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不想做好人[西幻]

　　看着马尔科狂热的神情，伊尔不禁有点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这家伙真的是菲奥娜吗？

　　怀疑间，公主走了过来。

　　“蓝泽先生，谢谢你帮助了我。”公主说，“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伊尔跟着公主回到房间。中毒的女仆还没有苏醒，公主在房间里徘徊两圈，自己走到桌子边泡茶。

　　就算是在边境驿站临时居住，公主的房间也布置得简洁雅致。

　　窗台上摆着几盆从边境采摘的野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

　　她将泡好的茶端到伊尔面前，眉宇间没了白日的从容，多了几分疲惫与忧虑。

　　“蓝泽先生，请坐。” 公主说，“请允许我再次道谢。今日之事，多谢你出手相助。”

　　“不必感谢，既然答应了你，我就绝对会保护你的安全。”伊尔为自己的茶里加了两块方糖。

　　甜滋滋的红茶，伊尔喝了一大口。

　　当伊尔还沉浸在红茶的美味中时，公主捧着茶杯，话锋急转：“可你不觉得，今日的刺杀太过蹊跷吗？”

　　伊尔握着杯子的指尖稍稍用力。

　　看来这个公主并不如传闻中那样无用，至少，她能看出菲奥娜精心布置的场面。

　　“什么蹊跷？”伊尔抿一口茶，明知故问。

　　“昨天有人往我的茶里下毒，让我觉得间谍可能在骑士之中，” 公主的声音压得极低，“但今天早上，每个骑士都在很努力的护卫我。而且，普通的骑士根本无法接触到我的茶。”

　　公主斟酌自己的话语，片刻后下定决心：“蓝泽先生，你怎么看待马尔科？”

　　伊尔摩挲着杯壁，思考如何回复她。

　　公主真的很厉害，一眼就看出马尔科是菲奥娜假装的。

　　不过，为了扎瑞斯的计划顺利进行，伊尔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菲奥娜暴露。

　　“马尔科什么时候在你身边的？”伊尔问。

　　“有一些时间了，那时候母后还没有去世，马尔科是跟在母后身边的骑士。”

　　伊尔：“一个骑士怎么会突然变成你的侍从？”

　　“因为他有这方面的才能，当然可以，”公主看向伊尔，“蓝泽大人也信仰血统论吗？王公贵族的孩子就一辈子是贵族，平民的孩子就一辈子是平民？”

　　“不，我没这么想过，”伊尔把话题拉回正轨，“马尔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还没有参与王位的争夺，那马尔科就不会是间谍。”

　　公主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怀疑，“虽然我还是觉得他很可疑，但既然你这么说了，希望是我想多了。”

　　伊尔抿茶：“毕竟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会怀疑是正常的。明天还要继续考察边境吗？”

　　“不，太危险了。”公主说，“之前我以为哥哥不会做到这个地步，但这两天的事情让我清楚知道，之前真是小看了哥哥的手段。”

　　她微微垂眸，眼帘遮住眼底的一丝失望：“现在我越来越迷茫，蓝泽先生，你觉得我这种人，真的适合当德斯兰公国的国王吗？”

　　这个问题，伊尔不好回答。

　　自己之所以会决定站在公主这一边，就恰恰是因为公主不适合当国王。

　　外界传闻她脆弱敏感，伊尔一直觉得她是很好的傀儡。

　　想了好几个回复，伊尔拎出一个委婉的：“不是所有人生来都适合做国王。”

　　公主噗嗤一声笑出来：“蓝泽先生，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一点都不会安慰人。”

　　伊尔想，自己这么多年都是魔王，就算不会安慰人，其他人也不敢和自己说。

　　伊尔：“我可不是谁都安慰。”

　　公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窗台上带露的野花上：“说实话，我一直不敢相信，你居然会选择站在我这边。那天去找你，我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她郑重地对伊尔说：“我不知道是不是蓝泽先生不够了解我，但我必须告诉蓝泽先生，我只是大臣们的傀儡而已。我的言行，全是大臣们为我写好的稿子，事实上，公国有没有我都一样。我不知道能不能坐上王位，兑现和你的承诺。”

　　听着公主自省的话语，伊尔突然想到自己刚当上魔王的时候，也有这样的迷茫。

　　一个绝妙的想法在他脑海成型。

　　“虽然很想安慰你，但现在看来，你对公国确实没有用处。”伊尔放下茶杯，“德斯兰公国的症结在于内耗，贵族争权，对内强硬，对外软弱。所以，不管是你还是王子，任何一边当权，公国都只会走向灭亡。”

　　公主攥紧裙摆的手微微发颤，却没有辩解，只是静静听着。

　　伊尔继续说：“一个国家的问题，并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尤其是对德斯兰公国这种地理条件优渥的国家，不强大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说到这，伊尔想测试一下，公主能否在自己的计划中担任重要位置。

　　“你觉得，如果你哥哥上位，公国的结局将怎么发展？”

　　公主皱眉思考：“哥哥的战争策略，本质是用外部冲突转移内部矛盾。但公国的粮草储备只够支撑一次大规模战役，而且边境防线在连年摩擦中早就脆弱不堪，如果要打仗，恐怕只能支撑三年……不，可能只有一年而已。”

　　伊尔很满意她的分析，不过表情依旧严肃：“如果以你现在的主张上位呢？”

　　“如果我上位……”公主的声音低了几分，“公国将会不断的退让，不管是铁矿还是牧场，迟早有一天，其他国家会更加变本加厉的向公国索求。”

　　“所以，你那天问我为什么会选你时我没有回答。事实上，我别无选择。”伊尔的话像冰锥刺入公主内心，“你和你哥哥，不过是在快速亡国和慢速亡国里选了条路，并没有本质区别。”

　　公主的脸色苍白：“蓝泽先生，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伊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身体微微前倾，深黑瞳孔里锐利的目光几乎要穿透她：“你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

　　公主深吸一口气，“既然两边的路都不对，那我就必须有一条独属于自己的道路。”

　　她盯着眼前那杯平静的茶：“哥哥的筹码是兵权，大臣的筹码是王族利益，却没有人关心镇民们。边境的镇民厌倦战争，小贵族惧怕战火波及领地，底层骑士不愿为争斗卖命……”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目光也越来越游离。

　　她看见窗外的风，窗台的花，以及一直盯着自己的伊尔。

　　她看见眼前男人黑色的碎发下，藏着极致锋利的眉眼。漆黑的眼眸就像是没有繁星的夜空，深邃到仿佛能看穿所有伪装。

　　公主的眼神逐渐坚定：“蓝泽先生，我要脱离公主派，组建自己的势力。”

　　看着公主下定决心，伊尔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很好，米娅公主，你的转变让我感到欣喜。”伊尔微微颔首，“不过组建势力不是空话，你会遇到的阻力远比想象中多。原先公主派大臣势必会打压你，王子的暗杀也不会停止。”

　　“我知道，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蓝泽先生。”公主语气郑重，“刚开始我以为你只是虚有其名，但现在，我终于理解你的称号为什么叫[万千预测]了。”

　　她的目光恳切：“你愿意帮我吗？作为我的盟友。”

　　“当然，”伊尔欣然答应，“不光是我，那位大人，世界级魔法师伊普吉尔·阿尔菲努斯，也会站在你这边。”

　　公主派想把她当做傀儡，倒不如让她成为自己的棋子。一个有自主意识，却被自己掌控的国王，远比任人摆布的木偶更有用。

　　让她摆脱大臣的掌控，变成自己的棋子，这正是伊尔的计划。

　　他缓缓起身，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气场：“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伊尔向前，俯在公主肩头，低声耳语两句。

　　公主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片刻后释怀：“我答应你，蓝泽先生，和公国灭国相比，这些条件都不算什么。”

　　可说完后，她又陷入了迷茫：“可是你的条件离现在的我太远，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

　　伊尔并不急于一时：“未来的事情，交给未来考虑。你现在要做的，是先考虑好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公主听取了伊尔的话，认真思考下一步的对策：“下星期是父亲的生日，王都会举办宫廷宴会，所有的贵族和骑士团团长都会参加。我想邀请你作为我的宾客，到时候帮我把关有哪些人是值得结交的。”

　　看来，公主真的是实干派，说干就干。

　　伊尔端起茶杯，将杯底没化开的糖连同红茶一饮而尽。

　　离开前，他对公主说：“我会准时赴约，在此之前，你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说完，伊尔走出公主的房间，在走廊上，撞见正迎面走来的马尔科。

　　正好，伊尔不太信任公主的眼光，他需要菲奥娜帮自己提前了解其他公国的贵族。

　　迎着马尔科疑惑的目光，伊尔说：“下个星期的宫廷宴会，几乎所有贵族都会出席。到时候我会和公主一起出席，挑选值得结交的贵族，你帮我准备一下。”

　　马尔科双眼一亮。

　　他从来都只听说夜枭疯狂，没想到夜枭既然这么疯狂。

　　当着国王与众多贵族的面动手，这场面，足以让公主派分崩离析。

　　“明白了，”马尔科说，“还是您深谋远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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