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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肩
黎明前最深的黑里,望阙城像一柄出鞘未收的剑,悬在天幕之下。
城头风灯已熄,只余雨后的潮气缭绕。
我与凌斩霄并肩立在垛口,中间隔着一把照夜——
剑身雪亮,映出两张被战火磨得发白的脸。
远处,魔族营火连绵成海,铁蹄声隐隐滚来,像闷雷贴着大地。
我侧头,看见凌斩霄的睫毛上凝着细小水珠,颤也不颤。
“怕吗?”我问。
少年笑了一下,声音低哑却稳:“怕。但更怕来不及护住你。”
我勾勾唇角,把袖口往上挽,露出腕间那道银痕——同心符碎了,却留下一条光脉,正随着心跳一闪一闪。
“那就别护了,并肩。”
我伸手,掌心贴上他手背,温度交叠。
少年指尖收紧,掌背青筋微现,像把力量渡给我,也把恐惧压回去。
身后,藏剑峰弟子列阵以待,衣角在风里猎猎。
没有豪言,没有战鼓,只有照夜剑锋轻鸣,像催促黎明。
我深吸一口气,雨后的空气带着铁锈味,混着糖葫芦最后一丝甜。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并肩?”
凌斩霄侧眸,眼底浮起一点光:“记得。你摔进演武场,把我木剑撞断。”
我失笑:“那时你说‘赔我一把’,结果赔到现在。”
少年也笑,笑意却很快被远处号角撕碎。
号角长鸣,魔族前锋动了。
黑潮一线,踏碎晨雾,像夜色倒灌人间。
我听见自己心跳与铁蹄同频,掌心却更稳。
“奚野。”凌斩霄低声唤我。
“嗯?”
“若今日不死,回去把糖葫芦摊子包下来。”
我挑眉:“就十串?”
“包圆。”少年眼底亮得惊人,“你吃多少,我买多少。”
我大笑,笑声被风卷走,像抛进战场的火种。
下一瞬,黑潮已至城下。
凌斩霄率先跃下垛口,照夜剑划破黎明,剑光如一线雪瀑。
我紧随,脚尖点墙,身形与他并肩,像双翼同展。
剑气撞盾,火星四溅。
我第一次尝到并肩的滋味——
不是前后,不是守护,而是肩抵着肩,背靠着背,把彼此的空隙留给敌人。
凌斩霄剑锋所指,血花绽开;我指尖符纹亮起,灵力化作冰锁,缠住魔族战马。
我们没喊口号,只在交错时交换一记眼神——
“左边。”
“右边。”
简短,却足够默契。
黑潮一层层涌来,我们一次次劈开。
照夜剑鸣与符纹碎光交织,像黎明最亮的星。
不知第几次转身,我余光瞥见一道寒光直奔凌斩霄后心。
来不及喊,我伸手拽住他腰带,猛地向旁一带。
剑锋贴着我肩胛掠过,血线绽开,疼得我倒吸冷气,却听见凌斩霄低沉的“谢谢”。
下一瞬,他反手一剑,斩落偷袭者首级,血溅在我手背,滚烫。
“扯平。”我咧嘴。
并肩的间隙里,我们交换了伤口,也交换了信任。
敌人退一波,又来一波,像无休无止的潮。
我的灵力开始枯竭,凌斩霄的剑锋也现卷口。
可我们没退半步,因为身后是万家灯火,也因为彼此在侧。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乌云,照在城头时,黑潮终于出现缺口。
我听见藏剑峰弟子齐声呐喊,听见城门开启的沉重铰链声。
更听见凌斩霄贴着我耳边的低语:“糖葫芦,管够。”
我大笑,笑声混着血腥味,却前所未有的畅快。
并肩的尽头,是黎明。
并肩的意义,是活下来,一起回家。
当最后一名魔族倒下,我们并肩坐在垛口,像两座被雨水洗过的雕像。
凌斩霄把照夜剑横在膝前,指尖抚过剑锋的血槽,声音低哑:“还疼吗?”
我摇头,把肩头的伤口往他那边靠了靠:“疼,但值得。”
少年侧头,眼底映着晨光,像盛着一整条银河。
“奚野。”
“嗯?”
“并肩的滋味,比糖葫芦甜。”
我弯起眼睛,把掌心贴上他手背,十指相扣。
“那就一直并肩,直到糖葫芦吃腻。”
…
并肩之后,是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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