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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击
五路车难等，林离和江隅之硬是在车站处等了一个小时，搁往常林离早骑上小黄车跑了，现在身边跟着江隅之肯定不行。
林离艰难空出一只手，拉了拉旁边人：“你饿吗？”
马上入夜了，林离想到他们还没吃饭。
“还好。”江隅之扭过头。
“……哦。”林离小声说：“那等会到就直接回家了，不在外面吃了。等忙完了，我们再吃饭。”
这时千年难等的五路公交车带着满身的广告缓缓驶入，江隅之看向旁边的人：“好。”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除去他们一中的学生外还有朝六晚五的工作党，一群人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拥而上，林离身上背着被子却轻盈地见缝插针钻到车门口。
他一扭头，江隅之在后面的后面。
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挤到前面，照现在车站的人数五路车肯定不能全部载完。
林离怕江隅之挤不上，赶忙喊：“江隅之，快往前面来，你在后面散步呢？”
一嗓子下去，挤车的人都往林离方向看去，林离赶忙接着被子挡住自己的脸，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江隅之注意车门口处人的小动作，嘴角很轻扬了一下，然后学着林离见缝插针挤到前面。
林离刚想看看江隅之在哪里，手上的被子一松，迎面撞上江隅之的眼。
“来这么快？”他惊讶：“你是游鱼。”
“我听到你的召唤了。”江隅之面无表情。
林离：“……”
他是召唤师吗？
五路公交车师傅在停稳后便打开了车门。
而恭候多时的打工仔和学生党都想坐上这趟车，下班车还有一个小时再来，人们不愿在车站里浪费生命，尽管他们回了家依旧会躺在床上刷手机。
林离在人群的挤弄下稳住身形，可惜背上的包袱太重，他感觉脚底在飘。
然后一个宽大有力的手握住他的手臂。
“慢点。”江隅之轻声说。
好在没挤多久，因为门开了。
作为车门口处的林离自是第一个上车的，他刚空出一只手刷卡，衣摆处有轻微的拉扯感。
他回过头，是江隅之在拉他。
江隅之一只脚踩在车上，一只脚停在车外，仰着头说：“没带卡。”
“……”
“滴——”
林离又刷了一次，然后往车内走，他目标明确往后门的后排坐。
因为车是从桥的另一头过来的，那里是郊区没人坐车，所以车上空位很多。
不过没一会儿，车上已经人满为患了。
这也是为什么林离要选择坐最后面了，他们带着大东西跑前面坐把东西放过道了很碍事的。
这一站的人着实多，林离坐位置上等了有一会儿车子才发车。
他抬头看向前方，想看看行驶到哪里了。
可惜车上人太多挡住了视线。
“哎？”熟悉的大嗓门在喧闹的车中传了过来，“林离！”
林离循声看去，一抹熟悉的蓝色身影朝他们磕磕盼盼走来——是李志才。
车上人挤人的，李志才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挤到林离面前。
“好巧！”他说：“你也坐这班车。”、
没等林离回话，他又对旁边的江隅之说：“hi，班长你也在呀。”
“你想干嘛？”林离看着他问。
李志才眼珠子一转，往林离方向走了一步，走到林离的旁边，然后一屁股坐下。
“我草！”林离感觉自己被一个两百多斤的猪袭击了。
李志才笑嘻嘻：“让我也坐坐呗。”
林离皱眉：“滚！你什么重量，你不知道吗？”
“哎呀～”李志才摆手：“你往旁边坐一下呗，我看你和班长之间还有空隙。”
李志才一直死皮赖脸的，林离闭眼忍了忍，往旁边移了下。
“好兄弟！”李志才给林离点赞，然后如愿坐到位置上，屁股刚坐下就往林离方向挤：“林离，你再往班长那里去点，我半个屁股都在外面。”
“忍着。”
“不行。”李志才说：“这样我的两个屁股会大小不一的。”
林离：“……”
他就不该坐外道的，以林离的习惯跟喜好坐靠窗的位置，只是这次有东西在，他才坐外面的。
如果是江隅之坐外道，李志才肯定不敢造次，他想。
旁边的人动了动，拉住林离的衣角：“往我这来。”
“还有位置。”江隅之说。
林离见江隅之把书包抱在怀里，手上的小袋子则孤零零躺在脚下，而他的长腿因为过道和东西的阻挡只能屈弯着。
这是就是一米八多大个的烦恼吗？
突然前方一个红绿灯，司机紧急停车，车上的人在谈笑风云，被车的惯性弄了个踉跄。
一时间车上骂声四起。
林离盯着江隅之的腿发愣，没反应过来，身体被惯性带着往前倾，眼前的扶手杆越来越近，他下意识闭眼，准备迎接额头上的痛击。
哎？奇怪，这次不痛呢。
他之前也不是没撞过杆，每次都挺疼的，这次居然不疼？
难道是撞多了，练就铁头功了？
“你还要抵着杆多久？”
旁边传来淡淡的声音。
林离下意识抬头，然后和面前的杆撞了个满怀。
哎？这杆咋是白色的？
不对！
这是手！
“脑子撞坏了？”江隅之在旁边调侃。
“……”
这是江隅之的手，难过说不疼呢。
“才没有。”林离反驳。
江隅之挑眉：“那为什么一直抵着我的手？”
林离：“……”
“没……没反应过来。”林离眼睛飘忽不定。
他才不要告诉江隅之，他以为自己练出绝世武功高兴得忘起来了。
眼睛往旁边移瞟就瞟到李志才：“李志才！把我被子扶好！”
他的被子原本就在外面放着，他坐在外面把住，但现在他挤在中间像个夹心片，照着被子的任务只有李志才胜任了。
“扶着呢，扶着呢。”李志才现在寄宿在旁人之下，只能低头哈腰应和。
盯着李志才的背影，林离突然发问：“你家不就在新天地吗？咋坐车。”
他记得新天地距学校也就两三公里的路，走个十几分钟就到了。
“嘿嘿。”李志才挠着头：“不想跑，我就来坐车了。”
林离：“……”
“就坐一站，你用得着和这么人挤？”
李志才摆出一张苦脸：“实不相瞒，我腿受伤了，走不了。”
“怎么伤的？”林离一下子紧张起来。
面前的人不好意思地说：“打球打的。”
“……”
难怪李志才这么晚才回家，敢情是一放假就去打球了。
“该！”林离没好气的说：“回家抹点药去。”
李志才嗯嗯点头。
讲完一些注意事项，林离感觉旁边人道炽热的视线在盯着他。
“咋了？”他问。
“没事。”江隅之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还挺会照顾人的。”
林离：“……”
为啥他感觉江隅之在阴阳他呢。
然后他斟酌了语句说：“你受伤了我也会照顾你的。”
江隅之眸光闪了闪：“真的？”
“真的。”
咋感觉有点不对劲呢，林离想，但死活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然后江隅之就带着他的不对劲朝林离攻来了。
只见他翘起他的手，可怜巴巴道：“我的手刚才不小心刮到了，现在在流血。”
“嗯？”林离赶忙握住面前的手。
江隅之的手又大又长，林离差点握不住，但他左看看右看看也没看见江隅之说的那个伤口在那里呀。
“在哪？”他问。
江隅之漫无表情指向小拇指的位置，指甲盖处确实有些血色。
“是流血了。”林离断定：“应该是指甲不小心劈了。”
说着，从兜里掏出创可贴小心翼翼包上，提醒面前的人说：“最近别沾水，小心感染。”
“嗯。”江隅之点点头，语气平淡道：“你可以给我吹吹吗？有点痛……”
虽然江隅之还是那张死鱼脸，但林离还是低下头嘴巴靠近面前的手，轻轻呼气。
李志才在旁边看呆了，他惊呼：“林离，你有创可贴为啥不给我用，也不给我吹？”
他故意掩面哭泣：“我不是你的好兄弟了吗？见色忘义！”
林离：“……”
他刚想说“你特么是不是有病？”，公交车踉跄了一下，然后林离感觉样本离他很近的手跟近了，嘴巴好像碰到什么柔软的东西。
林离茫然抬头对视上江隅之，反应过来。
他刚才亲了江隅之的手！！！
“不好意思。”他说。
“嗯。”
对面回了个‘嗯’，没了后话
林离不知道江隅之生气没。
应该没事吧？他想。
不就是亲个手吗？兄弟之间在乎这个？
又不是亲嘴。
－
“到了。”林离说。
李志才在前面几站已经下了，车上的人陆陆续续也下了车，林离坐回原来的位置，没那么拥挤了。
江隅之跟在林离后面，林离在前面带路。
七月的天暗得晚，尽管现在已经快七点了，太阳依旧垂落西边。
“我回来了。”林离打开门说：“我还带了朋友。”
这个时间点林宁强应该在家。
“回来了？”客厅里传来憔悴的声音。
几个月没听到父亲的声音，林离一下子没认出来。
林离在玄关处换鞋，顺便给旁边的江隅之带了双：“穿这个。”
林宁强在林离说话的时候已经上前接过林离手上的被子，然后看了眼江隅之：“带朋友过来了？你先带你朋友去客厅玩玩，我再做点饭。”
他知道自己儿子会回来，但没料到他会带朋友来，饭做的少。
林离拦着林宁强：“不用，我们等会出去吃。”
“为什么！”林宁强吼了出来：“你几个月不回家，也不和我聊，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和我吃个饭怎么了！！！”
吼叫声太大，林离没反应过来。
过了会儿，林宁强冷静下来，声音还有刚才一眼的虚弱：“啊……你想出去吃就出去吃吧，我刚才没控制好情绪。”
然后看向一直沉默的江隅之，扯出笑：“同学别介意啊，我很高兴你和我家小离做朋友的，也欢迎你来我家。”
“嗯。”江隅之礼貌：“叔叔好。”
林宁强应了声，又看向自己的儿子，好几月没见了，他要多瞧瞧。
林离看着眼前的父亲，黑眼圈更重了，也有些憔悴，头上出现了几缕白发，还有刚才他突然发脾气，总感觉现在的林宁强状态不对。
他从书包里拿出郑德忠给他的那张走读保证书递到林宁强面前。
林宁强假笑着接过：“这是什么？”
“走读。”林离说：“我高三要走读。”
“走读？”林宁强盯着手中的单子。
“嗯，”林离点头：“我和我这位同学一起住。”
林宁强没应，林离歪着头试探问：“可以吗？”
下一秒，面前的人突然把纸扔到旁边，眼神凶狠盯着林离。
林离对上个眼神，心里一紧，他从没见过父亲对他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然后他感觉自己脖子变紧，前面似乎有很大一股劲推着他，然后他毫无征兆撞上了身后的墙。
后背被撞得生疼，林离忍不住闷哼一声，他抬眼看去，林宁强的脸近在咫尺。
“你也要离开我吗！”他是吼出来的，口水喷到林离的脸上，但他不能用手抹掉，他没有劲，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一条蟒蛇缠住，动弹不得。
“你也要学你妈一样吗？抛下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都要抛下我！！”
“你……”林离脸被掐得红了一大片，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突然，他感觉脖子上的力松了，手臂被人拉住。
林离可算有了空隙，在激烈的咳嗽下，他扭过头看：“江隅之……”
原本掐住他的林宁强在被江隅之一把推开后，站在原地没动。
等林离缓过来，他才往前走了几步。
江隅之在旁边有意拦住他和林离的身位，怕他再做出对林离不利的事。
林宁强愣住了，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走到纸落的地方，蹲下去把纸捡了起来，签好字递到江隅之面前。
自始至终，林离就只是静默地看着。
看着林宁强的动作，他的父亲好像变了。
最终，林宁强在欲言又止的情况下独自一个人进入房间。
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林离和江隅之的呼吸声。
林离能深刻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跳。
他朝江隅之说：“我先去收拾下东西，然后我们去楼下吃饭。”
江隅之看着他，似乎想要和他说些什么，但最后回归于一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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