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塞来个美卧底

　　饭后，两个人开始研究秦曜川拍到的那份咨询合同。周予安通过复杂的股权结构层层向上溯源，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启辰科技和王奎山。
　　两人对视一眼，陷入沉默。磐世的股东王奎山，秘密投资了竞争对手启辰科技；启辰科技又与磐世的 CEO 段乾签订了高额咨询协议；而磐世的单子又被启辰抢走。这几件事很难不让人联系到一起。“而且，舅舅知道你单子被抢的事情。” 秦曜川补充道，“这件事你还没正式通报，按理说，他不该这么清楚。”
　　“嗯。” 周予安眉头紧锁，“你说段乾提到要等卓越战略合作协议签订，这个节点有什么特别？” 周予安陷入沉思，试图拼凑出段乾完整的意图，但仿佛少了最关键的一块拼图，真相始终笼罩在迷雾中。
　　“至少在启辰的事情上，段乾的嫌疑很大。” 周予安不自觉地咬手，秦曜川看到后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将手拉下来，然后把自己的食指递到周予安唇边，低声道：“啃我的。”
　　周予安笑了笑，心头的不安被驱散了几分。“最近金额大的单子先压一压，不着急推出去。等等看。”
　　“嗯。” 秦曜川应着，手臂一揽将周予安带进怀里，低声问：“那今天加班结束了吗？”
　　周予安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说：“嗯，结束了。”
　　“好。” 秦曜川闻言，立刻弯腰，手臂穿过周予安的膝弯，稳稳地将人横抱起来，“睡觉去。”
　　过了几天，在不得不向内部通报丢单的前夕，周予安提前跟董事长宋观平做了简要汇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并没有提启辰拿到了磐世报价的事情，只归咎于对方报价过低。宋观平虽然很失望，但周予安毕竟是公司的摇钱树，他也只是安慰和鼓励了两句。然而到了段乾这里，就没那么好过了。段乾把周予安叫进办公室，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磐世发展到现在，难道还只能打价格战？丢单就是客户关系不到位，不要找其他理由！” 随后还组织了一场技术、财务和市场核心人员都参加的复盘大会。周予安心知肚明，说是复盘会，不过就是批斗会。他怕秦曜川年轻气盛，在现场控制不住情绪，提前就将他支出去拜访客户，独自留下来承受这场 “狂风骤雨”。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段乾言辞尖锐，将丢单的责任全部归咎于周予安。周予安从底层销售一路摸爬滚打做到总监，见识过无数的冷眼和责骂，早已练就了 “钢心铁肺”。段乾在上面说，他在下面画圆。徒手画圆很难，没一个能满足他的要求，搞得他非常懊恼，眉头不自觉地微蹙。只是这表情落在其他同事眼里，被误以为他被段乾说得难受了。连一贯与他不对付的研发负责人程力，都忍不住在段乾停顿的间隙插了一句：“周总在内部协调和沟通上，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段乾心里大骂周予安 “绿茶”，变本加厉地要求周予安当天必须写一份复盘总结发给相关部门，以儆效尤。
　　长达两个小时的煎熬终于结束。周予安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开始在网上搜复盘总结的素材，快速拼凑起来做了几页 PPT，设定好晚上 9 点抄送给宋观平和相关部门的定时发送邮件。刚点下确认，小李就探进办公室半个身子，脸上写满担忧：“周总，你还好吗？要不要去楼下透透气？”
　　看到是小李来了，周予安对他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我没事。不过坐了这么久，确实有点闷，走吧。” 他拿起外套和手机，和小李一起下了楼。
　　“段总那么对你，我真的好生气。” 小李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带着些愤怒，“你为什么不在会上说实话？”
　　“什么实话？” 周予安停下脚步。
　　“别瞒我了。” 小李抬起头，眼眶微微发红，“我知道的，这次丢单，是因为启辰拿到了我们的底层报价。” 周予安有些吃惊地看着小李，小李望着他，“予安哥，你可以跟我说的，我可以帮你。”
　　周予安拍了拍小李的肩膀：“小李，现在不说，是因为事情还没完全查清楚。不过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能处理。”
　　小李甩开周予安的手，情绪激动起来：“你要相信我！绝对不是我！我永远不会害你！”
　　“我知道，” 周予安看着他，“我从没怀疑过你。”
　　“不，你不知道。” 小李声音有些颤抖，他余光看到周予安身后走过来的秦曜川，一股巨大的冲动涌上来。在他看到秦曜川即将开口的瞬间，抢先发出声音：“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不会害你！” 话音未落，他像被注入了肾上腺素，猛地踮起脚，在周予安嘴角飞快地亲了一下。不等周予安和身后的秦曜川做出任何反应，他转身拔腿就跑，身影迅速消失在楼内。周予安下意识地用手背用力擦了擦被亲到的嘴角，随后立刻被一股大力猛地扳过身子。“他亲你了？” 秦曜川怒不可遏，看着刚被周予安擦红的嘴角，拿出纸巾粗暴地擦拭。
　　“疼！曜川，疼！” 周予安吃痛，推开秦曜川，“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重点是这个吗？” 秦曜川质问道，“周予安，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刚才那是什么吗？”
　　“他突然表白强吻，我……” 周予安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一时语无伦次，“我也完全没想到，太突然了。”“你为什么不推开他？”
　　“他亲完就跑了，我根本没反应过来。” 周予安被秦曜川抓得很痛，他拍了拍秦曜川的手，“你先放开我，曜川，这是公司楼下，回家我再好好跟你解释行吗？”
　　“那他为什么就能在公司楼下亲你？” 秦曜川带着点愤怒的哭腔，眼神受伤又绝望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冲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离开了周予安的视线。周予安没追上，气喘吁吁地蹲在路边，烦躁地抓了抓头，转身回到公司。
　　回到办公室，周予安从抽屉深处摸出两粒止痛片，就着桌上早已冷掉的咖啡仰头吞下，提起精神把已经冷静些的小李叫到了办公室。
　　“小李，谢谢你的喜欢，但我必须告诉你，我已经结婚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 周予安从抽屉里拿出婚戒戴在无名指上。
　　小李震惊地看着那枚戒指：“你结婚了？那你跟秦曜川是怎么回事？”
　　周予安没想到小李连这个也知道。“我的结婚对象就是秦曜川。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和他的事？”
　　小李叹了口气，避开周予安的目光：“前几天你加班到很晚，我正好回公司拿东西，不小心看到的。”
　　周予安有些后怕，他身体微微后靠进椅背，拉开一点距离：“小李，你人很好，真的。你一定会遇到真正爱你、珍惜你的人。”
　　小李不太想听周予安发的 “好人卡”，他站起身：“我知道了，放我这个刚表白就失恋的人回去吧。”
　　“等等。” 周予安叫住小李，“你还需要向我道歉。”
　　“道歉？” 小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转过身，“我喜欢你还要给你道歉？”
　　“是的，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强吻了我，这是对我的冒犯和不尊重。请向我道歉。”
　　小李笑了笑：“不愧是周总，不但拒绝我，还要我道歉。行，我会道歉，但不是现在。” 说完，小李就离开了周予安的办公室。
　　周予安被这两个人搞得无心工作，提前离开公司。路上给秦曜川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接。他又跑到秦曜川常去的几家店，也没有找到人，直到晚上 7 点才带着满身疲惫和担忧回到家中。客厅里一片漆黑，秦曜川还没回来。周予安担心他没吃饭，强撑着精神做了简单的饭菜，放在餐桌上。他自己心情烦躁，没什么食欲，于是给公路车打了气就冲出门夜骑了。
　　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周予安骑了几公里后，车胎被扎。他想叫货拉拉回家，发现没带手机。他推着车沿着路灯昏暗的街道走了许久，想向路人借手机，却半天没遇到一个人。绝望地叹了口气，他赌气般决定就这样推车走回家。不知走了多久，周围逐渐热闹起来：跳广场舞的大妈，跑来跑去的孩童，悠闲散步的情侣…… 这种烟火气意外地抚平了周予安心头的焦躁。于是他也调整心态，推着车，决定先忘记今天的不愉快，享受这个喧闹的夜晚。
　　当他终于推着车走到小区附近时，时间已过晚上九点。他习惯性地走向楼侧一条灯光较暗的小径，准备从侧门进入。刚走进阴影处，突然被人抓住脚踝，周予安被吓了一跳，借助月光定睛一看，发现是满脸泪水的秦曜川。
　　“曜川。” 周予安赶紧扔下车，蹲下来拉起秦曜川，“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快起来。”
　　秦曜川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猛地扑进周予安怀里，双臂紧紧箍住他的腰，脸埋在他汗湿的 T 恤上，身体微微发抖。周予安下意识地想推开一点：“我身上都是汗，很臭。”
　　秦曜川紧了紧手臂，啜泣着说：“一点都不臭。” 说完就委屈地哭了起来。
　　周予安被他哭得心都揪了起来，虽然满心疑惑，但此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人的脆弱和无助。他不再试图推开，只是轻轻拍抚着秦曜川的后背，任由他哭个痛快。直到哭声渐渐低下去，周予安才低声问：“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秦曜川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不在家，我打电话也联系不上，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为什么不要你了？”
　　“因为…… 因为小李的事情…… 明明不是你的错…… 我却那样对你…… 冲你发脾气…… 还跑掉了……” 秦曜川越说越委屈，眼泪又涌了上来，“我怕你生气…… 怕你讨厌我了……”
　　“哦，原来你也知道啊。” 周予安看着秦曜川，“那你要不要听这个事情的后续？”
　　秦曜川看着周予安，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
　　“我已经明确拒绝小李了，也跟他坦白了我们的关系。” 周予安擦了擦秦曜川的泪，认真地说，“首先，我反思我自己。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以后我会把婚戒戴好，不让任何人误会。但是，” 他顿了顿，带着歉意看着秦曜川，“为了咱俩的关系暂时不被段乾那边发现，可能还要委屈我家曜川，先把你的戒指当项链戴一阵子。我保证，等时机一到，我们立刻公开。好吗？”
　　“你就反思这一件事情吗？” 秦曜川看着他，小声地问。
　　周予安被他问得哭笑不得，抬手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这个逆徒，怎么还得寸进尺了。” 但看着秦曜川依旧红着眼眶、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样子，周予安立刻心软投降，想了想又说：“嗯…… 还有，我应该带手机的。这样你就不会联系不上我干着急。”
　　“不是这个。” 秦曜川摇摇头，“那个复盘会你为什么不叫上我？以后有麻烦，不要把我排除在外，我想跟你一起面对。我不想被你保护在身后。”
　　周予安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哎呀，忘了把你从抄送名单里删掉了，那份‘以儆效尤’的总结你也收到了吧？”
　　“这不是重点。” 秦曜川不满地嘟囔。
　　“我怕你演技拙劣。” 周予安捏了捏秦曜川的鼻子，“好，好，我错了。我保证，下次再有这种事，我都叫上你。那你也要保证，以后遇到问题，不要突然跑掉，不给我解释的机会让我满世界找不到你，好吗？你知道我多担心吗？”
　　“好。” 秦曜川用力点头。
　　“那我们回家吃饭，菜估计都凉透了。” 周予安拉着他站起来。两个人牵手回到家，昏黄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临睡前，周予安趴在秦曜川身上，凑近他的耳边，又说了一遍结婚誓词：“从今以后，我将永远拥有你，无论环境是好是坏，是富贵是贫贱，是健康是疾病，我都会爱你，尊敬你并且珍惜你，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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