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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临讲法,暗流交锋
旭日初升,钟鸣三响,悠远肃穆,传遍外门诸峰。
这是外门每月初一的讲法之日,由筑基期的内门师兄或执事轮值讲授修炼心得,解答疑难,乃是外门弟子难得的获取指点、开阔眼界的机会。
无数身着青色外门弟子服的身影从各自洞府中涌出,如同溪流汇入江河,朝着中央最大的演法广场行去。人流中,林渊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沉默地跟在人群边缘,并不起眼。
演法广场早已人头攒动,数千外门弟子按区域盘膝而坐,鸦雀无声,气氛庄重。前方高台之上,一名身着蓝色内门弟子服饰、面容冷峻的青年负手而立,气息渊深,赫然是筑基期修为。
“今日由我,内门弟子陈松,为诸位讲解《基础炼气诀》四至六层关窍,以及灵力凝练之法。”青年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台下顿时一片肃然,所有弟子都屏息凝神,生怕漏过一个字。
林渊也凝神倾听。这陈松师兄对《基础炼气诀》的理解确实深厚,讲解深入浅出,许多地方让他也觉有所启发,尤其是关于灵力凝练与控制的部分,与他以道种吞噬炼化异种法则有异曲同工之妙。
然而,听着听着,他眉头微微蹙起。陈松所讲的运行路线,虽比玉简中所载更为精妙,但在他以混沌道种感知下,依旧存在几处可以优化甚至绕开的冗余。若完全按此修炼,速度固然不慢,但灵力精纯度与运转效率,终究差了些意思。
“大道至简,然宗门传承之法,乃无数先辈心血结晶,不容置疑,尔等需谨记遵循,不得擅自篡改,否则根基不稳,悔之晚矣。”陈松讲到一处关键,特意强调,目光扫过台下,带着警示之意。
不少弟子纷纷点头称是,面露敬畏。
林渊却垂下眼睑,掩去眸中一丝不以为然。先辈之法固然可贵,但未必完美无缺,更未必适合所有人。我道即天道,何须墨守成规?
他这番细微的神情变化,落在不远处一直暗中盯着他的周鹏眼中,却成了绝佳的把柄。
讲法中途休息间隙,弟子们稍作活动。周鹏忽然站起身,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围一片人听到,他对着身旁几个跟班,看似随意地笑道:
“陈师兄讲解得如此精妙,竟还有人面露不屑,真是可笑。莫非以为自己那点微末道行,比宗门先辈、比筑基期的师兄见解更高明不成?”
这话阴阳怪气,瞬间将不少目光引向了独自坐在角落、刚刚抬起眼的林渊身上。
林渊面色平静,并未理会。
周鹏却不肯罢休,带着几人径直走到林渊面前,居高临下,语带嘲讽:“林师弟,方才见你似乎对陈师兄所讲颇有微词啊?怎么,你这刚入门的天才,有什么不同见解,不妨说出来让大家听听?也让我们这些愚钝之人,开开眼界?”
他刻意将“天才”二字咬得极重,引得周围一阵低低的嗤笑声。不少弟子都饶有兴致地看过来,想看看这新晋的、据说悟性超等的弟子如何应对。也有人面露同情,觉得林渊被周鹏盯上,要倒霉了。
高台上的陈松也微微皱眉,目光落向这边,显然注意到了下方的骚动。
面对周鹏的咄咄逼人和四周各异的视线,林渊缓缓站起身,并未看周鹏,而是对着高台上的陈松微微躬身,语气不卑不亢:
“陈师兄讲解精辟,弟子受益良多,岂敢有微词。只是弟子资质鲁钝,于‘灵走璇玑,过三焦而沉丹田’一处,运转时总觉略有滞涩,不知是弟子理解有误,还是另有需要注意之处?恳请师兄指点。”
他这话一出,周鹏脸上的嘲讽顿时一僵。周围那些嗤笑声也戛然而止。
林渊非但没有被激怒失言,反而顺势提出了一个具体且相当有深度的问题!那“灵走璇玑,过三焦而沉丹田”正是陈松刚才重点讲解的一处复杂关窍,许多弟子听得云里雾里,此刻被林渊精准提出,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高台上,陈松闻言,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讶异。他仔细看了林渊一眼,发现对方气息虽弱,但眼神清明沉静,不似作伪,便缓缓开口道:“此处关窍确需注意,灵力过三焦时,需意守‘中枢’,而非强冲‘风门’,否则易生燥热,乃至灵力溃散。你感觉滞涩,或许是意守有偏。”
“原是如此!多谢师兄解惑!”林渊再次躬身,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恍然”和“感激”。
陈松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但对林渊显然留下了印象。
周围弟子也大多露出思索神色,暗暗记下要点,看向林渊的目光少了几分看热闹的意味,多了几分正视。
周鹏站在一旁,脸色青白交加,仿佛一拳打在了空处,难受至极。他本想当众让林渊出丑,却反而让对方借机表现了一番,甚至得到了陈松师兄的注意!
他狠狠瞪了林渊一眼,却见对方已然重新坐下,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刚才一切从未发生,更是气得牙痒痒。
“哼,牙尖嘴利!走着瞧!”周鹏撂下一句狠话,铁青着脸回到自己位置。
一场风波,被林渊轻描淡写地化解。
讲法继续,直至日上三竿方散。
弟子们纷纷离去,议论着今日所得。林渊正欲起身,一名执事弟子却走到他面前,递过来一个小布袋。
“林师弟,这是你本月的份例。三块下品灵石,一瓶蕴气丹。”执事弟子语气平淡,但递过布袋时,手指似乎极其隐晦地在他掌心按了一下。
林渊不动声色地接过,入手便觉那布袋底部,似乎比寻常三块灵石的份量更沉一些。他面色如常,道谢后转身离开。
走出人群,寻一僻静处,他打开布袋。里面果然是三块灵气微弱的下品灵石和一个粗糙的丹药瓶。但他倒出灵石时,却发现其中一块的下方,竟压着一小块指甲盖大小、通体赤红、触手温润的金属颗粒!
这是……赤阳铁?虽只是边角料,但其中蕴含的精纯火金之气,远胜普通废料!
是那执事弟子?为何暗中多给他这个?
林渊脑海中瞬间闪过讲法时,高台上陈松师兄那略带讶异的一瞥,以及周鹏那难看的脸色。
是了。外门并非铁板一块,周鹏有王硕撑腰,但也并非人人卖他面子。自己今日稍稍展露头角,便有人愿意暗中示好,或者说……投资?
他收起赤阳铁颗粒,面色平静。无论对方目的为何,这份资源,于他而言确是及时雨。
刚回到丙字区域洞府附近,却见洞府门口,竟站着一个人。
不是周鹏的人,而是——哑翁。
老人依旧那副佝偻着背、昏昏欲睡的模样,手里提着个破旧的篮子,里面放着几株刚采的、沾着晨露的普通草药,仿佛只是路过。
见到林渊,他浑浊的眼睛抬了抬,沙哑道:“小子……洞府住得可还安稳?”
林渊心中微动,上前恭敬行礼:“劳老丈挂心,尚可。”
“唔……安稳就好,安稳就好。”哑翁嘟囔着,慢吞吞地从篮子里拿出那几株草药,塞到林渊手里,“后山采多了……清热败火的,拿去泡水喝……年轻人,火气别太旺……”
林渊接过草药,入手微凉。其中一株“清心草”的根部,却似乎沾着一点不起眼的、新翻的湿润泥土。
他目光一凝。
哑翁却已转身,拄着烧火棍,慢悠悠地朝库房方向踱去,仿佛真的只是来送几株无关紧要的草药。
林渊握着那几株草,看着哑翁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洞府门前那片看似毫无异样的地面,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他回到洞府,紧闭石门。
没有先去查看那赤阳铁,而是仔细检查那株清心草的根部。泥土很新,带着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腥气。
他沉默片刻,走到洞府角落,取出那柄用来清理石屑的普通药锄,对着哑翁方才站立过的门前地面,轻轻挖掘起来。
掘地不过半尺,药锄便触碰到了一个硬物。
是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着的小巧铁盒。
打开铁盒,里面并非什么奇珍异宝,只有三样东西:一小撮暗红色的粉末,散发着与那日溪边获得的赤精草废渣同源却更精纯的煞气;一块薄如蝉翼、边缘锋利的黑色金属片,蕴含着凝练的金锐之气;还有一张皱巴巴的、仿佛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残图,上面用简陋的线条勾勒着器堂废料区某个极偏僻的角落,标注着一个奇怪的符号。
林渊看着铁盒中的三样东西,久久无言。
赤精草粉末、墨淬钢片、废料区暗道图……
哑翁……
他不仅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甚至知道自己杀了人,需要处理痕迹,需要更多资源,需要更隐蔽的途径!
这位看似行将就木的老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又为何一次次地帮助自己?
他将铁盒小心收好,目光再次落在那块赤阳铁和今日份例的灵石丹药上。
外门看似平静的表面之下,暗流汹涌,各方心思诡谲。
周鹏的恶意,神秘执事弟子的示好,哑翁深不可测的相助……
这一切,都将他推往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他握紧那块赤阳铁,感受着其中灼热的力量。
既然如此,那便在这漩涡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洞府之外,阳光正好。
洞府之内,少年眸中,煞气隐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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