新消息争先恐后奏响提示音。
      都是同事跟朋友的,以锡林居多,无非是转发来转发去的问候短信,明明没有回复,他们依旧不气馁。当年童妍一纸辞职信断然离开,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拒绝罗渐嗫嚅的表白,以为可以两袖清风,从此淡出他们的记忆,没想到,她的功劳竟载入锡林院史,俨然化身为不朽的传奇。
      飞机滑行看到两旁的广告,锡林也在其中,看来这几年锡林业务蒸蒸日上,实实在在“一览众山小”了。
      假如当初,自己没有偷取那两份制胜的协议,今天的锡林又会是什么样?
      想到这里,她自嘲地笑了笑,为自己幼稚的“假如”摇头。三年时间跟着医疗队踏遍云南偏远山区,养成了对既成事实敏锐的接受和应变能力,“如果”、“要是”、“倘若”,这些字眼很少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没有了浪漫的假设,人也愈发寡淡坚强,有时她觉得自己快变成石头了,但驮娘江却刺痛了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属于某人的秘密角落。所以,她回来了。

      末尾一条短信吸引了她的注意。
      日期:2006.6.19
      内容:妍妍,回来请和我联系,我想见你。
      署名:安朵。

      ***************************************************

      安朵进入咖啡厅那一刻,童妍想到一句话: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一身端庄套裙的安朵,收敛了云墨卷发,也收敛了肆意挥洒的傲艳。
      她的眼睛,不再顾盼流转,而是专注的,洗尽铅华。

      “等很久了吗?”安朵款款落座,服务生送上咖啡。
      “刚到一会儿。玛琪雅朵,你的口味没变吧。”
      窗外骄阳明媚,从童妍身上,一直淌到安朵身上,像疾驰火车外的风景,不可逆转地奔泻、飞逝。回想那年夏天,阴暗楼道,偶然重逢的她们,满眼满脸的惊喜,如今,只剩满眼满脸的怅憾。

      “我要结婚了。”安朵压着喜帖,缓缓推到童妍手边。
      憨态可掬的新郎,娇艳如花的新娘,可爱俏皮的红心和玫瑰——
      “我结婚的时候,才不用土得掉渣的大红喜帖呢。我要把照片做成Q版卡通,旁边缀满手绘的心和玫瑰!”
      “你挺高瞻远瞩的的嘛,身为伴娘的我穿什么好?”
      “穿什么倒无所谓,关键是不可以比我漂亮,如果分散了宾客的注意力,我就把你赶出去!”

      水雾模糊了娃娃幸福的表情,童妍眨眨眼,把潮气逼回眼眶。
      “你,会来吧。“
      “我会。”平平整整收进包里,由衷道贺:“恭喜你了。”
      “谢谢,”安朵粲然一笑,“他跟我少女时代的理想不太一样,并不高大英俊,没有惊天动地的事业,也没有显赫夸张的家世,和他在一起,不会脸红心跳血液沸腾,但却让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我想,他就是我找了许久的岸吧。”执起杯子,抿了一口,“你也27了,按算命先生的说法,到适婚年纪喽。”
      童妍低头轻轻笑,不置可否。
      “你是不是认为,我怪你抢走黎珞疏才愤愤然搬出公寓的?”
      一句话成功地使童妍抬头直视她,呵呵,她果然还是很擅长拿童妍的死穴。
      “你们找我摊牌,我一点儿也不意外。我早知道他心仪的另有其人...有一次,我在他的画室偶然发现两幅从未发表的作品:都是夏天,都有一个白衣女孩,披齐肩长发,背影窈窕,风温和地吹拂裙角,整个画面是他一贯风格之外的深情和暧昧。第一幅,女孩初中年纪,第二幅二十岁左右,穿的是医生专用的白大褂...女人的第六感就是这么奇妙,它信誓旦旦地向我宣布,两张画,画的是同一个女孩儿,而那个女孩儿——是你。”
      喉咙被无形的手紧紧扼住,脑子嗡嗡乱响,震惊五雷轰顶,童妍的脸“刷”地煞白。
      安朵还在继续:“我离开,因为我不甘心。我还庆幸自己捷足先登呢,没想到我爱他,居然比他爱你,晚了那么多。我讨厌不肯接受事实祝福你们的自己,更讨厌偷窥到真相却刻意隐瞒的自己。所以,该求得对方原谅的,是我才对。”
      “我本想让这秘密烂在肚子里的,可你们……妍妍,我对你说这些,是希望你明白,在你不曾关注他的时候,黎珞疏已经默默爱了你很多年。还有一件事你大概不知道吧,你去云南的时候,他也离开了中国。是继续爱他,还是错失一辈子,你好好考虑...我该走了,老公在外头等我。”

      安朵离开了,她把压了多年的包袱正式移交给童妍。
      “小姐,咖啡凉了,需要续杯吗?”
      童妍摇摇手,一口一口,咽下冰凉苦涩的味道。
      她回来了,可他已经不在了。
      如果他们真的早已相识,又有多少时间浪费在错过上呢?

      “那时我们总有好多话,什么事都可以讲,我的爱情比你早,却一直放在心上。
      后来你们之间的变化,我不想再多说话,经过了相遇挣扎,我还是无法将他放下。
      我也很想他,我们都一样,在他的身上,曾找到翅膀,只是那时的他,
      是因为你,他开始飞翔。
      我也很想他,在某个地方,我少了尴尬,你少了肩膀,而夏天还是那么短,
      思念却很长……”

      肘抵着皇冠车车门,安朵努力将头转向窗外,掩饰溢出眼角的泪水。
      驾驶座上的男人看看前方,又看看她:“朵朵你怎么了?见到老朋友触景生情了?”
      悄悄抹掉眼泪,胳膊挽着即将共度一生的人,埋首,闷闷道:“老公,我爱你。”
      他狠狠吃一惊,随即憨憨地笑起来,笑声里全是甜蜜。

      我没能成为他的女主角,没关系,我是我自己幸福的主角。
      妍妍,你也要加油哦。

      ***************************************************

      站在翻新的校门前,默念笔力遒劲的题词,不由产生“今夕何夕”的恍惚。
      “童妍?”一名男子绕过她身边,频频盯着她看,终于回头叫她的名字。
      “你认识我吗?”算算毕业十余年了,还能在学校遇上故人真难得。
      “我是秦庄啊,你隔壁班的,不记得了?”
      心和脸一起苦笑,老老实实交待:“不好意思,我没什么印象了。”
      “没关系,”他回答地爽快,貌似毫不介意,“你回母校办事还是故地重游?”
      “我来找过去的老师打听个人。”
      “这样啊...到教务处坐坐吧,说不定我能帮上忙。”童妍将信将疑,他笑道,“忘了自我介绍,我现在是教务处主任,历届学生档案都在我手里,你算找对人了。”
      跟着这位叫“秦庄”的男子走进办公室,各色锦旗奖杯琳琅满目,不知自己获得的被摆于哪个角落。
      “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童妍缩回巴巴张望的脖子,规规矩矩坐下。教务处对好学生而言,永远有着不可磨灭的威摄力。
      “秦老师!我把广播站钥匙拉家里了,您有备份吗?”扎马尾辫的女孩一路高叫着,风风火火推开门,“咦?有客人呐。”她歪着脖子打量童妍,肌肤光洁,清澈灵动的眼里忽闪好奇的光,“这位美女是谁?小心我跟师母打小报告哟。”
      “没大没小,”面对女学生的调侃,秦庄一点儿不生气,掏出钥匙扔给她,“学校新购一套播音设备,他们来试音。对了童妍,你过去也是广播站的站长吧。所以你还是她的前辈呢!”
      “美女前辈好~~”女孩儿吐吐舌头,“我干活去了,你们慢聊。”一溜烟便消失了。
      童妍也歪着脖子笑,突然想到脖子上细细的摺痕,蓦地顿住了。
      秦庄捋捋短发:“现在的孩子不好管教,哪像你过去乖巧稳重。”
      “我过去什么样,自己都忘记了。”
      秦庄伸出食指往空中一挥:“去年学校百年校庆,专门做了纪念册,上头有你参加文艺汇演的照片,你等等,我拿给你。”
      接过厚厚的大红纪念册,果然看到了当初“脸白唇红”的自己,一种难以言状的滋味泛上心间。
      “不过童妍,你说不记得我了,我有点难过。”
      “啊?”
      “初中时我追了你很久,可你无情地拒绝了我。”
      呃...寒毛倒立起来,童妍尴尬地快翻两页,连名字和长相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怎么可能还记得这种事情。就在这时,一幅照片闯入眼帘,她像被当头棒喝,瞠目结舌。
      秦庄凑过来:“哦,是黎珞疏,你跟他还有交往吗?”
      “交往?”
      “是啊,那会儿我在旧操场向你表白,你却拉着经过的黎珞疏说‘我喜欢的人是他’。他是全校女生们的白马王子,我自叹不如只好放弃喽。一年后他出国,听说成了有名的画家,还拿到国际绘画大赛金奖。前……就是03年9月,他突然把一幅作品送给学校,校长如获至宝,做成巨幅铜版画挂操场墙上了...童妍?童妍?!”
      “...秦庄,这本纪念册可以送给我吗?”

      树影下挤满白色的栀子花,淡淡的馥丽,淡淡的忧伤。天空蓝得透明,空气里弥漫青春的味道。
      跑道对面那副铜版画,静静见证着如葱岁月里橄榄色的故事。
      膝上的纪念册,像栖息蝴蝶,蝴翼勾留少年恒久的凝视:
      俊秀,纯稚,朗朗温颜,浅浅微笑,
      符合每一个少女粉红色的向往。

      “童妍,我,我喜欢你!”
      “可我不喜欢你。”
      “请你给我机会让你了解我。”
      “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童妍...”
      他步步紧逼不肯放弃,她眉头紧皱不胜其烦。终于,拉过途经身边的人,昂首抬颌:“我喜欢的是他。”甚至没看那人是谁。
      满意地等他垂头丧气离开,松开手,却听见有人在耳畔玩世不恭又略带伤感地慨叹:
      “童妍,你什么都好,就是太狠了。”

      “知道吗?你什么都好,就是太,狠,了。”

      王子,ALOS,黎珞疏。黎珞疏,ALOS,王子。
      《梦据》,魂牵梦绕的凭据。
      三年前,他以怎样的心情将这珍藏许久的记忆公诸于众?

      “宽厚肩膀,手指干净而修长;笑声像大海,眼神里有阳光。我想象你一定就是这样……
      大家好,校广播站一天一次的播音又与您相逢了。夏的女神拖薄纱长裙造访人间,又一个学年即将结束,送往引来的季节里,你最想和谁分享心情?
      刚才我遇到一位学姐,不知怎的,她让我想到操场上那副名为《梦据》的铜版画。课间操时,我常常对着它沉思,如果现在的我是画中青涩的少女,需要多少光阴,我才能变成优雅迷人的女性?
      而优雅迷人的学姐,在青涩的年纪里,又邂逅了怎样动人的故事?
      若夏日能重回山间/若上苍容许我们再一次的相见/那么让羊齿的叶子再绿 再绿/让溪水奔流/年华再如玉/那时候什么都还不曾发生/什么都还没有征兆/遥远的清晨是一张着墨不多的素描/你从灰朦拥挤的人群中出现/投我以羞怯的微笑。
      若我早知就此无法把你忘记/我将不再大意 我将尽力镂刻/那个初识的古老夏日 /深沉而缓慢/刻出一张 繁复精致的铜版/每一划刻痕我都将珍惜/若我早知就此终生都无法忘记。
      生命每个阶段,都有无法复制的体会,虽不完美,却是一笔无价的财富。永驻或许不易,至少学会享受和珍惜,希望您也能拥有这样无悔的人生。
      请找到我,到了对的时候,相遇的路口,请认出我。属于我的爱,先种在你心中,请感动我,等它成熟……”

      一首无心的歌,一段无心的诗。她仰头看高高的天,张开手指,阳光从指缝间漏出,星星点点,斑斑驳驳。这等美景,该配上盛世笑容。别哭,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可她清楚地感觉,泪水正勾画颧骨的线条。
      黎珞疏,我欠你的告白,已然早早预付。
      而你欠我的,还得太迟太迟。

      ***************************************************

      今天是安朵的大喜之日,罗渐邀童妍一同赴宴,下午三点,童妍到锡林找他,两人坐在庭园的长廊上,随意聊起往事。
      “所以,你决定就这么算了?”听完童妍的讲述,罗渐唏嘘不已。
      “不这样又能怎样?”饮料吸管让她捏得变了形,“或许,我们都该认命,有些人,错过了就是终生。”
      “我认识的童妍,可不曾如此消极。”罗渐深深地注视她,三年的历练,为她增添了圆熟澹然的美,更令他心驰神往。
      “换作是你,遗弃初次相遇的回忆,然后远走他乡,这意味着什么?”
      “呃...”罗渐也觉得再劝下去很没说服力,但又不忍据实以告,嘀喋半天,全看在童妍眼里。她体谅地笑笑,转个话题:“大家都好吗?”
      “你走后一个礼拜,张院长卸下了医院带头人的职务,和你比起来,他才叫真正的‘全身以退’,除了偶然来逛逛,看诊手术一律不过问。还有你那实习生小周,毕业后考进锡林,表现不错,大有你过去的风范。哦,有件要紧事差点忘了!”他从放在一边的病例夹里抽出份快件:“消化科陆医生给你寄了好几回,因为不清楚你在云南的具体地址,都被退了回来。退休前他嘱咐我务必亲手交给你。”
      童妍扯开封口往里探去,是张漆黑的的CT片,她困惑地看着罗渐,罗渐两手一摊,表示他同样一头雾水。

      对着阳光,断层扫描现出清晰形状。童妍心里咯噔一下,不详的预感顿时冲了上来。
      罗渐把袋子翻个底朝天:“有张字条呐,是陆医生写的。”
      惶惶不安接过:“童妍,很抱歉,忧郁土地纠纷,现在才告诉你这件事。今年八月,黎珞疏胃溃疡住院时,我怀疑他的病情远不止他说的那么简单,所以瞒着你们私下拍了这张片子,相信你看过之后也有了论断,他的心脏,是移植的,手术仓促而且勉强,应该是危急情况下强制实施。糟糕的是,心脏周围有明显的肉芽组织,说明机体对植入物产生了排斥反应。复发性或持续性心脏排异,会伴随频繁的低烧和胸痛,身为心肺科专业医生的你居然没有发现。这大概就是‘关心则乱’吧……”
      罗渐吃惊地瞪大眼睛,旁边的坐着的童妍心急火燎地站起身,拔腿往大门外跑。罗渐追上她:“你去哪儿?”她步履飞奔:“去找安朵,她肯定知道黎珞疏在哪里!”
      “妍妍!”他拉住她,试图用吼的方式让她清醒,“你冷静一点!安朵今天结婚!”
      她回过头,满脸泪水,尖利地哭叫起来:“心脏移植排异,会死的!珞疏他会死的你知道吗?!”她颓然地蹲在地上,抱紧双臂,她不要什么沉稳,也不要什么矜持,“我是大笨蛋,我是全天下最可恶最自以为是的大笨蛋!!”
      罗渐心疼地闭上眼,早就宣布三振出局了,他还隐约执著着什么?
      “妍妍,起来,我开车送你。”

      离宴会尚有一个多钟头,布景餐具准备就绪,安朵坐在女傧室里,进行最后一道上妆工序。
      从镜子里看到童妍,她摒退女伴,亲亲热热地抓着她的手:“来得真早。”
      安朵今天选了一条复古的束身鱼尾婚纱,月芽白,腰肢收得窄窄的,裙摆处如荷波,层层荡漾开去,配上她冰肌玉骨、润泽笑靥,活脱脱一朵高洁无暇的郁金香,惹得童妍痴痴赞叹:“朵朵,你好美啊~~”
      她娇嗔道:“你也很令我惊讶,居然穿得这么朴素,不过你是扔到广场也不会埋没的人尖儿,浓妆淡抹总相宜。”无拘无束的打趣,仿佛回到亲密无间的过去,“啊,我突然很期待你的婚礼。”
      正中要害,童妍想起初衷,低下头去久久不语。
      这才注意到她脸上泪痕,安朵慌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朵朵,你知道珞疏的联系方式吧!”安朵是仅剩的线索了,害怕那张精致樱唇吐出否定的答案,童妍死死盯着它。
      “你考虑清楚了?要是连我都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做?”
      安朵的反问让她有几分泄气,却也坚定了她的决心:
      “我考虑得非常清楚,就算寻遍整个世界,我都要找到他,把我的心意,完完整整告诉他,不管剩下几年还是几十年,我都会守在他身边,不离不弃,至死不渝。”
      “...鸡皮疙瘩掉一地,这番话你还是留着当面对他说吧。”她笑着拎过手袋,取出一片纸,“如果方便,麻烦把他听到以上告白的表情拍下寄给我,相信会非常有趣。”朝呆立的童妍神秘兮兮地眨眨眼,“你要的东西,我可是为了你才和他联络到现在的呦!”
      紧紧捏着地址,像捏着价值连城的珍宝。童妍抑制不住内心的感动,给了安朵一个大大的拥抱:“朵朵,谢谢,谢谢你。”未等她骄傲回答“不客气”,人已经跑到门口了。
      “喂,你就这样走啦?!”
      “礼物在罗渐车上,他会带给你,希望你喜欢。”
      猛地想起什么,童妍转过身,笑容远远挂在她脸上,是荷尖沾点露珠,仰首迎接破晓的微笑:
      “朵朵,要幸福。”

      目送好友渐行渐小,安朵回到镜子前,喃喃抱怨:“妆花了,发型也乱了,这个妍妍...”她嘘口气,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地冒出来。算了,反正免不了重新整理,干脆哭得痛快。
      “你也是,一定要幸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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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独自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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