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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母
沸初登大宝,大摆宴席,还请雨姚居上,雨姚不肯,让辞凤坐上,自己则带着棠梨坐在预南两口子对面,沸见嫂夫人这等识趣,满心欢喜,赐了侄女儿一盒子首饰,又亲自抱着棠梨在怀里逗着。
棠梨并不认生,滚在沸怀里哈哈大笑,连辞凤也欢喜这个福娃娃一般的侄女儿,时不时捏着她的小手逗她。
妘渌见这小东西得宠,又想起自己有个英俊的孙儿刚满五岁,顿时起了心,含笑恭维了雨姚几句,供奉了十匹绢丝,“给公主赏人罢了”。
雨姚应酬了一番,见棠梨打哈欠,便找个借口,带着棠梨走了,全场女眷起身恭送,十分体面。
辞凤坐下就想:“她这日子倒也不错。”可转念一想,又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你汉子是做君的,你羡慕寡妇做甚?”
因想到汉子是做君的,她又想起那便宜的儿。
她犯了愁。
散了宴,沸喝了个酩酊大醉,歪歪扭扭的回了曲殿。
辞凤服侍沸睡下,自己回了抽思殿,先去看孩子,只见两个娃娃搂在一块睡的香,她心里莫名其妙的柔软了一下,伸手点了点公孙具,叹道:“你呀,竟是个烫手山芋,早知道,才不要你!”
她回了卧房,命蓁儿拿了一颗丹药来服用了,第二日早上,她的脸色就黄了,沸下了朝,听说辞凤病了,急急忙忙的来瞧,辞凤有气无力的要做礼,沸忙扶着,说:“这时候了,你如何还多礼?”
他又把绿蒲等人寻来,问:“夫人如何了?”
绿蒲等人都看不出这齐国秘药的来路,只敢说些“体虚劳累”的话。
辞凤虚弱的说:“我如今病着,若要照料两个孩儿,实在有心无力。”
沸一愣,随即说:“老二送与嫂嫂养,如何?”
辞凤心想:“跟着大夫人,岂不是比我儿还贵重?”嘴上只道:“大夫人要照顾公主,哪里忙的过来?我有心送他去伯翳之丘。”
沸一时沉吟,说实话,这样一个大胖儿子送走,他也有些舍不得。
可这话不便说出来叫辞凤伤心。
辞凤见他犹豫,低声道:“我原,原想着申女来了,叫她养育,可昨儿舅舅来家,说起姜夫人传递回来的宗周故事,我就不敢了。”
沸顿时来了精神,连声追问。
辞凤说:“天子在徐王后宫中发现徐国文书,说是叫她赶紧收养个儿,待到天子驾崩,正好取而代之!天子暴怒,囚禁王后于掖庭,如今,如今是姜夫人掌事.....鸾夫人协理.......”
沸顿时听住了。
徐国骁勇,申国彪悍,犹甚徐国!
辞凤苦笑:“今天我说一句造孽的话,豪族女可有儿,申女不可,或是君上在豪族里挑个出色的,迎进宫,公孙交由她照管,我也日日能见着!”
沸此时正是坐等申女到来,哪里愿意再纳少妃叫申女没脸,故而连连摇头。
辞凤心知得计,就不多说,喘着气儿,又躺了回去。
沸思虑了一番,拉着辞凤的手,说:“我知道你慈母心肠,你放心,我这就给表妹传信去!”
辞凤眼底有了泪花,说:“多谢君上体恤!”
夫妻二人推心置腹了一番,沸便走了出去,命人传书去也。
吩咐了人,他一时兴起,便说去看看孩儿,擢和具照旧在一处,此时都醒着,二人抢一只软乎乎的九尾狐狸玩偶,一边抢一边咯咯笑,不亦乐乎,善儿等人都在一旁照应着。
沸见了这一幕,颇欢喜。
走上前,故意与孩儿玩闹,把那玩偶拿了起来,擢见玩偶被夺走,咧嘴大哭,具冲着沸嗷嗷叫了两声,见沸就是不还给他,就一头撞在沸的身上,张嘴就咬他的手。
沸被糊了满手的口水,哭笑不得,把玩偶塞给具,摇着头,走了。
侍女报喜不报忧,对辞凤说:“君上来看望二位公孙,被具吐了一手的口水,不悦而归。”
辞凤舒了一口气,对蓁儿道:“这小东西,也是父子无缘。”
蓁儿连忙应承。
过了几日,辞凤“勉强”能下地溜达,可巧云舒来拜见她,辞凤挥了挥手,蓁儿识趣的出去看门,辞凤就上下打量云舒,见她黑瘦了不少,心里好笑,道:“你如今怎的跟山里的野人一般?”
云舒叹气:“君上叫我招募兵马五千,我才弄了一千多人,还要管他们吃喝拉撒,累的我日日掉肉!”
辞凤一听她招兵买马,顿时来了劲,压低嗓门道:“来日太子用人,你莫要与我装糊涂!”
云舒点头如鸡啄米,“我受夫人大恩,不敢忘!不敢忘!”
辞凤这才满意了些,然后把公孙的事儿说了一遍,“你领回去,好生养着罢了。”
云舒万万没想到有这事,半晌说不出话,辞凤柳眉一竖,说:“你养不养?你不养,我回头给表妹塞十个八个美人儿,你这模样,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
云舒哭笑不得,抬手道:“夫人说到这份上,我不养不行啦。”
辞凤似笑非笑:“那,你如何养?”
云舒笑嘻嘻的道:“我和夫人是一条心,自然养他个风花雪月,养他个风流潇洒,养他个善始善终,不就完了?莫非正经请了师傅教导他家国之道么?”
辞凤想了想,道:“若得空,我与世子会去探望一二,你教养他莫要忘了根本!若是教出个白眼狼,哼!我与你不得干休!”
云舒叹气:“夫人不放心我,这烫手祖宗趁早送与旁人罢了,何苦为难我!”
辞凤笑骂:“偏叫你养着!你二人欠我好大的人情!”
云舒脸上有了殷勤笑意:“正是,不然我不能答应这夹板气的差事,得了,叫孩子出来见干娘吧。”
辞凤被她逗乐了,啐道:“没脸的东西!正经汉子没一个,就做起干娘来了!”
云舒厚着脸皮说:“我手下一千多个汉子,要不是她厉害,我呀.......”
辞凤听这话臊的慌,骂道:“委屈了表妹,她到她表哥那儿撒个娇,你吃不了兜着走!”
云舒做惶恐状,辞凤笑了笑,命善儿把具抱了出来。具见了辞凤就笑,又伸手要抱,这纯真的喜爱叫辞凤心里也有几分酸楚,她别过了脸。
具见辞凤不肯抱他,放声大哭了起来,才哭到一半,就被云舒拎了过去,他很不满意自己就这么被拎了过去,也就不哭了,伸手就要打云舒,这点子攻击力,云舒浑然不在意,把孩子夹在胳膊下,与辞凤告辞。
辞凤低着头,不肯看具,只说:“去吧!去吧!再见的日子有着呢!”
云舒笑了笑,大步走了出去,才走到中庭,那蓁儿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个九尾狐狸玩偶,“这,这是夫人给的,叫公孙带着,依旧,依旧和在抽思殿一样的道理。”
云舒低头看具:“你要不?”
具愤怒的嗷嗷叫。
云舒笑着接过玩偶,塞在具的怀里,然后大步出宫去也。
抽思殿中,辞凤在内室里温柔的哄着大哭的擢:“莫哭!莫哭!弟弟出远门去也,那玩偶且给他,娘再给你弄个更好的......”
擢哭的更大声了。
不知是为了那玩偶,还是为了突然消失的兄弟。
辞凤好容易哄睡了擢,就命蓁儿“再去弄个狐狸玩偶过来。”蓁儿拿了个玩偶过来,辞凤扫了一眼,皱眉问:“这是什么?”
蓁儿小心翼翼的说:“没见狐狸模样的,倒是有个狻猊模样的,好威风!”
辞凤也不愿兴师动众,见那狻猊也是威风凛凛,就道:“也罢了。”
她把狻猊放在擢面前,吩咐了一回乳母,又回房里装病去了。
那厢,云舒快马加鞭,赶着天黑前回到了伯翳之丘,具就在这颠簸之中顽强的睡着了,手上还紧紧的抓着那狐狸玩偶。
琼姬站在廊下相候,见她带了个娃娃回来,十分惊讶。
云舒笑了笑,拉着琼姬进去说话,琼姬听说了具的来历,颇有几分踌躇,问:“你怎么看?”
云舒说:“送这小东西回去,就是个死字,这会子辞凤还有点慈母心肠,长大些,你瞧着吧,迟早走老路。”
琼姬看了一会具的小脸,说:“既如此,留下便留下吧。只不知长大以后是个什么模样。”
云舒笑道:“什么模样?跟他爹一个模样呗。”
两人都笑了。
这时,外头又传来动静,云舒走了出去,见中庭里站着一个局促的侍女模样的人。
云舒问:“你是何人?”
那人道:“我叫善儿,将军走的匆忙,夫人命我来服侍公孙。”说完,她唯恐云舒不要她,又急急忙忙的说:“我是公孙生母的侍女,公孙落草时,还是我抱出来的。”
云舒笑道:“果然是人如其名,好吧,你留下吧。”
善儿见能留下来,激动的流下了眼泪。
云舒让她抱着具在后院住下,就这样,具就留在了伯翳之丘。
出乎云舒的意料,他长大以后,一点也不像沸,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成为鲁公。
倚熏的愿望,在曲折中实现了。
当然,这也是后话。
眼下,沸既然做了君,头一桩事便是点官,他召集了昔日跟随他的幕僚武将入曲殿分封,桐、杖藜、悬泉等人各有封赏,昔日被宰关起来的棣萼也官复原职,至于那得罪了雨姚的檐牙,沸做了个顺水人情,一根绳子绞死,杀鸡儆猴,震慑宗室,对外则声称是仰承先君遗志,檐牙家的人闹了一阵子,被沸阖家迁到薛城去,留下的产业正好赏赐了被宰抄家的棣萼,收拢武将之心。
燕客也在点官之列,他本以为自己能十拿九稳的做少司马,谁知点到他的时候,却是叫他去薛城做舆尉,列下卿,连牛与他做副手,为上士。
连牛倒是无所谓,燕客十分惊诧,不由得抬头,对上沸那双讳莫如深的眼。
沸微笑:“将军有话讲?”
燕客又低下了头,道:“谢君上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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