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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限
三司會審後的第一夜,東宮便燈火不滅。
偏殿裡,太子雙眼通紅,連夜召來韓紹、李尚與幾名心腹。
“孤要三日內翻局。”太子聲音沙啞,卻帶著壓抑不住的狠意。
韓紹額頭滿是冷汗:“殿下,三司已經盯死右衛營。若交不出名冊,便是抗旨。若交了……就是把柄送到顧行止手裡。”
太子冷笑:“孤豈會不知?孤既不能交,也不能不交。”
“那殿下的意思是……”李尚小心問。
“孤要在三日內,把證據抹掉,把人封口。”太子一字一頓,目光猩紅,“讓他們無冊可查,無人可證!”
殿中一片死寂。
太子目光如刀,落在韓紹身上:“孤問你,右衛營之中,有多少人能咬死是顧行止栽贓?”
韓紹渾身一震,顫聲:“殿下,軍中尚有忠心者,可……可若全營咬死,怕難自圓其說。”
太子一掌拍案,聲音森冷:“孤要的不是自圓其說,是堵住他們的嘴!只要有人願意在堂上咬死此案是顧行止所為,其餘的,孤自會撐住!”
李尚急忙俯首:“殿下,微臣這就去買通幾名小吏,再散佈風聲,說顧大人與冷宮暗通。”
太子冷笑一聲,聲音低沉:“去吧。孤給你三日,若翻不了局,你們都無需再活。”
韓紹與李尚齊聲應下,額頭冷汗直流。
溫芷伏在殿角,眼淚早已乾涸。她看著太子瘋狂的眼神,心頭只覺一片冰涼。這樣的男人,已經不是曾經那個溫文的太子,而是一頭困獸,準備撕碎一切。
三司會審的翌日清晨,大雪未停。宮中鐘鼓聲沉,卻掩不住暗潮洶湧。
御街兩側的酒肆、茶館裡,低語聲此起彼伏。有人說東宮必敗,有人卻壓低聲音,指著顧行止與沈延之的名字,暗暗打量——誰才會是未來的主心骨。
——
禮部尚書府邸,夜裡燈火明亮。幾名大臣匆匆聚在一處,聲音壓得極低。
“太子若真涉軍營,便難以翻身。”
“可他仍握著禁軍,若逼得太急,恐怕血濺金鑾。”
“沈大人與顧大人已然動手,蕭尚書也表態了,三司之勢不可逆。再觀望,只怕被視作附逆。”
低語聲中,有人面色蒼白,終於咬牙:“罷了!明日我便以病為由辭東宮差事,免得被牽連。”
其餘幾人聞言,神色各異,有的點頭,有的卻仍猶豫不決。
這樣的會議,不止一處。幾乎每一個官員的府邸裡,都在悄悄計算著自己的退路。
——
顧行止在書房內閱卷,窗外的雪花拍在窗欞上,沙沙作響。
周成進來,低聲稟道:“大人,臣子們已經有人開始疏遠東宮。禮部、工部、戶部幾位大人,昨夜聚議,態度搖擺不定。”
顧行止眼神冷冷,淡聲道:“搖擺最好。搖擺,才會倒。”
沈延之此刻也在座,他輕笑:“太子三日之限,不交即是抗旨。若交,便自斷根基。這樣的局,無解。”
蕭文岳沉聲補了一句:“軍心已亂,若再無法安撫,邊關必受牽連。此案,已不僅是東宮與冷宮之爭。”
顧行止闔上卷宗,目光深沉:“所以我們不能急,要等。等到第三日,等到他再撐不住。”
他頓了頓,冷冷補上一句:“而她,會替我們記下所有痕跡。”
三人對視,心照不宣。
——
這三日裡,宮中流言四起。
有人說冷宮棄妃早與顧行止暗通,簿冊字字皆是設局。
有人卻反駁,指那字跡冷硬,若非親眼所見,誰能如此記錄細節?
有人乾脆低語:“若連冷宮棄妃都能翻盤,這世道還有誰敢小覷?”
阿瓔把這些風聲一一轉述,嚇得渾身發抖:“主子,他們說您與顧大人……您不怕嗎?”
溫阮卻淡淡一笑,筆鋒未停:“怕什麼?流言越盛,才越證明他們心慌。若真穩如泰山,誰會費力傳話?”
阿瓔怔怔看著她,只覺主子比這座冷宮還冷,卻又比火還要炙烈。
——
第二日傍晚,顧行止的親信悄然進宮,將幾封信件送到御史台。那是右衛營小吏的供詞——有人承認親眼見過藥粉、羽尾的轉交,卻因威逼不敢作聲。
御史中丞閱罷,神色冷然:“東宮……已經走投無路。”
同一夜,沈延之遣人密訪幾位觀望的重臣。話語不多,只一句:“三日後,誰還在東宮冊上,便是逆。”
這句話比刀更狠。幾名尚在猶豫的官員,徹夜未眠。
——
而冷宮,依舊燈火未滅。
溫阮坐在案前,將這三日的流言、宮內動靜、群臣退縮,一一記下。
“流言如網。”她低聲自語,“但凡落進去的,都是證據。”
阿瓔在一旁翻看,不由顫聲:“主子,這些字……真能要殿下的命嗎?”
溫阮抬眼,神色冷冽:“不是字要他的命,是他的行,要他的命。字,只是刀。”
朱砂在鎖骨處隱隱作痛,她手指按住,眼神清亮如刃。
第三日將滿,整個皇城像罩上了一層濃霧。
御街上行人稀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御史台。有人打聽風聲,有人乾脆賭錢——賭太子能否撐過三日。
“東宮要完。”有人低聲咒罵。
“未必,他還握著兵。”有人壓低嗓音,卻不敢再多說。
恐懼與期待混雜,像陰雲壓在每個人心頭。
——
偏殿內,太子面色憔悴,眼眶血紅。他一連三日未眠,嘴角已經裂開,說話都帶著血腥氣。
韓紹單膝跪地,聲音顫抖:“殿下,三司已經備好刑部大牢,若明日仍無名冊,只怕——”
“孤知道!”太子厲吼,猛地將案几拍得粉碎,碎木飛散。
溫芷跪在殿角,聲音沙啞:“殿下,您若再不止……怕是真的會……”
太子猛地轉身,眼神瘋狂:“孤寧死,也不會交冊!孤要在明日,讓他們血流金鑾!”
韓紹渾身一震,驚恐地抬頭:“殿下——這是大逆!”
“逆?”太子低笑,聲音裡帶著滲人的冷意,“孤若亡,何談逆?孤要讓他們知道,東宮不是任人宰割的羊。”
他的聲音一字一頓,像是將瘋狂刻進石壁。
——
同一夜,幾名大臣在私宅密議。
“太子已經無解。”一人低聲,“若明日仍無冊,他必定抗旨。”
另一人猶豫:“若逼得太急,會不會真的生變?”
“變也無妨。”第三人冷笑,“軍心已散,三司在手。明日,便是最後的試金石。”
沉默許久,有人忽然開口:“我願明日當庭倒戈,附顧大人。”
其餘人面面相覷,終於點頭。這一夜,已有數人暗暗立誓——與東宮斷絕。
風聲隨即散入宮中,越傳越烈。
——
冷宮裡,風聲呼嘯,燈火卻依舊不滅。
阿瓔在門口緊張得直抹眼淚:“主子,明日就是三日之限了。他們……他們真的會在殿上動手嗎?”
溫阮伏案,手中的筆一刻不停,神色冷靜:“他若不動,就已經輸。若動……更輸。”
阿瓔怔怔望著她,淚水模糊了眼。
溫阮卻落下一筆,寫下八個字:
“三日將滿,困獸將狂。”
她抬起頭,目光穿過紙頁,看向夜空,眼神清冷而堅定。
朱砂在鎖骨邊隱隱作痛,像燃燒的火。她伸手按住,低聲自語:
“這一世,我不再等死。若他要賭命,就讓我來收這一局。”
——
午夜的鐘聲響起,三日之限只剩最後幾個時辰。
皇城內外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御史台準備好卷宗,兵部暗暗調動人手,刑部的大牢也早已清空。顧行止立在燈火下,目光冷冽,心裡只有一句話:
“明日,要麼翻盤,要麼覆滅。”
冷宮裡,溫阮闔上簿冊,吹滅燈火。她的眼睛在黑暗裡閃著光,像夜色裡的一點冷星。
阿瓔抱著被褥顫抖,低聲問:“主子……明日,會怎麼樣?”
溫阮閉上眼,聲音低卻冷冽:“明日,血要流在金鑾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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