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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我们来了
飞机穿越云层时,林砚正趴在小桌板上速写。笔尖划过纸面,勾勒出沈驰野睡着的侧脸——他靠在椅背上,眉头微蹙,像是在做什么费力的梦,喉间偶尔发出轻浅的哼声。
“又在画我?”沈驰野忽然睁开眼,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他伸手揉了揉林砚的头发,指腹蹭过发顶的软毛,“别画了,睡会儿,还有十几个小时呢。”
林砚把速写本往怀里藏了藏,脸颊有点烫:“没画你。”说着却忍不住翻开看,刚才趁他睡着添的睫毛,被晨光描得格外清晰。
沈驰野低笑一声,没戳穿他。他从背包里翻出张秀莲塞的陈皮,泡了两杯温水递过去:“喝点,解解腻。”陈皮的清苦混着水汽漫上来,林砚抿了一口,忽然想起出发前张秀莲拉着沈驰野叮嘱的样子:“小沈啊,到了那边可得照顾好小林,他胃弱,别让他多吃生冷的……”
“想什么呢?”沈驰野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想张秀莲的绿豆汤了。”林砚老实回答。
“等回来让她给你熬一大锅。”沈驰野帮他把毯子往上拉了拉,“快睡吧,不然到了巴黎该没精神逛了。”
林砚听话地闭上眼,头往沈驰野肩上靠了靠。飞机引擎的嗡鸣像遥远的海浪声,他闻着对方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很快就坠入了梦乡。梦里有张秀莲的糖水铺,有海边的日出,还有巴黎街头的鸽子,正歪头看着他手里的画筒。
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一片陌生的灯火。飞机正在降落,舷窗外的巴黎像打翻了的珠宝盒,无数光点在黑暗中闪烁。林砚把脸贴在玻璃上,看着那些逐渐清晰的红顶建筑,忽然觉得像闯入了自己画了无数次的场景。
“到了。”沈驰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取行李时,林砚的画筒又被卡住了。沈驰野弯腰去够,风衣下摆扫过地面,沾了点灰尘。他毫不在意地拍了拍,把画筒扛在肩上:“走,去找酒店。”
出了机场,晚风带着凉意扑过来。沈驰野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来,披在林砚肩上:“披上,别感冒了。”风衣上还留着他的体温,林砚裹紧了些,闻到袖口沾着的陈皮香——是早上泡的水洒了点在上面。
出租车穿过塞纳河时,林砚忽然指着窗外:“你看,埃菲尔铁塔!”
远处的铁塔亮着灯,像支缀满碎钻的钢笔,直直插在夜色里。沈驰野拿出手机拍照,镜头却忍不住往林砚脸上偏——他的棕色发丝被风吹得乱翘,杏眼里映着铁塔的光,比任何夜景都动人。
“拍我干嘛?”林砚抢过他的手机,看见照片里自己的傻样,忍不住笑出声。
“好看。”沈驰野说得认真,伸手帮他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比铁塔好看。”
酒店在蒙马特高地附近,是家带阁楼的小旅馆。老板娘是个卷发的法国老太太,看见他们肩上的画筒,笑着用蹩脚的中文说:“艺术家?”
林砚红着脸摆手,沈驰野却大方地笑:“他是,我是他的保镖。”
老太太被逗乐了,给他们升级了阁楼房间。推开门时,月光正从老虎窗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沈驰野把行李往角落一放,忽然拉起林砚的手往窗边跑:“你看!”
窗外是成片的红顶屋顶,远处的圣心大教堂顶着圆顶,像朵巨大的棉花糖。风里飘来面包房的甜香,混着街头艺人拉的手风琴声,把陌生的夜晚晕染得温柔。
“比画册里好看吧?”沈驰野低头看他,眼里的光比星光还亮。
林砚点点头,忽然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这个吻带着夜风的凉意,还有他刚吃的薄荷糖的清爽。沈驰野愣了愣,随即伸手把他圈进怀里,吻得又急又深,老虎窗透进来的月光落在两人交叠的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银。
“累了吧?”吻够了,沈驰野才抵着他的额头喘气,“我去洗澡,你先躺会儿。”
林砚看着他走进浴室的背影,忽然想起出发前收拾的那箱东西。他打开沈驰野的背包,果然看见那本翻烂的地图,还有张秀莲给的陈皮,用小袋子仔细装着。最底下压着张纸条,是沈驰野的字迹:“巴黎第一天,要让林砚笑三次。”
林砚捂着嘴笑出声,眼角却有点湿。他把纸条放回原处,指尖划过背包里的画筒——里面装着那幅没完成的素描,现在看来,或许该在巴黎的夜空下,添上几颗亮闪闪的星子。
浴室的水声停了,沈驰野裹着浴巾走出来,发梢滴着水:“愣着干嘛?快洗澡睡觉,明天还要去卢浮宫呢。”
林砚“嗯”了一声,拿起换洗衣物走进浴室。热水淋在身上时,他忽然觉得,原来幸福真的可以很具体——是张秀莲塞的陈皮,是沈驰野肩上的画筒,是巴黎夜空下的吻,是身边这个人,愿意陪你把所有平凡的期待,都走成闪闪发光的日子。
等他从浴室出来,沈驰野已经铺好了床。阁楼的床有点小,两人躺上去,肩膀挨着肩膀,能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心跳。月光从老虎窗移到墙上,像只安静的钟摆。
“沈驰野。”林砚忽然开口。
“嗯?”
“谢谢你。”
沈驰野低笑起来,伸手把他往怀里带了带:“谢我什么?谢我带你来看铁塔?”
“都谢。”林砚把脸埋进他的颈窝,“谢你记得我说过的每句话,谢你……愿意陪着我。”
沈驰野没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窗外的手风琴声还在继续,调子温柔得像首摇篮曲。林砚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渐渐坠入梦乡。梦里他站在奥赛博物馆的钟楼下,沈驰野举着相机对他笑,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像永远不会结束的春天。
第二天清晨,林砚是被面包香叫醒的。沈驰野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床,正站在窗边打电话,用他那蹩脚的法语和老板娘沟通着什么,时不时冒出句中文:“对,要刚出炉的可丽饼,多加草莓酱……”
林砚笑着坐起来,看见床头柜上放着杯温水,旁边压着张纸条,还是沈驰野的字迹:“巴黎第二天,目标:让林砚笑五次。”
他拿起纸条,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字,忽然觉得,这场关于巴黎的梦,才刚刚开始。而身边有了想一起做梦的人,再远的路,好像都走得格外甜。
清晨的蒙马特高地还浸在雾里,林砚踩着青石板路往上走,画筒在背上轻轻晃。沈驰野走在他旁边,手里攥着张揉皱的地图,时不时停下来对照路牌,嘴里念念有词:“应该是这附近……哦,你看那牌子!”
路牌上画着支画笔,箭头指向陡坡上方。林砚抬头,看见雾里露出半截白色风车——是传说中梵高画过的磨坊。晨露打湿了石阶,沈驰野走在外侧,时不时伸手扶他一把,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像给微凉的清晨加了点暖。
“慢点,”他低头看林砚沾了露水的帆布鞋,“这台阶比我查的还陡。”
林砚笑着甩开他的手:“我又不是小孩子。”话刚说完,脚下一滑,沈驰野眼疾手快地拽住他,两人在雾里晃了晃,像两棵被风推搡的树。
风车下的小广场空无一人,只有面包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戴白帽的师傅端着刚出炉的可丽饼出来,黄油香混着焦糖味漫过来。沈驰野跑过去比划半天,买回两只卷成圆锥的可丽饼,递一只给林砚:“快吃,还热乎。”
饼皮脆得咬起来发响,草莓酱甜得舌尖发麻。林砚靠在风车的木栏杆上,看沈驰野踮脚够风车的叶片,袖口滑下来,露出手腕上的银海螺。晨雾渐渐散了,远处的圣心大教堂露出圆顶,像浮在半空的云朵。
“你看那边。”林砚忽然指着广场角落。
一个穿风衣的老人正支着画架写生,炭笔在纸上划过,沙沙声里,风车的影子渐渐清晰。老人抬头冲他们笑,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说:“很漂亮,对吗?”
“像画里的世界。”林砚说。
老人眼睛一亮,把画架往他面前推了推:“你也是画家?试试?”
林砚犹豫了一下,沈驰野已经把他的画筒解下来:“画吧,我给你当模特。”他往风车旁一站,逆光里,轮廓被晨光描成金边,倒真像幅现成的画。
炭笔落在纸上时,林砚忽然觉得心安。老人在旁边看,时不时说句“光影再重一点”,沈驰野就真的一动不动,连风吹起的衣角都保持着姿势。等画到他脚踝的疤时,林砚的笔尖顿了顿——在晨光里,那道疤泛着浅粉,像道温柔的弧线。
“画好了?”沈驰野凑过来看,忽然指着画纸边缘,“这只鸽子是哪来的?”
林砚笑着指了指天空,一只灰鸽子正歪头看着他们,脚边还落着块可丽饼碎屑。老人哈哈大笑:“是广场的‘常驻民’,每天来讨吃的。”
离开时,老人把自己的画送给他们,背面写着“致两位追逐晨光的人”。沈驰野小心翼翼地卷起来,塞进画筒:“回去装裱起来,挂画室最显眼的地方。”
中午的卢浮宫像座装满珍宝的迷宫。林砚站在《蒙娜丽莎》前,忽然觉得画里的微笑很熟悉——像沈驰野被夸时偷偷抿起的嘴角。沈驰野在旁边举着手机拍《胜利女神》,踮脚够着拍翅膀的纹路,牛仔裤后袋露出半截地图,边角卷得像朵花。
“你看这个。”林砚拉他到一幅莫奈的睡莲前。
画布上的蓝紫颜料晕得像团雾,阳光透过水面的样子,和他们在海边见过的浪尖一模一样。沈驰野忽然指着画的角落:“这里的蓝,和你最爱的那支钴蓝很像。”
林砚愣了愣,果然觉得像。原来那些他反复调和的颜色,早被百年前的画家揉进了画里。
逛到雕塑馆时,沈驰野对着《思想者》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下巴,倒真有几分沉思的样子。林砚掏出速写本,刚画了两笔,他忽然转头:“我是不是比他帅?”
周围的人都笑了,林砚红着脸把本子合上:“别胡说。”
沈驰野却凑过来,在他耳边用气声说:“但你画的我,肯定比他好看。”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穹顶,在大理石地面上投下光斑。林砚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看沈驰野跑去买矿泉水,背影在人群里忽隐忽现。他翻开速写本,刚才画的《思想者》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歪头笑的沈驰野,头顶还画了只冒傻气的鸽子。
傍晚的塞纳河飘着游船,林砚趴在栏杆上,看夕阳把河水染成橘红色。沈驰野买了两支冰淇淋回来,巧克力味的递给他,自己咬着香草味的,忽然指着河对岸:“那就是奥赛博物馆,明天去看?”
林砚点头,忽然注意到他嘴角沾了点巧克力酱——是刚才给自己递冰淇淋时蹭的。她伸手想擦,沈驰野却偏头躲开,用舌尖卷走了酱,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甜吗?”
晚风带着水汽扑过来,吹得林砚的头发乱舞。游船上的旅人朝他们挥手,有人举着相机拍照,沈驰野干脆搂住林砚的肩,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他们肯定以为我们是来度蜜月的。”林砚小声说。
“那我们就当是。”沈驰野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下,“度个永远不完的蜜月。”
沿河的书摊亮起小灯,摊主们开始收摊,牛皮纸包的旧书摞得像小山。沈驰野拿起本封面磨损的画册,翻开一看,里面夹着张泛黄的明信片,画的是三十年前的埃菲尔铁塔。
“买下来?”他晃了晃明信片。
林砚接过来看,背面用钢笔写着行法语,墨迹已经发灰。摊主是个戴眼镜的老先生,笑着说:“是位太太写给丈夫的,说‘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铁塔’。”
沈驰野把明信片揣进兜里:“我们替他们去看看。”
夜晚的埃菲尔铁塔比想象中更亮。七点整,铁塔忽然“唰”地亮起闪灯,像瞬间开满了星星,林砚下意识抓住沈驰野的手,指尖被他攥得发紧。
“好看吗?”他在喧闹里喊。
林砚点头,声音被欢呼声淹没,却看见沈驰野的眼睛——比铁塔的灯还亮,里面清清楚楚映着自己的影子。
他们在铁塔下的草坪上坐了很久,看情侣们拥抱,看小孩追着鸽子跑,看卖气球的老人推着彩色的“云”走过。沈驰野忽然从背包里翻出样东西,是只用铝箔折的小铁塔,边角被捏得有点歪。
“在机场候机时折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本来想给你个惊喜。”
林砚把小铁塔捧在手里,铝箔反射着灯光,晃得人眼睛发酸。她忽然想起张秀莲塞的那包陈皮,此刻正躺在沈驰野的背包里,像颗藏在远方的牵挂。
回去的地铁上,林砚靠在沈驰野肩上打盹,听他用手机查明天的路线,嘴里念叨着“奥赛博物馆的钟点在顶楼,下午三点的阳光最好”。地铁钻进隧道时,黑暗里,他感觉到沈驰野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像在确认什么。
出地铁时,巷口的酒吧正传出吉他声。穿格子衫的歌手唱着不知名的法语歌,调子温柔得像河水。沈驰野拉着林砚的手往里走,侍者递来两杯红酒,杯壁上凝着水珠。
“敬巴黎。”沈驰野举杯。
“敬我们。”林砚碰了碰他的杯子,酒液晃出涟漪,像把两人的影子都揉在了一起。
回旅馆的路上,沈驰野忽然停在路灯下,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条,借着光念:“巴黎第三天,任务完成——林砚笑了八次。”
林砚笑着去抢纸条,他却高高举起,另一只手把她揽进怀里。路灯的光晕里,能看见他睫毛上的小灰尘,闻到他身上的红酒香,还有藏在衣领里的银海螺,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其实不用数的。”林砚埋在他胸口说。
“要数的,”沈驰野低头亲她的发旋,“我要记住每一次你笑的样子,等老了画成画册,一页页翻给你看。”
夜风卷着落叶掠过脚边,远处的埃菲尔铁塔还在闪烁,像颗不会熄灭的星。林砚忽然觉得,那些曾在画册里仰望的风景,此刻都成了身边人的背景——风车的晨光,卢浮宫的穹顶,塞纳河的夕阳,铁塔的星光,都不如沈驰野眼里的光,来得真切又温暖。
就像张秀莲说的,日子甜不甜,不在去了多远的地方,而在身边有没有愿意给你买可丽饼、陪你数笑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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