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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泪的妹妹
“十七岁那年发生了太多事情了,妈妈的执意离婚,妹妹的意外走丢,还有奶奶的突然离世,每一件都足以让我崩溃”,花泪眸光破碎,紧握着她的手,无力道:“我弄丢了我的妹妹,奶奶走之前也没有原谅我,我知道,这个遗憾我此生都没有办法弥补了。后来,我甚至都不敢再想起她,梦里她过得很不好,她恨我,她说下辈子一定不要我这个姐姐。”
“我看到过很多走失女孩的结局,很不好,很残酷,我无法想象,花笑如果被这般对待怎么办,我会疯掉,而现在,我甚至不知道她是生是死。”
“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那是我最难熬的时候,我不敢回家,也不能去找在精神病院的妈妈,我给自己改了名字,妹妹叫花笑,我是她的姐姐,我就叫花泪。”
栾蝶心疼地望着她,这些她所不熟知的她的过去,原来是这么悲伤,她也好难受,上天究竟为什么要让这么好的女孩子经历这些。
“不止如此,我就连她最后留给我的念想都没有留住,我养死了她的花”,花泪灵魂都在颤抖,其实这世界上她最恨的人是她自己,从来都是,一直都是。
她的声音蓦然有些遥远,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那是一株粉色的水仙花,妹妹亲自种的,可我却没能把她养活。”
“我打碎了那个瓶子,也摔死了那朵花。”
“栾蝶,其实我很懦弱,我不敢去死,却也不能恣意地活着,我不配,我知道,我都知道。”
眼泪大片大片,淋湿被襟。
“我知道。”
“轻松地活着,轻松地爱着,轻松地死掉,这些——都不是为我准备的。①”
“都不是为我准备的。”她已流泪满面,就在今日,她沉痛地说出了自己的伤疤,那本该埋在她心底一辈子的秘密。
说完这些,她也并没有释然,反而更加难受,更加羞愧,那根刺,扎得更深了。
因为伤口,栾蝶无法抱住她,但始终牢牢牵着她的手,不愿松开。
“花泪,你还有我,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的”,栾蝶望着她的眼睛,坚定地不停重复。
但除却这些,还发生了一件事情,她没有和栾蝶说。
是关于丛曳。
这事也有点复杂。
当年,她是在奶奶的病床前拉着她的手,答应她的。
答应以后嫁给丛曳,两个人好好过一辈子。
爸爸姓文,实际上是随奶奶姓的,文氏这个家族企业真正的掌门人,一直都是她奶奶,直到她去世才到了爸爸手里。
而爷爷当年,为了讨好奶奶,也改了姓,改温为文,罕见的从妻姓。
所以,他们一家子,除了妈妈,一开始都是姓文,爸爸文霆之,二叔文霆簇。
奶奶有个初恋情人,姓丛,也就是丛曳的祖父。
奶奶这一辈子真是情路坎坷,当初和丛爷爷两人也算门当户对,两个人自由恋爱,家人也都同意,就要谈婚论嫁了,结果丛爷爷的大哥意外为国捐躯,留下了可怜的还未过门的妻子,他大哥走之前没别的遗愿,就是放心不下这个出生疾苦的爱人,于是强逼着丛爷爷立誓,娶她,一辈子好好待她。
他不相信一个人能对自己的寡嫂有多好,只有成为夫妻,才是掏心掏肺一辈子。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但是此生他就自私这一回。
亲情与爱情难以两全,丛爷爷当年选择了亲情。
奶奶心碎不已,几年后,就嫁给了追求了她十年的爷爷。
文氏与丛氏两大企业,都是白城的顶流柱,他们捆绑了这么多年,就注定不可能轻易解绑。
奶奶一开始还避嫌,后面也渐渐想开了,原谅了丛爷爷,两家和好如初,等时间又过去了很多年的时候。
她和丛曳都慢慢长大了。
奶奶的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当年她没能如愿嫁给心爱的人,眼看着孙辈如此般配,她那颗干涸了很久的心也开始有了水花。
在她眼中,她和丛曳简直是是青梅竹马,天作之合。
因为她和秦休的事,她还发过很大的火。
后来直接限制她的朋友来往,男的除了丛曳都不行。
而丛爷爷也乐见其成,遗憾的不止有奶奶,大半辈子过去了,他也没有释怀。
据她所知,丛爷爷也给丛曳施加了不少压力。
天地可鉴,她完全是把丛曳当弟弟看待的,可没一点儿那种心思。
但是这着了魔的两个人才不管。
丛爷爷也是个可怜人。
妻子早几年去世了,独子独媳也因为一场车祸去世。
那个时候,丛曳才刚刚上高三。
丛爷爷接受不了打击病倒了,刚好那个时候,她家里也出了很多事,连一向不着调的二叔都规规矩矩不敢惹是生非。
文家和丛家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子孙稀薄。
奶奶这一脉,到最后,孙子辈就剩她一个,秦休是属于老两口想认但爸爸强压着不松口。
一提这事就发疯,后面他们也不提了。
丛家那也就剩丛曳一个了。
这让两位老人如何不焦心,更何况还有骨肉逝去的打击。
奶奶终于还是给她施了强压。
在之前,她还是先问了她的未来规划问题。
她很诚实地说,自己想当一名医生,治病救人。
奶奶气得差点当场晕过去。
其实,整个文家,经商天赋最好的就是她爸,两位老人都算还凑合。
二叔就不谈了,家业给他,分分钟都得败光。
而她,在经商这点上,是一点不开窍的。
奶奶就说不得了、完蛋了,想她这么大一个家底竟然要后继无人了。
那当这些年干嘛要这么拼命。
怎么看,都觉得,她以后会嫁给一个凤凰男,然后被偷走家产。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一定要有个人来帮忙治理文氏的话。
那她只能接受丛曳,因为是她最爱的人的后代。
丛曳她经常见,像当亲孙子一样宝贝,他的人品,以后不好说,但至少在现代,她是百分百信得过的。
到时候再拟一个协议,文丛两家联手,定能再兴个几百年。
他们是深度利益捆绑体,谁也不能拆开。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虽然她不善于商场转圜,但是丛曳擅长啊,他是个经商鬼才,脑子里鬼点子太多了,用长辈的话来说,生来就是赚大钱的。
就是这样,奶奶一定要撮合她和丛曳。
丛爷爷也是,他有点迷信,觉得自己老来得这么个结局,都是因为当年辜负了奶奶。
因为他是个负心人。
两个人联手,就导致她和丛曳那段时间很尴尬。
本想一直这么耗下去的,结果奶奶的身体撑不住了。
强势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其实也只是个脆弱的人类,一场疾病就能轻易带走。
她伤心欲绝,每天蹲守在她的床边,这时候,她说什么,她都会答应的。
是她先找到丛曳,先开下了这个口。
先假装在一起,让老人不留遗憾的走吧。
后面怎样,随缘吧。
她说的,丛曳全部答应了。
丛曳还说,有人了也好,就不会再被打扰了。
是了,他们的追求者都很多,这样也能免去很多烦恼。
那段时间,丛曳的状况也很糟糕。
父母的突然离世,她都以为他要堕落起码几个月,但他比她想象的要坚强很多。
他说,父母若再天有灵,一定是希望他好好的,他又何必做那些傻事,跟自己过不去,又让他们伤心呢。
她也只能聊表安慰,每个人的伤都是不同的,她无法感知到他的痛苦,他也永远不会理解她。
就这样吧,她甚至有些放弃了。
如果到最后,她身边一定要有一个人,既然谁都不爱的话,那谁都可以。
况且,丛曳人也不错,是她为数不多可信的人了。
他们在奶奶的床前,一同跪下,恭送了她最后一程。
老人最后是笑着离世的。
没过多久,丛爷爷也离世了。
基于她和丛曳的关系,在丛曳的学业结束前,丛氏暂且由几个丛氏原始股和她爸爸代位管理。
而在遗嘱中,也明确写道。
丛曳接任丛氏的条件,就是他们正式结婚,这也是丛爷爷留给他的新婚贺礼。
两家所有亲戚都默认他们是一对,结婚只是早晚的事,连爸爸也把丛曳当准女婿看。
捆绑的太深了,花泪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她和丛曳分开,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丛曳的想法,她至今也不知道。
将栾蝶哄睡着后,她轻轻带上门的时候,差点栽下,幸好手及时抓住了门把手,也幸好,没有把她吵醒。
东升西落,忙碌的人每天都各有各的烦恼,但时间可不等人,该怎样流逝还是怎样流逝。
栾蝶这一休假就是以月为单位,但是休学她是一百个一万个不情愿的。
在爸妈的强烈请求下,校领导同意了,给她开授网课的权利。
但是全班就她一个人搞特殊,她还挺不好意思的。
自己造的孽也只能自己咽下。
还有同学说十分羡慕她,上网课多爽啊,做梦都想。
嗯……
如果她这种处处行动不便、受制于人的生活,她体验个三天估摸着想死的心都有了。
舍友是有空就来看她,乔麦荞有时候还在这里过夜。
这天,她又聊起了秦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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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德国.赫尔曼.黑塞/著《荒原狼》,原文:轻松地活着,轻松地爱着,轻松地死掉,这些——都不是为我准备的。
选择这行就是选择了痛苦,坚持痛苦,放弃也痛苦,爱痛苦,不爱也痛苦,半夜辗转难眠时脑中只有李煜的一句:“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2025.11.22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