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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既定
卞采露醒来时，发现自己和居召芷头尾相错，被摆在一张床上。
她先活动了下脚腕和手指。嗯，没受什么大伤，还能打。
她这小动作还没活动完，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微弱的“醒了？”
卞采露第一反应就是应激，骨镯刚开了个口，反应过来后又收回去了。是居召芷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醒的？”卞采露坐起身子，顺带锤了下他的脚腕。
“别打。痛。”
居召芷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虚弱，卞采露便暂时收了第二拳。
“那混蛋呢，去哪了？”卞采露转了下手腕，将一个骨镯脱扭一半到手心中，按得咯咯作响。
“别去找他。他现在不是你和我能对付得了的。”居召芷平静说道。
听到这无力的声音，卞采露不敢置信，看着床另一头居召芷的脸：“你说什么？”
“你耳朵被他打残了吗？”
刚开始卞采露还以为居召芷这句是跟往日一样的讽刺。过了会儿她才听出来，居召芷是认真在关心她的伤势。
她心中升腾起如狼烟滚滚的不详预感，手脚并用地爬到床的另一端，伸出手在居召芷脸前晃了晃。
居召芷眼睛只开着一条缝，目光涣散，但感受到了卞采露在他面前晃，说道：“我的灵力被他吸收了很多。现在气血上不来，看不太清东西了。”
“他吸收你的灵力？”卞采露声音越来越高。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天天嘴欠心高气傲的居召芷让她别去招惹妖七，而他一贯能吸收他人灵力的藤蔓被他人反吸收了？
卞采露感觉来到了一个翻转世界。她必须马上开始冷静思考。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俩都还活着？如果妖七真有那个实力，按照其心性手段，他俩现在活着只可能是他故意为之，绝不可能是侥幸。
第二个问题，妖七现在的灵力特点是什么？当年她败给他，尚可解释为在生死危机关头他抢先一步先觉醒了控灵，可是能吸收他人灵力，她确信只有居召芷才能做到这点，因为……
门被“嘎吱”打开了。
妖七抬起手背挡住了迎面劈来的骨索，歪头道：“看来卞姐醒了，精神头不错啊？”
居召芷感受到卞采露挥动骨索带起的风，再次出言阻止：“别跟他打。”声音很低，只有卞采露能听见。
“不行。”卞采露同样很轻地回他，声音听得出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骨索急速拉回，正准备发动第二波攻击，她却发现妖七的伤况，看起来竟比他们两个人加起来都重。
他唇色几近于无色，与惨白的脸融为一体。而前胸至后背缠包着大范围的绷带，包扎的区域是……心脏。
妖七注意到她惊愕的目光，笑眯眯地开口，两片惨白的嘴唇一张一合：
“卞姐，你现在要是抽死我了，居召芷也得死。”
居召芷听到这话，漠然往内转头。而卞采露直接又是第二鞭：“那正好，我一下子少掉两个烦恼。”
妖七这次周身泛起灵力光晕，骨索直接被挡在光晕之外，伤不了他毫毛。
“我身边的灵力，卞姐觉不觉得很眼熟？”妖七笑问道。
卞采露收回了骨索。她面无表情，心下却是惊慌不已，妖七身上的灵力色彩，是居召芷的。
是有点黯淡的草绿色。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了吗？”妖七坐到桌子旁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卞采露走过去坐下，直截了当道：“你吸收了居召芷的灵力，为什么还让他活着？”
妖七听了这问题，挑眉捏着自己下巴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让他死？”
卞采露听了越发心烦气躁。这人到底想干嘛？
“卞姐，可能是因为我这个人看上去太过轻浮，我说的很多话都令人难以相信。”妖七忽然正经说道，失血的脸色分外严肃，“但我确实不想让你们死。我还是那句话，别让小恩小怨影响到我们的大局。”
“但鉴于我这个人劣迹斑斑，难以取得你们信任。我今天只是想先找召芷兄单独谈谈，结果他就先动手了。对此，我也能理解。”妖七宽容一笑。
卞采露一看他笑就开始磨牙。
“但我真的有事要求你们。求你们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暂时与我成为盟友，达成一个共同的目标。当然，不会让你们白干，事成以后，我也会尽力偿还给你们的报酬。”
“比如，召芷兄的灵力恢复。”他说着就又调动其灵力，将那草绿色的灵力汇聚于右手手心附近，托给卞采露看。
卞采露直接拒绝：“他不需要你帮忙也能恢复。”
“但我现在可以直接杀了他，这样他就没法继续恢复了吧。”
“你…！”卞采露就要站起，被身后居召芷虚弱但坚定的声音拦住：“用不着你动手，我咬舌自尽的力气还是有的。”
卞采露刚要转身奔到床边，又被妖七的话拦住：“可以啊。我现在也可以直接杀了卞采露，让她去陪你。”
心脏及肩胛区域缠满绷带的妖七单臂靠在桌上，嘴边挂着恶劣的笑：“你俩谁先走？”
居召芷的头转向他这边了：“你想让我们干什么？”
“所以我喜欢跟召芷兄说话。不费劲。”妖七挠了挠后脑勺，接着说道，“我的事情分两步走。第一步，咱们好好合作，一起驯好这批妖。”
“有没有具体标准？”居召芷面无表情问道。
“那肯定有。鹿妖死了，清坊那边估计已经知道了。我们要先想办法交代过去这件事，不被赶出清坊。”
“鹿妖死了？”卞采露问道。
“放心，不是你杀的。”妖七笑道，“是我杀的。我吃了它。”
“什么？”
居召芷打断卞采露，继续问道：“作为你所谓的‘盟友’，我有没有提问你的权利？”
“当然有。”
“你一定要干清坊驯妖这桩活，是为什么？别跟我说为了钱，以你的本事，更高难度的任务酬金都拿得。”
妖七感到十分畅快舒服地叹了口气：“这就引出我们的第二步了——我们要以驯妖人的身份，通过这批妖进入玲珑筵现场。到时候，你俩再帮我放风。”
“你要干嘛？”
妖七托腮轻松道：“我要杀掉一个王城贵族。”
“……”“……”
居召芷沉默一会儿，决定先不去评价妖七行动的荒谬性，而是着眼于可实施性：“你知道这件事的难度吧？”
“知道呀。”
“帮你做这件事，我和她的安危，你又如何保证？”
“我可以保证你们不死。”但也仅仅是不死的程度了。
妖七又补充了句：“至少不会比你们现在的状态更差。”
居召芷接着发问：“你刚刚说，会给我们报酬？”
“对。你想要什么？卞姐呢？”既然开始谈报酬了，就意味着交易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了，妖七脸上的笑也越来越放松。
卞采露扯着半边嘴角，脸上毫无笑意。她看看居召芷，又看看妖七，一脸你们都疯了的表情。
居召芷很快就给出了他想要的报酬：“我要我的灵力在玲珑筵前恢复。事成之后，不管你杀人成功与否，只要你活着，都要帮我找到一种妖。具体什么妖，我之后跟你说。”
卞采露现在嘴角完全放下了：“居召芷！你真信他！”
“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居召芷闭上眼睛，他头有点晕。
妖七则紧赶着说道：“成交。”又满面笑容看向卞采露：“卞姐，你要什么呢？”
“我要你这辈子不得善终，不得好死。”卞采露冷笑。
而妖七脸上却显现出前所未有的、认真带笑的表情：“成交。”
他站了起来，从兜里掏出一枚黑戒套在自己左手小指上：“我是不是没跟你们说过？我这几年都在当悬金猎人，交易既定，必定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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