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之叛

　　安在维克多施法的强光下闭上了眼，睁开眼看到一个笑得阳光灿烂到不像本人的李岁在喊她起床。
　　“安安！起床了！”李岁活力四射地把安摇起床。
　　安无语到有点想发笑了，这什么试炼啊？也不给指令说完成什么任务，幻境质量还低得令人发指，把整天要死不活的李岁整得元气满满，简直到了一种诡异的地步。
　　“老爷……”安刚开口就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声音，于是赶忙又把嘴闭上了，她低头发现自己变成了五六岁的小孩子。
　　李岁看起来有些惊讶:“你叫我什么？”
　　安不知道面前这个“李岁”究竟是什么幻象、遵循什么逻辑，安全起见，安选择了闭嘴。
　　李岁看向安身侧，安也看去，才发现她旁边还躺了个人。
　　“巴普洛娃！醒醒！你是不是又把你看的破小说当睡前故事给安安读了！安安怎么管我叫‘老爷’了！”李岁坐在床边摇醒巴普洛娃。
　　“冤枉……”巴普洛娃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一把抱住安，“肯定是……出去玩的时候学别人叫的……”
　　巴普洛娃闭着眼睛，把脸埋在安头上，声音闷闷的，带着笑意:“跟我学的话肯定叫‘少爷’。你都成老爷了，那我不就成老太太了？”
　　巴普洛娃把安抱起来面向自己，双手捧着安的脸，额头轻轻抵着安的额头，笑着说:“生日快乐，小寿星。”
　　“妈妈……”安不可置信地看着巴普洛娃，扑进巴普洛娃怀里哭起来。
　　哪怕是幻境、哪怕一切都是虚假的，安也想在母亲的怀里多依偎一会儿，哪怕只有一会儿。
　　“怎么哭了……”李岁坐到巴普洛娃身边。
　　“好啦好啦，妈妈抱，是不是做噩梦了？告诉妈妈，梦见什么了？”
　　“梦见……”安多希望她经历的一切都是梦，“梦见你走了……”
　　耳边传来巴普洛娃清脆的笑声，她笑完了才道:“怎么？梦见你爹给你找后妈了？”
　　“喂喂！不要说这种不利于家庭团结的话呀！”
　　巴普洛娃又笑了，她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安的背:“没事的哦，爸爸妈妈是兄妹，兄妹就算离婚还是要一起回家过年……”
　　“不要什么都跟小孩子说啊！”李岁脸上红彤彤地拿枕头盖住胡说八道的巴普洛娃，他把安抱过来，“换衣服，刷牙洗脸吃早饭。”
　　李岁把安的新衣服递给安，便离开了房间。
　　巴普洛娃也起床换掉睡衣。
　　安冷静下来，她开始思索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幻境？抑或是……她真的回到了过去？
　　安仔细地抚摸着衣服上的花纹，一针一线的触感都如此真实。
　　幻境真的能精细到这个地步吗？
　　安正思索着，突然被人敲了下脑袋。
　　“穿衣服怎么玩起来了？”巴普洛娃三下五除二给安把衣服换上，像赶小鸭子一样把安赶到洗手间。
　　还有洗手间？
　　安进洗手间巡视着里面的物品，可谓面面俱到。
　　她把手伸进脸盆感受水流的触感。
　　幻境以宏大和细微为困难。
　　幻境场景越大越难实现，同时，细微的事物也极难还原。像金钱草那样的幻术大师，她幻化出的巴普洛娃幻象的头发根根分明，可以说这世上很难有在幻术方面超越她的存在了。
　　但如果真的有，能做到这个程度也不是不可以……
　　安突然眼前一黑，她的思绪被打断。
　　“快点把牙刷了吃饭。”
　　是李岁在拿毛巾给她擦脸。
　　好大的劲儿，擦得她脸疼。
　　安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饭，满脑子都在想这里到底是幻境还是真实的过往。这两种不同的情况她需要有不同的对策，如果是幻境，她要找到打破幻境的矛盾爆发点；如果是回溯……她要需要干什么？她还没有头绪。
　　吃完早饭，巴普洛娃说要给安做个生日蛋糕。
　　安一下子想到，如果她能出门，能上街，而街上一切依旧栩栩如生，那她便可以肯定这是回溯了。
　　“我不吃妈妈做的！我要去外面买！”安抱住巴普洛娃撒娇。
　　“我食材都买好了……听话，妈妈做的蛋糕比蛋糕店的好吃。”
　　安心一横，管他呢，她是小孩，可以开闹了：“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去蛋糕店！我就要去蛋糕店！”
　　巴普洛娃冷漠地说：“抗议无效。”
　　安心如死灰地往地上一卧，开始打滚：“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去蛋糕店！”
　　“李安！起来！”
　　安被巴普洛娃喊一愣，她几乎都忘记自己还有个姓了，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但她依旧意志坚定地在地上滚。
　　“快快快起来，别把你妈惹生气了！”
　　“李安，我数到三，你给我起来。”
　　“我不管！我要去蛋糕店！我就要！”
　　“三——二——”
　　“诶呦你快自己起来，你妈要揍你了！”
　　“一！”
　　巴普洛娃一把把安拽起来，眼疾手快地抓起一只鞋，朝安吼：“我看你是不想过生日，想过年了！”
　　“诶诶诶算了算了！安安过生日……”李岁把巴普洛娃手里的鞋给抽走，他笑着对巴普洛娃说，“食材我明天拿来烤纸杯蛋糕。你带她出去溜溜吧，我把中午饭做了。”
　　李岁弯下腰摸摸安的脸：“出门听你妈的话，别逼她大庭广众之下抽你两巴掌。”
　　安汗流浃背地点点头。
　　巴普洛娃死得早，安对巴普洛娃的印象只有几个模糊的剪影，她擅自把巴普洛娃脑补成慈母形象恐怕大错特错了。
　　“你也是，要对小孩子多一点耐心，好好跟她讲道理。”
　　“棒打出孝子，黄金条子出好人。”巴普洛娃把安外出的鞋拎到安面前，“鞋换好的。先说好，出门乖乖的，我可不像你爹一样天天惯着你。”
　　安跟着巴普洛娃来到了街上，她左顾右盼，四处依旧清晰真实，冬日湿冷的空气拍打在脸上有些刺痛，呼吸时冷风钻进嗓子有些发干。
　　安已经可以肯定了，这是时光回溯，她真的回到了母亲还没去世的日子。
　　今天是八年前的正月二十日，她的生日——明天就是巴普洛娃的祭日。
　　安紧握着巴普洛娃的手，心神不宁地走在去蛋糕店的路上。
　　“好冷呀……你看你，非要出来。”巴普洛娃取下围巾给安围上。她蹲下来，轻轻拍拍安的脸，“怎么愁眉苦脸的？”
　　“妈妈明天要出去吗？”
　　“对呀，今天你过生日才请假的，明天你又不过生日了。”巴普洛娃摸摸安的头，“路过玩具店你都不闹？”
　　“闹了你要打我。”
　　巴普洛娃笑出声：“我们进去看看吧，选个玩具当生日礼物，别不开心了，明天你爹还要给你烤纸杯蛋糕呢。”
　　进玩具店，安随手拿了个玩偶猫交差。
　　“好呆的猫……”巴普洛娃轻笑一声，“好吧，就它了，挺可爱的。”
　　巴普洛娃和安提着蛋糕回家时，打开门，看见永宁侯、陈芳泽、维克多都已经坐在沙发上了。
　　“哟哟哟，小寿星回来了。”永宁侯上前接过蛋糕放在桌子中间，桌子上已经摆满菜了。
　　“爹、妈、维克多，来这么早。”巴普洛娃跟大家打着招呼。
　　“来早点，看看我们六岁的大姑娘长什么样……到奶奶这来！”陈芳泽笑眯眯地招呼安坐过去。
　　“回来的挺及时。”李岁拴着围裙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刚好菜上齐了。”
　　维克多变出一个礼盒：“我给安带了生日礼物哦！里面是一本书。”
　　“什么书？”巴普洛娃和李岁凑上前。
　　“《纯情少爷火辣辣》？”
　　“维克多咋可能买那么劣质的小说！我猜是《转生成为托纳蒂乌然后天下无敌》。”
　　“好饱气的书名！你咋好意思把书名念出来的？这小说听起来比我看的那本还日龙！”
　　维克多神神秘秘地把包装打开，俨然是一本金光闪闪的《贵族魔法从入门到入神》。
　　陈芳泽在背后轻轻敲了敲巴普洛娃和李岁的头：“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俩，天天给孩子看啥呢。”
　　“妈——维克多他肯定在装乖！”巴普洛娃拖长了调子告状。
　　李岁连忙附和：“就是就是。”
　　维克多道：“以后可以把安安送到日宫学魔法，我当她老师！”
　　“你其实是在给自己找乐子吧。”
　　“对呀！”维克多理不直气也壮，他笑眯眯地说，”你和姐姐生小孩不就是拿给我玩儿的吗？”
　　李岁苍凉地说：“你这是没吃过带小孩的苦，才以为小孩子很好玩。”
　　永宁侯笑了：“你小子还能有这感想！你这就只带个安安，人家小姑娘还这么文静。你们仨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天天跟野猴子一样上房子揭瓦，我养的千年老桃树都差点死你们仨手上！你们现在为人父母了，总算能吃我们当年吃过的苦了，真好！”
　　李岁给安签了血契，大家在说说笑笑中结束了午饭，永宁侯夫妇和维克多相继离开。
　　晚上李岁热了热中午的剩饭剩菜，门外响起敲门声。
　　安跑去把门打开，是齐绩和冯老二。
　　安浑身冷汗直冒——冯老二明天就会杀死巴普洛娃。
　　此时此刻，冯老二笑眯眯地给安递上两个红包：“生日快乐，安。这是我和齐绩叔叔给你的生日礼物。”
　　安的心脏砰砰砰地跳起来，她有些僵硬地接过红包，挤出个笑来：“谢谢叔叔。”
　　“你俩干嘛呢？感情这么好？还挽着手过来……齐绩怎么了？”巴普洛娃无情地从安手中拔出红包，看着齐绩和冯老二问。
　　齐绩有气无力地看了眼巴普洛娃，摇摇头。
　　冯老二回答：“齐老板谈生意，把自己喝成胃出血了。”
　　李岁过来帮冯老二一起扶着齐绩：“严不严重啊？我去煮点粥。”
　　“谢谢……”齐绩要死不活地说。
　　“他在家养了两天了，但还是没康复。”
　　巴普洛娃给齐绩倒了杯热水：“又不是铁人，哪就那么容易好。你们俩真是，这事也不跟我和李岁说一声……”
　　李岁锅里煮着粥，他从厨房出来接话：“就是呀。我照顾一个安安是照顾，把齐绩送来一起看着，不也是顺手的事。”
　　齐绩声音有些哑：“对不起……我明天不能跟巴普洛娃一起行动了……冯老二会替我去……”
　　安听到这里一下子毛骨悚然——明天就是巴普洛娃的死期！
　　安胆战心惊地吃完晚饭，冯老二和齐绩走后她立马拉住巴普洛娃：“明天你不能跟他一起出去！冯老二会杀了你！”
　　巴普洛娃轻轻敲了敲安的头：“你和你冯叔玩什么游戏呢？”
　　“不，不是游戏。我来自未来，我知道明天就是你的祭日，而杀你的凶手就是冯老二！他的真实身份是弗洛里安，五护法之一……”
　　巴普洛娃稍微有些惊讶，转而变成严肃的表情：“说什么呢，呸呸呸！”
　　三言两语难以说清，安不断地请求巴普洛娃明天不要出门，等巴普洛娃最终同意了，她才忐忑地睡下。
　　等安夜里醒来时，她赶忙在家里找巴普洛娃。
　　“起这么早？”李岁听到动静从房间出来，“安安！把鞋穿上！”
　　安焦急地找了一圈，依旧没有巴普洛娃的身影，她急匆匆地问：“妈妈呢？我妈妈去哪了？”
　　“她……她去上班了啊。”
　　“她不是答应过我明天不出门的吗？！”
　　李岁摸摸安的脑袋：“她中午就回来，我们等她回来一起吃纸杯蛋糕，好不好？你先回去睡。”
　　安不断地祈求李岁带她去找巴普洛娃，李岁被安磨得没脾气了，嘴上答应，实际把安抱在怀里开始绣花，想吸引她的注意让她安静下来。
　　“你在干什么？绣花？你还会绣花？”
　　“嗯……你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教什么教？谁说想学了？我说带我去找我妈！带我去找我妈！”
　　“这朵花绣完了去好不好？等你妈生日送给她……”
　　“你再不带我去，能不能等到她过生日还不一定呢！”
　　安正说着，门口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肯定是你妈回来了。”李岁起身去把门打开，安紧跟其后。
　　一开门，血腥味扑面而来——是齐绩。
　　“快，把安送走，这里很快不安全了。冯老二被萝拉重伤，巴普洛娃下落不明，恐怕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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