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

　　段雨棠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幸好今天放假，早上她恐怕连床都下不了。

　　她怀疑他就是因为想到今天放假，昨天晚上才那么狠。

　　“醒了？”

　　段雨棠踩着拖鞋出来，江今熠已经买好了午饭，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

　　段雨棠坐在餐桌上，江今熠开口：“你之后和我住吧。”

　　“不要。”段雨棠当机立断拒绝。

　　这才一天呢，隔天就起不来床了，之后都跟他住还得了！段雨棠都有点儿后悔昨天晚上说想和他睡。

　　“你太狠了。”

　　江今熠没说话，只是笑笑，往段雨棠碗里夹菜：“多吃点。”

　　大四的夏天在两人的医学实验和教师培训中结束，江今熠迎来本科的最后一个学年，在论文、实践、科研项目间连轴转，段雨棠正式成为茗大附中的数学教师，在学校领导和老师的随时听课、向前辈老师请教学习、各种评教讲课活动中奔忙。

　　“段老师的教学水平我们都看在眼里啊。”副校长听完段雨棠的一节数学课，对她表示称赞，“年纪这么轻，讲课功力却如此深厚，真不简单啊。”

　　“过奖了李校长，我还得多向前辈老师们学习呢。”

　　“下个月每科要选派一个教师，代表学校参加市里的讲课比赛，段老师可以好好准备一下。”

　　这个讲课比赛她知道，含金量很高，对以后评职称也很有帮助。所以对这次代表学校参加比赛的名额，她势在必得。

　　“当老师真的好累呀！”段雨棠放松身体整个趴在床上，和舒婉打电话抱怨，“教书一个月，感觉过了一年！”

　　“我也是啊！”舒婉也同感，“自从开始上班，我感觉自己老了十岁！”

　　“你最近在忙什么呢？”段雨棠一边在电脑上弄着课件一边问。

　　“没干什么，”舒婉叹了口气，“我这个工作挺无聊的，每天就是整理文件啊，弄弄账号运营什么的。你呢，你最近怎么样？”

　　“下个月有一个讲课比赛啊。”段雨棠的目光还是盯着笔记本电脑，“如果能代表学校参加这个比赛，以后评职称就容易了。”

　　“加油啊段老师，”舒婉给段雨棠打气，突然想起了什么，“诶对了，江今熠呢？他最近怎么样？”

　　“我听我还在本校读研的同学说，他们医学院徐教授的实验室好像在搞什么大动静，如果研发成功，对整个医学界都有影响，我听你之前说江今熠好像就去了这个实验室吧？”

　　段雨棠思索了一会儿，她和江今熠最近都很忙，联系的越来越少，之前听他提起过他跟着徐教授在弄什么研究，但是专业术语她听不懂，就没太在意。

　　“好像是吧，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段雨棠在电脑上查阅课件资料，无意间翻到一则公众号新闻：茗大实验室重大发现！或颠覆整个医学界？

　　营销号起标题就是夸张。

　　段雨棠点开那则新闻，好像就是江今熠之前说的研究内容，专业名词太多她看不太懂，不过只是有了初步的发现，营销号就是喜欢夸大其词。

　　段雨棠没多管这件事，继续查询课件资料。

　　“为什么啊，李校长！”段雨棠拿着讲课比赛的教学评分表冲进校长办公室。

　　这个场景像极了当年她拿着实习分配表冲进唐院长办公室找他对峙，这次目的也是一样。

　　“明明我的总分比王老师的要高，但是最后代表学校参加比赛的不是我？”

　　不一样的是，这次段雨棠压制了心里的不甘，语气比大学时冷静，岁月的沉淀让她稳重许多，但是心底的那份年少气盛始终不减。

　　“是这样的，”李校长招呼段雨棠坐下，跟她解释，“你毕竟是新上任的老师，不管是教学经验还是比赛经验都是有所欠缺的，王老师毕竟是教了十几年的老教师了，她代表学校参加比赛肯定更稳妥啊。”

　　“这毕竟关系到学校的声誉，我们肯定要选一个更有经验、更有把握的老师代表学校啊。”

　　段雨棠听明白了，无非是学校领导层觉得她年轻，比赛评委看到她这么年轻肯定会下意识觉得她讲课水平不高，加上比赛经验不足，不能保证比赛时的发挥能否和在学校里一样，不确定因素太多。但是王老师不一样，她无论是讲课还是比赛经验丰富，在市里有一定知名度，比赛评委对她也有一定了解，相对于她这个新人，选择王老师代表学校确实很合理。

　　“段老师讲课讲的好，这些我们老师都看在眼里，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展现自己的才能，何必急于一时呢。”

　　李校长耐心和她解释，段雨棠知道结果已定，校领导层面不会改变这一决定，低声说了句“知道了”，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但是段雨棠不服气，为什么呢？

　　就因为她年轻吗？

　　她并不觉得自己教的不如那些老教师，相反，她有青年教师特有的优势，她更能理解学生的思维方式，对改革后的教学模式也更加熟悉，她自信她是有资格代表学校参赛的，并且能取得好成绩。

　　段雨棠下班后失落地来到江今熠家里，冰箱里她昨天晚上没吃完的青提还原封不动地放着，沙发、餐桌的摆设都还是她来时那天的样子，没动过，他昨天没回来。

　　段雨棠有预感，他今天也不会回来。

　　她的预感是对的。

　　段罗庚：“你今天也不回来吗？”

　　段雨棠洗完澡，给江今熠发消息。

　　对话框那头一直没回复，段雨棠躺在床上睡去，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今天放假，段雨棠不用上班，想拿冰箱里的面包热热当早饭。

　　手机响了。

　　y：“抱歉，最近比较忙，给你点了早饭，应该快到了。”

　　江今熠又忙了个通宵，早上才看到段雨棠发的消息，想到她今天不上班，怕她又随便买点吃的将就，给她点了个早饭。

　　前几天他也每天熬到后半夜才回家，每天都在学校、实验室来回穿梭。

　　“江今熠，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我看着就行。”同专业的研究生学长见他在实验室熬了两个通宵，怕他身体撑不住，“这几个数据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今天周末，你好好休息两天。”

　　江今熠盯着眼前的仪器沉思着什么，遂起身，向他颔首表示感谢：“好，那麻烦师兄了。”

　　“天呐，不得不说一个本科生能力就这么出众的真是少见。”另一个研究生学姐看着男孩离去的身影小声感慨，“而且还这么拼。”

　　“咱们徐老师可是把他当接班人培养呢！”

　　“这个研究也真是磨人，实践操作、数据测算都不好弄。我看徐老师也是其他几位教授开了无数个会议，修改了好几版方案了。”

　　师兄拿起桌上的报告：“是啊，毕竟这个课题一旦完成，真的有可能影响整个骨骼研究领域。”

　　段雨棠在餐桌上吃早饭，倏地，门被打开，发出“吱呀”一声，楼梯间橘黄色的光透进来，段雨棠朝门口看去，男孩有些疲惫，却还是露出温柔的笑朝女孩走去。

　　女孩穿着睡衣，头发随意扎着，语气关切：“你吃早饭了吗？”

　　“还没有。”

　　“那你和我一起吃吧。”

　　江今熠看了一眼桌上还剩大半的汤包、蒸饺：“这家早饭不好吃？”

　　“没有啊，很好吃。”

　　江今熠知道段雨棠喜欢吃的口味，所以点的都是她爱吃的，还备注不要葱不要香菜，因为她不爱吃。

　　“是你点太多了，”段雨棠用筷子夹起一个蒸饺喂给江今熠：“这家店的饺子蒸的特别好吃，你尝尝。”

　　江今熠担心东西做的不合她胃口，所以每样都点了点儿，怕她觉得这个不好吃的时候还有别的可以吃，所以点了这么多。

　　“最近你们的研究怎么样？”

　　“还行，”江今熠坐下和段雨棠一起吃早饭，“年前应该可以结束。”

　　“你呢？你最近怎么样？”

　　两人好久没有坐在一起聊天吃饭了，都只是在工作之余发消息或者电话联系，段雨棠初入职场，江今熠难免关心她的近况。

　　“我，”段雨棠夹起一个汤包，停顿了一下，挤出一个笑容，“我挺好的啊，最近学校组织讲课评比，我是最高分呢。”

　　但是她没说：虽然她是最高分，被选派为学校代表出去比赛的却不是她。

　　“咱们宝贝真棒。”

　　吃完早饭，段雨棠心疼地说：“你快去休息吧，你是不是都熬了好几个通宵了。”

　　“好。”

　　江今熠起身，女孩也跟着站起来，伸开双臂抱住了他。江今熠担心泡在实验室沾上的味道不好闻，只轻轻抱了一下女孩就松开了。

　　男孩轻轻抚摸了一下女孩额前的头发，温声说：“我先去洗个澡。”

　　江今熠洗完澡，换上和女孩同款的睡衣，抱住她。清冽的檀木香扑鼻而来，还混杂着沐浴露的清香。女孩回抱住他，这股味道仿佛要沁入骨髓。

　　“对不起，雨棠，这些天实验室太忙了。”男孩声音低沉，他感受到了和女孩这些天的疏离。

　　“没关系。”

　　“我想你了。”男孩附身亲吻女孩的额头。

　　“我也是。”

　　男孩睡的很沉，段雨棠看得出来在实验室这些天他真的很累，但是这是他的梦想，所以她也替她高兴。

　　也是因为这样，当他问她最近工作怎么样的时候，她下意识说很好，她不想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眼前这个为研究废寝忘食、但又乐此不疲的少年，她希望他能无所顾忌地追寻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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