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微笑为何如此凄凉

　　张以沫握着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焦虑而疲惫的脸。

　　无数条信息石沉大海，拨出的电话无一例外转入忙音。网络上的舆论仍在发酵，将行动失败的矛头隐晦却尖锐地指向了洛念初因恋情曝光而暴露的身份。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他把自己关在剧组的休息室里，外界的喧嚣和经纪团队的紧急公关似乎都隔着一层模糊的玻璃。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点开手机备忘录，指尖悬停在屏幕上方，仿佛有千斤重。

　　最终，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极其缓慢而郑重地敲下：

　　“念初：

　　见信时，或许你已不愿再听我说话。热搜之事，皆因我起。我从未想过，这份心意会化作伤你的利刃，更未料到会波及你视若生命的职责。看到那些指责你的言论，我心如刀割，却无能为力。对不起，是我将你置于这风口浪尖，让你承受本不该有的压力和审视。

　　我已让团队不惜一切代价撤热搜、压话题、发律师函，但我知道，这远远不够，也无法弥补对你工作造成的实际损害。我痛恨自己此刻除了这些苍白的手段，竟不能为你做得更多。

　　我不知我们是否还有未来，但我仍奢望能有。若你愿意，我会用尽一切方法，将你护在我的世界之外，绝不让我的光鲜再成为你的负累。若你选择离开…我也理解。只求你平安顺遂。

　　无论如何，请让我知道你安好。

　　**—— 愧疚难安的以沫”**

　　他反复看了几遍，每一个字都浸透着沉重的无力感和深切的懊悔。最终，他按下了发送键，将这封沉甸甸的电子信件，发送到了那个可能再也不会回复的号码。

　　……
　　市局的处理决定很快下来了。鉴于洛念初因个人原因（身份信息大规模泄露）导致重大抓捕行动失败，造成不良影响，经研究决定，给予其暂时停职处理，接受内部调查。

　　通知下来时，洛念初正坐在自己的工位前，平静地收拾着私人物品。

　　她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周围的同事投来复杂的目光，有同情，有惋惜，也有几分难以言说的疏离。

　　李景琛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她将最后一件东西放进纸箱，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沉声说：“好好休息，别多想。调查清楚就回来。”

　　洛念初抱着纸箱站起身，对他微微颔首：“谢谢队长。给您和大家添麻烦了。”

　　她没有再看任何人，抱着那个并不沉重的纸箱，一步一步，挺直着背脊，走出了市局大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却觉得周身泛冷。

　　停职，意味着她暂时失去了官方调查的权限和资源。但她知道，那个嫌疑人绝不会就此收手。每多耽搁一天，就可能多一个受害者，案件的线索也可能彻底断掉。

　　回到空荡荡的家里，她将纸箱放在角落，沉默地坐在沙发上。

　　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张以沫那封长长的信。她看了，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心里，但她没有回复。此刻，任何情感上的拉扯都是多余的，她需要绝对的冷静和专注。

　　愧疚和道歉解决不了问题，她必须靠自己把失去的找回来。

　　她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连接上私人网络。她无法调用内部数据库，但她还有这些年积累的经验、直觉，以及…不那么合规的灰色手段。

　　她重新梳理所有公开的、以及她记忆中关于嫌疑人的所有碎片信息：他的习惯、可能的社会关系、最后一次消失的区域、甚至那些被盗物品的独特偏好…

　　她入侵了几个边缘的、用于黑市交易的暗网论坛（这是她以前办案时摸清的门路，从未上报），用虚拟身份小心翼翼地发布求购信息，关键词设置得极其隐晦，试图钓鱼。

　　她调出商场及周边所有她能想到的社会监控探头列表（一部分需要权限，但她记得密码），通过一些非官方的技术手段，尝试追踪嫌疑人逃跑后可能换乘的交通工具。

　　她甚至翻出了行动前收集到的、未来得及深入核查的几条模糊线索——几个与嫌疑人有过短暂接触的、社会关系复杂的人员名单。

　　她换上最不起眼的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亲自前往那些鱼龙混杂的区域，冒着风险进行隐蔽的走访和观察。

　　日夜不休。眼下的乌青越来越重，咖啡杯在桌上排成一列。她像一头沉默而执拗的孤狼，被剥夺了猎手的身份，却凭着本能和一股不肯低头的狠劲，在冰冷的数字海洋和危险的现实边缘独自搜寻着猎物的踪迹。

　　停职的通知还压在桌上，网络上的风波仍未完全平息。

　　但她似乎将这一切都隔绝在了世界之外。她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一个目标上——找到他。

　　这一次，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为了坚守她穿上这身警服时，就从未动摇过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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