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客

作者:河砂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流沙难留


      祁访枫愣愣地看着眼前人。

      “小医生,快逃。”

      祁访枫茫然道:“去哪?”

      沙柳说得很快,手上一刻不停地抽出一面旌旗往她身上裹,那是东莲王的旗帜。“跑到棚屋外,去那些魔物的地盘。”沙柳拉着她跑,她的声音似乎也要灼烧在漫天大火中,被那飘忽的火星点燃。

      “裹着东莲王的旗,它们不敢咬你。”沙柳抱起了她,拉着旌旗,将她牢牢护住,狸猫的声音更模糊了。

      “城里乱套了,到处都是那些士兵,她们疯了。”

      “小医生,要躲好。”

      沙柳敏捷地躲过一只魔化兽的扑咬,甩开了它。将旌旗包裹塞到一个狭小树洞中,浸满了魔气的土壤围住洞口,她熟练地留下了通风口,又贴出一面旗帜盖住了她。

      听脚步声,她跑开了。

      祁访枫的脑子转不过来了。

      她一愣一愣地问:【“她要去哪?”】

      你又要去哪呢?祁访枫这么问自己。

      【“去实现她心愿的地方。”】圣通王这么回答道,【“……睡吧,我守夜。”】

      【“你已经能活到三十岁了。”】它说,【“别辜负她。”】

      漆黑的墨团从她灵魂中消失了,不断嗅着树洞内气息的魔物对上一双锋利的骨刀。

      ……

      沙柳在奔跑。

      奔跑对她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幼年第一次离开母亲的怀抱,踉踉跄跄地奔跑在姐妹中间,看她们鼓励的眼睛,那是沙柳最怀念的日子。

      少年时,母亲们都离开了,姐妹四散,她依旧在奔跑。逃过魔物的撕咬,逃过溃兵流寇。

      她跑进了棚屋,正式成为独身女妖。

      有一回,她生病了。后面的故事她这辈子也不会忘记,至少,替小医生吆喝着跑过棚屋这件事她不会忘。

      机会是要伸手去抓的。沙柳一直明白这一点,所以她勇敢地走向了那伙人,就像她无数次抢来食物那样。

      抢来食物后要直接塞进嘴里,吞不下去也要死死咬住,然后快跑。跑到一汪还算清澈的水潭边,就可以把干涩到快出血的口腔解放,捶着胸口把食物就水咽下。

      很好,她又能活一天。

      继续跑吧,不知道跑到哪去,也要跑,停下来就死了。

      沙柳躲过一片不知何处飞出的断刃,越过燃烧的不只是谁家的院墙。

      棚屋女妖们早就退出火海能及的范围,沙柳也没有问她们要去哪,执意地往反方向跑。

      “原来你在这。”一个声音说。

      沙柳停下脚步。她回头,看见了一个很难说意料之中还是之外的人。

      若木站在她身后,一身宽袍大袖的古装干净整洁,没有半点经历了牢狱之灾的狼狈。

      她依旧笑着,仿佛这里不是火海炼狱,而是在自家后院散步。

      沙柳沉默了一会,她问:“我还能拜托您一件事吗?”

      若木笑着:“当然可以,上回我们的约定,我不就做到了吗?五年之内没有任何战争,不是吗?”

      沙柳不知道该有什么心情,但她的头脑清晰极了。狸猫谨慎道:“不要危及任何人,让小医生好好地。”

      若木眼中的笑意更柔和了,她很高兴,由衷地高兴:“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沙柳觉得自己该笑笑,但她的脸被熏得发烫发疼,所以算了。

      狸猫转身,跑进火海中去了。

      她本来该大口呼吸的,跑了这么久,体内的器官太需要氧气了。但浓烟呛得她直咳嗽,眼睛也酸痛得睁不开。沙柳踉踉跄跄地四处寻找着,目光一定,她走向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幼崽。

      沙柳小心抱起它,又开始奔跑。

      快点,快点,再快点!

      她已经害了这孩子的家人,不能再救不下它!

      救一个也好,有一个算一个……

      沙柳是听过小医生讲起那些许愿怪谈的。美人许愿青春永驻,结果被变成骷髅,只有脸还在;国王许愿永生,结果被封印在画像里;许愿心上人爱上自己,结果整个族群全部灭亡,只剩自己和心上人……

      但那些故事离她太远了,她既没有一个许愿机,也没有什么迫切要实现的愿望,于是故事带来的警戒渐渐消失了。

      当她真正许愿的那一回,沙柳也没能想起那些怪谈。

      她向不太对劲的神许下一个错误的愿望。

      眼睛被烟熏火燎着,酸痛达到极致,一滴眼泪落下来。

      一个注定战败,估计连仅以身免都做不到的摄政王,要怎么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硬拖五年!

      咒文的符纸飘啊飘啊,毁灭了樗尤王的先锋军,毁灭了外城区、内城区数不清的人命。

      沙柳停下奔跑,用最后的力气敲着坞堡的门。

      “嘭——”

      “嘭——”

      “开门啊——”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她不希望这样的。她不是故意要用她们的命来换这五年的和平,不是的——

      “救救她——”

      太晚了。

      她明白得太晚了。

      沙柳的年纪太小,还不到其他棚屋女妖那样能出去“打拼”的时候,她对探子透露出的信息还不够敏锐……直到送走了小医生,那些细节才慢慢连接起来,她才幡然醒悟。

      这样的战争是靠什么拦下的?

      她许下的愿望,是靠什么实现的?

      棚屋中早就隐隐约约流动着的答案,她没听见。

      沙柳在药田里照看那些花花草草,她很久没有在棚屋中奔跑了。

      她停下了。

      她实在没力气了。就在沙柳绝望地垂下手臂时,门开了。

      神色憔悴的妇人被众人簇拥,一见她,顿时愣住。

      沙柳喜上眉梢,连忙把怀中的幼崽递给她:“桑夫人!快,这个孩子,她!她——”

      桑霭连忙抱住那小小一团。

      “噗——”

      破空而来的断刃穿过她的心口。

      沙柳咳出一口血,她想:还好还好,刚刚好……

      她倒了下去,眼前慌乱的人群没能吸引她的注意。沙柳开始看见她短暂的一生。有人在帮她止血、试图取出断刃,她的感知渐渐流失。

      最后的最后,沙柳想起了被她藏起来的小医生。这次她记住了,狸猫的皮不能让一个人类孩子死里逃生。那破魔大将军的旗帜,一定可以吧?

      ……

      “……节哀。”司月起身,向身后众人摇摇头。

      众人不忍再看,纷纷低头,啜泣声此起彼伏。桑启霞身上沾了烟灰,俊朗的面容染上哀色:“我听见得太晚了。”

      有人宽慰着她,哭声越发明显,几乎填满了惶恐的夜色。

      连泽环视一圈,率先站出来:“按我刚才说的布防下去,桑家的坞堡还能挡一会儿。但这样下去不行,我们需要有人出去求援。”

      求援?哪来的援?

      “白剑女君,往何处去了?”

      南街陷入一片火海,白剑去哪了?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法给出答案。别说这种时候,平日里她就爱四处跑,一日之内能从北边的王国往返一趟,给她们带手信。

      大家都习惯了她的存在,也习惯她总会回来,谁也不承想会有这么一天。

      火光摇曳着,流淌过女妖瘦削的面容。司月环视一周,沉声道:“我和连泽去布防,如今她重伤未愈,那巡逻的事交给我。坞堡内的家仆还请都叫来,邻里们就拜托夫人照顾了。”

      桑霭严肃点头。

      “我知道!”一个海拔略低的声音响起。

      众人齐齐低头,桑二娘不自在地抠了抠手。她拉着大姐的衣裳,才敢继续说:“小枫姐姐往南边的林子去了,昨天我看见她和一个军官在聊天……”

      这确实是个信息,那么谁去找呢?

      外面不只有狂暴屠杀的骑兵,还有冷不丁窜出的流矢。地面和空中都不安全,至于走水路……没什么建设性的意义,里面全是尸体,在它们会说话之前,进入尸海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游到了哪。

      “我去。”有人站出来了。

      连泽瞪大了眼睛,阿旭一把扯住姐姐。

      柯晴有些心虚,不敢看义姐的表情。等她看向其他人时,脸上平静得很,“我飞得最高,流矢不一定能伤到我,我的视力也比你们好。”

      总之,这里有那么多条命呢,总有人要出去试试。

      ……

      吹来的风中带着难以言喻的炙热和腥臭,蛇妖的不安就越发强烈。紧赶慢赶,远远看见那冲天火光的瞬间,君华的瞳孔骤然收缩。

      火,到处都是火。

      在炽热的火中被烧扭曲的城池竭力维护着最后的尊严,最后化作被海水吞没的礁石。

      一团血腥味极重的黑影忽地坠到她面前,君华下意识伸手去接,手臂一偏,碰到了冰冷的硬物。蛇妖的夜间实力极好,她看清了那是一支箭矢。

      可那人脸上的鲜血淋漓到她怎么也看不清这是谁。

      “快回去!”她急切地呼喊。

      君华浑身的血都凉了。

      ……

      这个世界是混乱的,君华刚刚从海底来到陆地的那天就意识到了。

      海族们压榨尽了生命的奇迹,才让自己在短得不可思议的瞬间进化出能彻底适应陆地的模样。可迁居的后遗症很快爆发,她们的眼前一片模糊,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贴着地面的双脚能勉强获取外界的信息。

      在此之前,君华怎么也想不到,世界是危险的。

      不曾拥有暴力的人不会知道,光靠拳头就能让人屈服的感受多美妙。她那是尚年轻,发现自己惊人的天赋后自然爱上了这种感觉。

      别人苦练许久的技艺,她拿起武器的瞬间就掌握了。

      她的武器开始对准一切能征服的人。甚至在海族因不堪战争重负迁居时,她曾激烈地反对。如今再看,她其实应该高兴的,战争不只存在于海中,陆地妖族的战争艺术更是卓绝。

      可当她只能像蝙蝠等待回声一般等待世界姗姗来迟地动静时,君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看不见了。刚刚上岸的海族还没得到视觉,她们的眼睛还不足以看清陆地的景色。

      她曾握住过那把剑,她知道剑的能力,也知道无力的下场。

      当她终于能看清世界时,她没时间去看金色的太阳、银色的月亮和鲜艳的花朵,她要忙着逃亡。浑噩的逃亡似乎带走了她所有的胆气,蛇妖被一群魔兽追得狼狈跳入水中,鳞片下的胶质层欢快地过滤氧气,水分浸透了干涩的皮肤,她仿佛活过来了——

      追杀魔物的箭矢突入水珠,刺出一串串气泡,它们跟在箭羽后,又向上漂浮。君华向上望去,若隐若现的黑影漂浮在视野中,微弱的光线映出他们僵硬苍白的面孔,那是一具具尸体。

      她的视觉在那个瞬间彻底恢复了。

      一张张缄默的面孔瞪大眼睛,骨瘦嶙峋的垂着四肢,似乎要抓住她,让她陪她们一起漂着。而在水面之上,有着耀眼阳光的地方,骑兵的马匹踩得大地沉闷作响,她们拉开弓箭,箭矢推着又一个魔物落入水中,变成尸骸的一员。

      误伤是在所难免的。

      因此箭矢错误地穿过一个平民的胸口,把她钉入水面。

      那个人正好与君华视线相接,平民的神情似乎有些诧异,恐慌还没离开她的眼睛,而她身后晕开一片血色,一切就此定格。

      她伸出手,似乎在向她求救。

      ……君华差点就是其中一员了。

      血色如升腾的烟雾,顷刻间淹没了她的视觉,一如她在海底度过的每个年岁。沉寂已久的心忽地恐慌,她向上游去,爬出水潭,摇摇晃晃地站稳了。

      迎着骑兵们错愕的眼神,君华捡起不知哪个士兵掉落的剑。

      最后一具魔物的尸体在她剑下倒地时,君华沉默地看向那群骑兵。

      骑兵们勒住马匹,同样沉默警戒着她。

      铜钲敲响,士兵们策马离开。君华跌坐在地上,恍惚间,她忽然听见了啜泣声。空洞的眼睛僵硬地转向一旁,一只脏兮兮的蝴蝶正看着她。

      刚刚看了一眼,君华就倒在地上,身上全是伤口,鲜血冲掉了身上的泥水。她连拄着剑的力气也没了,剑身砸向泥潭时又往她身上盖了一片土色。

      她没有作出反应,好像就这样死去了。

      君华闭上了眼睛,任由生命力流失。

      君华看不清,只能勉强看见模糊的人影在移动。那只蝴蝶的翅膀并不斑斓,在朦胧的视觉中大片的墨色反倒显眼起来。她的翅膀垂在身后,像瀑布一样倾泻着流到君华眼里。

      那只蝴蝶犹豫地靠近她,将她扶起来。她扶着她,一点点走到干净的水边,清水洗掉了身上的血污,碎裂的鳞片被小心挑掉。

      蛇妖迷迷糊糊地发起高烧,倚在树下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她的感官已经完全恢复了。

      月光流淌在水面,树叶被风吹响,手边是她遗落的权杖。比她瘦小得多的蝶妖靠在她身上,睡梦中也不安地皱着眉。君华用尾巴缠住她,依偎着她,疲倦地睡去。半梦半醒间,君华感到了久违的安心,她好像又能有家了。

      是谁捡到了谁呢?

      自那之后,她究竟是向弱小伸手,还是向她自己伸手?

      或许这都不重要。

      若木陪着她捞起了沉在湖中的权杖,陪她一路流浪。她们甚至听不懂彼此的话,身为海底妖族,君华的陆地语说得一塌糊涂。不是她不学,而是她没有很多陆地妖族有的共鸣器官和调音器官。她说不出陆地语的词汇,甚至连腔调都把握不好。

      若木就慢慢教,一点点把那些陌生的发音教给她。直到很久后,她意识到,那些笨拙的语音是她走向这个世界的第一步。

      她一步步迈着,再次听见了那些陌生又熟悉的哀鸣。

      ——水潭中的面孔再次开始凝视她。

      这一次,她没有向深处游去。

      ——因此,流民跪在地上感谢她,说她是圣人。

      君华不知道什么是圣人,她救她们,只是不想再看见水潭中的幽魂。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若木,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若木只说,要养这么多人,你以后要带更多猎物回来。

      她确实带回了更多猎物,也带回更多需要猎物的存在。

      她也不知道自己带着一串尾巴穿越了几个混战区,在某一次停留休整时,若木带她们落脚一片树林里。她开始频繁地早出晚归,但营地里的事务都没落下。不久后,东莲王赢得了战争的胜利,她们就住进了外城区。

      生活稳定下来的君华还是没改掉捡人的习惯。

      某天从军官手中接过那个人类小姑娘时,她并没有想太多,她从前也是这样捡人回去的。事情不会有什么变化,除了这个过于脆弱的小东西需要她们俩亲自养着。

      她抬头看去,那个方向是她的家,它淹没在一片火海里。

      出色的感知没能让她哪怕发现沿街有一个活人,蛇妖爆发出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到被她称为家的屋子,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地鲜血。

      ……

      一名边界军士兵尖笑着用马槊砍向那个呆站着的剑客。她不是魔族,不是她要替大陆抵挡的敌人,但已经无所谓了。

      她分不清了,她需要杀戮,不停地杀戮。

      边界就是这样的啊!

      不能停下,不能停下,没有一个动作可以停下。踏步,定身,举起兵器,格挡,进攻,再踏步。每一个边界军都用血肉之躯填着边界那个炼狱,不然业火烧向她们身后的家园。

      这是更宏大的理想,但对于大多数边界军士兵来说,停下意味着死亡。

      她们不想死,因此她们需要不停地战斗,不停!

      打!再打!继续打!

      渐渐地,魔物的进攻慢下来,甚至停下来了。边界足足有一个月没看见魔物狂潮的身影!她们用残缺的身体放出最庞大的哭声,喜极而泣,喜极而泣啊!

      她们可以休息了吗?在她们斩杀一只魔物,得到同袍掩护的那个空隙,幻想过的平稳睡眠要来了吗?她们可以舒舒服服地洗掉身上淋了好几层的血,安心吃一顿饭了吗?

      边界军士兵看着她们的统帅,她们有不少人缺了眼睛,整张脸都破破烂烂。可她们的目光,她们的表情,和拥有一整双眼睛,一整张脸的妖族一样期盼,甚至表达出更加迫切的渴望。

      统帅说,她们要回到大陆了。元帅在传召她们,她现在已经是摄政王了,要来接曾经的姐妹去过好日子了。

      ……是这样吗?

      将军那天沉默了很久,可士兵们不在乎,她们可以——回家了!

      其实她们当时也想跟着元帅走,可她们又有些害怕。

      害怕离开了鬼门关就没有容身之处,也有人害怕外界一些苛刻的规则,比如赋税,但既然那是元帅建立的国家,她们一定会被善待的!

      太好了太好了,可以回家了!她们都快忘记没被血浸软的土地是什么样子了,快忘记一个有头有脸的妖族是什么样子了!

      ……她们也忘了,她们不需要不断地杀戮的日子,是什么样子。

      踏入花团锦簇的东莲王城,连吹来的风都带着熏人的暖香。

      端上来的食物是山珍海味,从那边的山巅,这边的海底,消耗了多少物力人力,才得来的珍贵之物。烹煮它们时又用了最高洁的冰山雪水,焚烧香料燃起的火,才教金玉的盘子盛了最可口的部分给她们。

      穿在身上的锦衣是那样轻薄,连边界吹来的风都比它粗糙沉重。它的光泽好像是流动的水,泛着云彩似的梦幻色调,轻轻地安抚着士兵们饱受摧残的肌肤。

      氏族们拿了最好的酒肉、最美的华服招待她们,可她们被血食糟蹋已久的舌头似乎没法分辨这些食物的味道,被獠牙刀兵撕裂的身躯也感受不到霓裳的轻柔。

      所有人都觉得不对,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呢?

      再次走上街头,看见那些比魔物疲弱得多的妖族们,士兵们恍然意识到了一切。摸着兵器的手蠢蠢欲动,甚至是下意识地,用马槊贯穿了第一个人。

      鲜血溅起,落到脸上。熟悉的腥味和温热唤醒了被强制冷却的大脑,运行了数十年的程序再次启动,她们再次策马踏步了。

      妖族的平民可比魔物们好杀多了,没有坚硬的皮囊骨骼,没有可怖的獠牙利爪,她们越杀越多,越来越快,人呢,人呢?!怎么没人让她们杀了!

      边界军已经无法分辨自己在杀什么,那些活着的,它们血管里迸发出的温热,骨骼断裂时的响动,感受到这些的瞬间,才让边界军感到畅快,感到清明。

      杀,继续杀啊!她们从没停下来过,反正元帅要她们回来也是要杀妖族的,这些和那些,又有什么区别呢?

      ……难道,不是吗?

      ……为什么要这么看着她?

      白发蓝眸的剑客目眦欲裂,毒牙凶悍地伸长了,嘴角也开裂出惊人的缝隙。

      剑光顷刻而至,视线天旋地转。

      她的头颅,掉下来了。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9954590/25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