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落时见你

　　走出医院大门，阳光铺在柏油路上，晃得人睁不开眼。顾纪筠下意识往宋寒山身边靠了靠，想躲躲太阳，却在抬头说话的瞬间顿住了。

　　他原本是想喊宋寒山快点走，去赶早班公交，可视线一抬，却没立刻对上宋寒山的眼睛——往常明明只要微微仰头就好，今天不知怎么，脖子得往上扬不少，才能看清对方的下巴。

　　顾纪筠停下脚步，往后退了半步，像打量什么新鲜事物似的，从宋寒山的头顶往下扫。宋寒山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T恤，肩线宽得很规整，衬得腰腹那截格外收紧，往下是笔直修长的腿，站在那里就像棵挺拔的白杨树，稳稳当当的。

　　“怎么了？”宋寒山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弯腰凑近了些，“哪里不舒服？”

　　这一弯腰，顾纪筠更直观地感受到了差距。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宋寒山的肩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肩宽，小声嘀咕：“宋寒山，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没有啊，去年体检就是192，没长了。”宋寒山直起身，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突然问这个？”

　　“192……”顾纪筠默默念着这个数字，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突然有点泄气，“我才175.1，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还是这么矮。”

　　他说着，刻意往宋寒山身边凑了凑，肩膀几乎贴在一起，踮了踮脚尖，却发现头顶还没到宋寒山的下巴，只能勉强碰到对方的喉结。那点微不足道的体量差，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让他莫名有点沮丧。

　　宋寒山看着他皱着眉、一脸认真攀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175.1不矮了，你还在长身体，以后说不定还能长。”

　　“可是你太高了！”顾纪筠往后退了一步，张开胳膊比划了一下，“你看，我们差了快二十五厘米，跟有个小台阶似的。”他说着，还故意踮起脚，模仿宋寒山的站姿，却因为重心不稳，差点晃倒。

　　宋寒山连忙伸手扶住他的腰，力道轻轻的：“站稳了，别瞎闹。”指尖触到少年纤细的腰肢，和自己宽实的腰线形成鲜明对比，他忍不住补充道，“高有什么好，有时候进门还得低头，你这样刚好，小巧玲珑的，挺好。”

　　“谁小巧玲珑了！”顾纪筠瞪了他一眼，脸颊有点发烫，“我是男子汉，不能用这个词。”他说着，又忍不住偷偷打量宋寒山的大长腿，心里有点羡慕——同样是走路，宋寒山一步顶他一步半，难怪每次逛街，自己都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好好好，是男子汉。”宋寒山顺着他的话说，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男子汉175.1也很帅气，而且……”他顿了顿，弯腰凑近，声音放低了些，“这样我刚好能把你护在怀里，也能很方便地揉你的头，不好吗？”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顾纪筠的耳朵瞬间红了。他别过脸，假装看路边的公交车牌，声音有点含糊：“好像……也还行。”

　　正说着，去天文台的公交来了。宋寒山自然地牵起他的手，拉着他往公交站走。顾纪筠的手被包裹在对方宽大温热的掌心里，抬头就能看到宋寒山线条流畅的下颌线，心里那点因为身高差距带来的小沮丧，渐渐被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取代。

　　上了公交，宋寒山拉着他走到后排靠窗的位置，让他坐在里面。顾纪筠坐下后，还是忍不住偷偷瞄宋寒山——对方坐着都比旁边的乘客高出一截，宽肩把座位占了大半，大长腿自然地伸展着，却刻意往里收了收，怕碰到前面的椅背。

　　“你看什么？”宋寒山察觉到他的目光，侧过头问。

　　“没什么。”顾纪筠连忙收回视线，看向窗外，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就是觉得……有你这么高的人陪着，好像还挺有安全感的。”

　　宋寒山笑了，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以后我一直陪着你，不管你长多高，我都护着你。”

　　顾纪筠的心跳漏了一拍，偷偷看了眼宋寒山的侧脸，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脸上，轮廓分明，格外好看。他小声“嗯”了一声，心里那点小小的抗拒和沮丧，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甜丝丝的暖意，像嘴里还没散去的草莓棒棒糖的味道。
　　天文台建在城郊的小山坡上，顺着蜿蜒的水泥路往上走，风里带着草木的清冽气息，比市区凉了不少。顾纪筠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往宋寒山身边靠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对方的胳膊。

　　“冷了？”宋寒山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停下脚步，把身上的薄外套脱下来，裹在他身上。外套带着宋寒山的体温，还残留着淡淡的雪松味，宽大的衣摆几乎能盖住顾纪筠的膝盖，衬得他愈发小巧。

　　顾纪筠拢了拢外套，抬头看他。夕阳把宋寒山的影子拉得很长，宽肩窄腰的轮廓在暮色里格外清晰，199的身高站在坡上，仿佛能俯瞰整个山脚的灯火。他心里忽然涌上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宋寒山不仅长得高、长得好看，成绩更是常年霸占年级第一，还是学生会会长，不管做什么都游刃有余。更别说他家境优渥，随手就能订到天文台附近最好的民宿，不像自己，连买个高端星图软件都要攒好久的零花钱。

　　他隐约知道宋寒山家很不一般，ABC城没人敢轻易招惹，甚至听人说他家的财富能排进世界前列，可宋寒山从不张扬，对他永远温和耐心，这份底气和从容，是自己远远比不上的。

　　“在想什么？”宋寒山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带着点凉意，“前面就是观测区了，有几台开放式望远镜，我们去看看。”

　　顾纪筠回过神，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前走。观测区里果然没什么人，几台巨大的望远镜对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金属外壳在暮色里泛着冷光。他好奇地凑到一台望远镜前，踮着脚想调整角度，却怎么也够不到调节旋钮。

　　宋寒山站在旁边看着，忍不住笑了，上前一步从身后轻轻环住他，双手越过他的肩膀，调整着望远镜的焦距。温热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宽大的手掌几乎能完全覆盖住他的手，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瞬间变成了难以言喻的亲近。

　　“这样就能看到猎户座的轮廓了。”宋寒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胸腔的震动，“你看，最亮的那三颗星就是猎户腰带。”

　　顾纪筠透过目镜看去，果然看到三颗排列整齐的亮星，在墨蓝色的天空里格外显眼。他心里的羡慕又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踏实——宋寒山拥有的那么多，却愿意花时间陪他看星星，愿意迁就他的小脾气，这就够了。

　　天色彻底黑透后，两人回到民宿。民宿是独栋的小木屋，暖气很足，却不知怎么，顾纪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身边的宋寒山呼吸均匀，应该是睡着了，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勾勒出他俊朗的侧脸。

　　顾纪筠悄悄挪了挪身子，离他更近了些，能清晰地看到他长长的睫毛，还有线条流畅的下颌线。他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宋寒山这么优秀，以后会不会遇到比自己更好的人，就不陪自己看流星雨了？

　　这个想法让他有点烦躁，索性拿起手机，点开星图软件，戴着耳机默默看着屏幕上的星座。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不知看了多久，手腕忽然被人轻轻握住。

　　“怎么还不睡？”宋寒山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睁开眼看向他，眼神清明，显然没睡熟。

　　“有点冷，睡不着。”顾纪筠小声说，把手机往旁边挪了挪，“吵到你了？”

　　“没有。”宋寒山往他身边凑了凑，伸手把他揽进怀里，让他枕着自己的胳膊，“是不是被子太薄了？”

　　顾纪筠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心里的烦躁渐渐散去。他往宋寒山怀里缩了缩，外套都没脱就被裹进了他的被子里，宽大的怀抱几乎能把他整个人都包裹住，安全感十足。

　　“宋寒山，”他小声开口，“你是不是什么都能做到啊？”

　　“怎么这么问？”宋寒山低头看他，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

　　“你成绩好，长得高，家里又有钱，还是学生会会长……”顾纪筠掰着手指数着，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失落，“我好像什么都不如你。”

　　宋寒山沉默了一下，收紧手臂把他抱得更紧：“在我眼里，你比谁都好。你对星星的热爱，你的善良，还有你怕打针却还是勇敢做检查的样子，都是别人没有的。”他低头，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了一下，“而且，我拥有的这些，以后也都是你的。”

　　顾纪筠的心跳猛地加速，脸颊瞬间发烫，把头埋进宋寒山的胸口，不敢看他。手机屏幕还亮着，映出两人相拥的身影，窗外的月光温柔，屋里的气息暖融融的。

　　“快睡吧。”宋寒山关掉他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明天早上还要早起看日出，后天就是流星雨了。”

　　顾纪筠“嗯”了一声，闭上眼睛，鼻尖萦绕着宋寒山身上的雪松味，还有淡淡的暖意。他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只觉得有宋寒山在身边，连失眠都变得不再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顾纪筠终于沉沉睡去，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宋寒山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年，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头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知道顾纪筠心里的小自卑，也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一直陪着他，让他知道，他永远是自己最珍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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