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千年

　　脚步声越来越近，叫人听得越来越清晰。那人走得极慢，像是每一步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当啷……”随着脚步声的靠近，那细微的金属碰撞声也逐渐明显，在甬道中不断回荡。
　　东方敏一手搂着尹念青肩膀，一手捂着她的嘴。尹念青瞪大一双眼睛盯着前面，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要了她的小命。东方凛安却还是保持倚墙的姿势，只是右手悄悄向后摸上了剑柄。
　　宁恩洛站在尹念青身前，拧眉注视声音来源处：那个“人”出现了。
　　准确来说那东西实在不像个人，或者说不像个活人。那“人”女子身形，身姿极高挑，披甲带盔，手握长枪，想必那金属碰撞的声音就是她的盔甲随她走路撞在一起发出的。
　　她没有脸。头盔底下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往里仔细看，依稀可以看到一两只跳动着的蛆虫。
　　比起人，那更像是一具已死去多年的死尸。
　　宁恩洛看到那东西的脸先是怔愣一下，很快右手摸上腰间的长鞭，扭头看向东方凛安，却见他神色未变，只转头跟自己对视一眼，随后右手搭在未出鞘的长剑的剑柄上，轻声走了出去。
　　她知道东方凛安轻功极好，却也没想到这世上竟有人可以在这么静的环境中做到触地无声，动作还依旧轻盈。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踏雪亦无痕”？
　　转眼东方凛安已经走到了那女子身前。他右手搭在剑柄上，双眼紧盯女子头盔下的空洞，随着女子的脚步后退。
　　女子动作生硬地向前走着，像是在不断重复一个指令，锈迹斑斑的铠甲有规律的发出碰撞声，铁靴保持着原来的节奏，一下下踏在地上。
　　东方凛安随着女子的动作一步步后退。与女子不同，他身姿轻盈，长靴落在地上竟没有一丝声音。“应该是一个无头女尸。”他心里想着。
　　这么一个诡异的画面就这样落在宁恩洛眼中，她一时无话，好半晌才从东方凛安直接“走上去和女尸散步”惊异中回过神来。
　　“她好高啊。”尹念青突然给她传音。
　　宁恩洛不懂她说的什么意思，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这女子几乎和东方凛安一般高，甚至因为身披铠甲，显得身型比东方凛安还要高大。
　　“她这是什么来头？”宁恩洛瞪大眼睛问。事实上她曾经观察过，东方凛安长得很高，很少有男人的身高能和他齐平，更不要说女人。
　　尹念青悄悄探出个脑袋回她：“或许就是长得高。”说罢又把头转向宁恩洛，“这会不会就是画上的女将军？”
　　宁恩洛点点头，认为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那边，东方凛安已经不满足于单单观察女子的“脸”了。他侧身躲过仍旧埋头走路的女子，脚尖轻点掠至空中，又极快地轻踏几下墙壁，在远处落地站定，最后双眼微眯，“唰”得一声抽出长剑。
　　女子显然听到了长剑出鞘的声音，顿住了脚步，缓缓向着东方凛安的方向回过头去。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神圣而威严：“来者何人？”
　　“你是何人？”东方凛安持剑顺着她的话问。
　　“奉将军命在此守候。”女子说着伸出已经腐烂的右手，却见那手上竟凭空出现了缕缕黑气，缠绕上她的右臂，甚至最后蔓延到遮住了她的半个身子。
　　不等东方凛安反应，那黑气骤然散开，他下意识掩住口鼻，只从露出的眼睛中看到那黑气散去后，女子手中赫然出现了一把玄色战戟。
　　“扑通”，夏子寒膝盖一软，捂着双眼痛苦地跪到地上。
　　他蜷缩着身子几乎要把脸埋进地里，喉咙里隐隐约约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呻吟，缓了许久才挣扎着抬起头，从指缝中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向前方黑气飘来的方向。
　　“流光？”刚接了东方凛安一剑的女子语气中带了些讶然，“你叫什么？”
　　东方凛安持剑在角落站定，忽的扯开嘴角笑了一下：“给我剑谱就告诉你。”
　　“将军有令……”女子重新握紧战戟，转了转脖子，又整了整铠甲，一个金属的东西从她的身上掉了出来，她却浑然不觉，继续一个字一个字的像是在念早就准备好的话语说着，“我是最后一个考验，打赢我。”
　　宁恩洛在角落中探出个头，目光落在女子掉落的金属制的东西上。
　　那是一个小铜镜。经过时间的洗礼，它早已经生锈，无法再映出人像，但从那雕刻中，依稀还可以看出从前的精美。
　　原来战场上的士兵也会随身带着铜镜吗？
　　宁恩洛把脑海中叫的上名的士兵都想了一遍，也不记得有这么一位随身带铜镜的士兵。
　　“看来她也会爱美。”尹念青再次给宁恩洛传音，“她生前一定长得很漂亮吧。”
　　漂亮？宁恩洛猝然抬眸。
　　那边，东方凛安正和女子缠斗在一起。正是打的难舍难分之际，东方凛安却似乎在黑暗的角落瞟到了一个身影——夏子寒。
　　夏子寒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女子还是感受到了，她十分震惊地回过头，提起战戟朝夏子寒冲去。
　　宁恩洛清楚地看到夏子寒皱了下眉头，边闪身躲过女子攻击，边探究地盯着女子头盔下，最后在女子身后落地，留下一句：“怎么没有脸？好难看。”
　　女子身子僵住了，像是比刚才见到夏子寒还要震惊百倍。她缓慢转身，站在夏子寒面前，指向自己脸的位置：“我？丑？”
　　“他胡说！”宁恩洛从角落冲出来，“姞副将您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什么闭月羞花、倾国倾城都不足以形容您的美”
　　“姞副将”显然没有听到宁恩洛的恭维，依然是在对夏子寒的话耿耿于怀。
　　她伸出气得发抖的手指着夏子寒，声音虽然已经在竭力显得平静些却还是比之前尖锐颤抖了不少。
　　她指着夏子寒破口大骂：“清寒！你要脸不要？我丑？那你是个什么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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