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当归

　　“苏卿姐，你还真相信她？”

　　古亦然坐在床上，听了一晚上鬼故事，只有想睡的感觉。她不相信苏卿会被唬到。

　　“能从她嘴里说出来，起码不是空穴来风，我们不敢忽视每一个细节，哪怕她说的是假话。我不相信什么鬼，但你有没想过，如果那孩子真的是被吊死，是必是人为。如果凶手继续装神弄鬼逍遥法外，这是多恐怖的事情。”

　　“也对。”

　　古亦然点点头，刚想说让她睡觉，但看苏卿这样子，是一点困意也没了。

　　“亦然，我看你丝毫不怕的样子，你也不相信世界上有鬼呀？”她忽然转了话题。

　　“额……我不是不相信有鬼，毕竟人类眼中的科学跟自然比起来也太渺小，真有超自然的现象也说不定。不过我相信就算有鬼，他们也只会伤害那些丧尽天良的人，那叫天降正义。我这人向来行得正坐得端，为什么要怕鬼。”

　　听她说得那么正式，像在做正能量的宣讲。苏卿靠在床上，闭着眼笑了。

　　“好了，快睡吧，看来明天我们的任务更重了。”

　　古亦然侧身躺下，看着这个一如既往冷静的女人。她好像对待一切都很谨慎，很和煦，却又与所有人都保持距离。

　　有时候真想感受一下她的内心世界。大概也是熬过多少年的孤独，才有今天这般强大而温暖的心。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二人已驱车赶往了惜华村。她们选择暂时忘记昨晚店里老板娘的话，先去602号找到李佩再说。

　　毕竟他们本来的目的是为了向李佩询问冬祈言的事情。

　　但经过昨晚老板娘那一番表达，她们觉得有可能李佩也会搬离惜华村，毕竟已经过了那么多年。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找找看。

　　苏卿把车开到半路，山路崎岖实在不能前行。二人就把车丢下徒步上山。

　　要说这近九月份的天正是热的时候，并且山也不高。可这一路上车里没开空调，居然一点热气也没有。

　　下了车就更能体会到，周身被潮湿的凉气围绕，就像走入多么壮阔的深山老林，与外界完全不是一个季节。

　　路上除了她们，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

　　二人只能勉强根据旁边那些空空如也的砖房上，贴的破旧标号来确定602号该往什么方向走。

　　有些路上的杂草能没过膝盖。

　　古亦然走着走着，百无聊赖间脑子开始胡思乱想，想起来昨天晚上听说的那些鬼话，应着眼前真是荒凉的情形，不禁觉得尽管在大白天，四周也同样阴森。

　　风吹草动，脚下铺满了干枯的树枝，踩上去轻易碎裂吱呀作响。枯死的老树保留着张牙舞爪的枝干，在寂寥的村落毫无一丝生机。

　　“苏卿姐，这里连人都找不见了，李佩怎么可能留在这里？”

　　“找找看吧，吴大爷我们不是都找到了吗？说不定她是守村的，会留下来。”

　　二人正交谈着，身边树杈断裂的声音好像掺杂些许异样。

　　苏卿瞬间察觉到身边不详的风声，她忽然回头，一个黑衣男子举着一把刀正向古亦然刺去。

　　苏卿敏捷推开古亦然，完美接住男子落下的手腕。

　　她一个高抬腿将他手中的刀踢掉，并一拳捶在他肚子上。

　　古亦然惊吼一声，还傻傻愣在原地，半天才发觉她们遭人突袭。

　　与男人隔开距离后，苏卿掏出腰间手枪将古亦然护在身后。

　　男子重新站稳，在他即将拿出□□那一刻，苏卿果断开枪将他击毙。

　　献血从胸口溅出，古亦然再次亲眼目睹这惊悚一幕。这场面很熟悉，像是不久前才发生过。

　　男子倒下后，苏卿的身后突然传来另一阵枪声，她反应很快去躲，子弹却还是穿过她的手臂。

　　“苏卿！”

　　古亦然惊恐万分，手里的背包掉在地上，一把手枪从包里遗落出来。

　　苏卿转身回击男子面部，男人猛力一推，她因为胳膊受伤被一下击倒在地面上。

　　眼见男人走得越来越近，苏卿猛然看向已经把枪握在手里的古亦然。

　　“开枪！”

　　苏卿睁大眼一声令下，古亦然当下扣动扳机。

　　还没反应回来，男人便脑浆飞溅直挺挺倒在地面上。

　　苏卿一下子瘫软在地，像是捡回一条命，如果这女孩再犹豫一秒，自己就会命丧黄泉。

　　“苏卿姐，这就是你说的，以备不时之需。”

　　古亦然颤抖着说，看得出她很紧张，也很恐惧。但坚定的眼神始终没有变过，手枪也被她紧紧握着。

　　那天甜品店会面之后，苏卿就决定教会她一样技能。就是教她使用手枪，并要一击必中。

　　以备不时之需。

　　没有给她们缓冲的时间，又有五六个黑衣人前后夹击，在她们稍微放松警惕之后逐渐现身。

　　每个人都持着枪，看来是不打算让她们任何一个活下去。

　　今天就要命丧于此了吗？哈哈。

　　古亦然悲天而笑。

　　她以为自己会死在冯穆手里，或是秦怀明手里，或是死在她亲生父亲手里。

　　却没想到今天在这荒郊野岭，竟要把命丢在这个不明不白的地方。

　　她举着枪，高傲对准那些正在靠近的人。不管他们是谁的人，就算要丧命，她也得拉上几个。

　　做好短暂的觉悟，要开枪时，四面八方突然又传来几声枪响，那些黑衣人瞬间四散倒地，几下没了活口。

　　她警觉地朝远处看去，苏卿也捂着伤口，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终于，那个人清晰地出现在视野范围内，看的古亦然更加一头雾水。

　　“段千一？”她拿枪指着他，丝毫不敢松懈，“你是来杀我们的。”

　　“谁教你用枪的。”他没回答，却冷着脸问。

　　虽说他们间的相处模式早已不似从前，但此刻被古亦然用枪来戒备，他幽暗的眼眸不觉蒙上些许哀伤。

　　“亦然，把枪放下吧。如果他要杀我们，我们早就死了。”苏卿规劝她。

　　古亦然还没有从惊惧当中抽离，也极想搞清楚段千一的来意。

　　“那你，是来救我们。”

　　“你教她的。”段千一带着阴冷的目光看向苏卿。

　　“是。”

　　“我在问你话！”古亦然含着泪咆哮，她恨死段千一无视她的样子。

　　“古亦然，听说你辞职了，所以你是专门跑来这里送命的。”

　　“我能怎么办？你知道他们是谁的人……”

　　她正焦急盘问，倒在他们身边的一个黑衣人像是因为疼痛醒过来一阵子。他张开嘴无力挣扎，段千一立刻将枪口对准他。

　　“别，留个活的！”苏卿大喊。

　　段千一停下手，可那黑衣人身上流着血，他伸出舌头，牙齿对紧了舌根子上下重重一咬。

　　苏卿举起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快速遮挡在古亦然眼前。

　　好在为她抹去了眼底那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丑恶。

　　再看那人已经不动了，舌头半吊在嘴外，满脸是血。

　　“这些人这么着急，我们还没怎么行动，就要赶尽杀绝了。”

　　“苏卿姐，先回车里给你包扎吧。”

　　一时没有注意，苏卿的左边手臂已被鲜血浸红，只是从她那张脸没有因痛楚而发生任何变化。

　　好在她的车里一直备着紧急处理伤口的医护箱。

　　“好。”她答应之后，也没忘记回头示意段千一，“千一，谢谢你帮忙。”

　　“我劝你们赶快回去，再有下次可没这个运气了。”

　　“但李佩我们还是要去见的，亦然，走吧。”

　　古亦然盯着她的伤口，看样子已经不能拖了。她忍了忍嘴里的话，拉着苏卿走过段千一的身边。

　　段千一扬起清秀的脸，黑色衣角在风里轻轻摇动。

　　看样子也有话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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