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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
少女站在后花园的小石桥上,借着皎洁的月光,舔了舔手指,清算方才从爹爹手中赚到的银票。
“一十……十五……二十……”
她拍了拍手掌,喜悦之情不言而喻,“三百两白银,确实是个不小的数目。”
一个芝麻大小的七品官员一年下来的俸禄,也不过区区二百五十两。
在大召朝,求娶心爱的女子,要准备好聘礼。
季延不过一介穷苦渔奴,还未翻身,自然是不可能拿得出这么多的钱财来办三书六聘的大婚。
少女准备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亲自花钱给两人拉红线。
“诶,虽然花钱很心痛,但是总比被季延后期拿刀子捅好多了。”
*
兴致冲冲回到了屋子,少女左右扫了一眼,但没看见季延。
她对着正在帮自己烧火的翠儿笑道:“翠儿,他离开了吗?”
翠儿知道大小姐问的是季延的去向,站直后点头:“回小姐的话,那个色目人刚走不久。”
“嗯。”少女淡淡地吱了一声。
地面上的玻璃碎片已经消失不见,看来是翠儿打扫干净了,少女路过那一滩还没来得及干透的水渍时。
喜庆的红布鞋忽而一顿,她眉头打了个结,半蹲下身子,沉默地看地上的水渍。
片刻后,冲着正在火盆子旁边的翠儿招了招手,一股子愕然道:“翠……翠儿,帮我把压在书册里边的那几张草纸拿过来。”
翠儿应了一声,快速的放下手中的活儿,往身上擦了擦手,将岑成生拓下来的脚印递了过去。
少女和翠儿半蹲,沉默的围在地上的水渍边。
薛琼玉脑袋一嗡,嘴唇颤颤喃喃:“不……不可能吧?居然一模一样……”
见薛琼玉这般震惊,翠儿看她:“小姐,您在说什么?”
翠儿不知这鞋的拓印从何处得来的,但看薛琼玉苍白的面容,想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无事……”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之后,薛琼玉让翠儿伸手扶着,才勉强站起来。
可能是蹲了太久了,一下子头晕晕的,她喘口气。
解释道:“前些日子带季延去购置一身行头,唯独鞋子忘了买,这不,配了他的尺码。”
翠儿心中只剩嫉妒,自然没有多想:“小姐,您为何对这低贱至极的色目人如此之好?就连未来的老爷都未必能被您这般对待……”
薛琼玉没回她的话,只是说自己累了,便打发她离开。
屋子里面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四周安静的可怕。
平躺在床上,眼前是雪白的纱帐,她盖着被子,四周熄了灯,暗得不像话。
翠儿为她点了安神香,她意识逐渐模糊,但架不住心烦意乱。
一种被欺骗的酸涩让她胸口喘不过气,她还是太笨了。
他不过一个大字不识的渔奴,怎么又认得出南齐旧国的文字,这一点本就可疑,自己却大大咧咧,毫不知情。
且那日拜访陈清荷,她将画作都收了起来,想来是季延怕搜查到陈清荷身上,有意劝阻的。
可为什么季延要偷那副画?
自己想要那副画,本就是要给他送去陈清荷那处献媚美人的。
思及此,躺在床上的少女翻了个身,低声喃喃:“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哎呀,越想越烦!”
她干脆不想了,扯上被子蒙头就睡。
次日一早,少女起了个大早,眼底却一片乌青,像是没睡好。
翠儿开窗透气,将热水用盆盛好,端过来伺候她洗漱。
见一直都不说话的薛琼玉,翠儿担忧抬眼:“小姐,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往日大小姐生病了就是这般病殃殃的模样。
薛琼玉只是睡眠不够,并不会就此郁郁寡欢。
既然季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也不会故意去探究,他和陈清荷本就是历史上的一对金童玉女。
为了他们,自己必须去找个理由让岑成生撤掉这个案子,不能让李凌白继续查下去。
薛琼玉起身,正对着梳妆台上的铜镜,和现代的镜子很不一样,橙黄的镜子里面倒影出一个少女的脸。
没什么表情,却因为镜面不平,好看的面容稍微扭曲变形。
原主再怎么说也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不可能满脸长麻子,臭出天际。
这张脸看久了,竟也算个小美女。
但是不是李凌白喜欢的类型,李凌白会对陈清荷一见钟情……
用原主的美貌来让李凌白放弃调查,薛琼玉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猛地将这个荒谬的想法晃出脑袋。
沉默片刻,翠儿才斗胆抬眸,看着一言不发的薛琼玉:“小姐,您怎么了?”
薛琼玉乖巧坐下,她顿了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口:“翠儿,帮我打扮得沉稳素寡一些,不要和往日一样过于……花枝招展的。”
记忆中,陈清荷虽衣着素净淡雅,但长着一张艳丽明媚的脸蛋。
反观之原主,长了一张天真无邪的可爱脸蛋,性子却恶劣得惊人。
或许她可以学着陈清荷的穿衣打扮,丢掉原主之前的五颜六色衣服。
她叫翠儿找李凌白约了个时间,但信件果不其然被退回。看着手中的信封,薛琼玉指尖捏着发白。
李凌白无官无职,在大理寺跟在兄长身后打下手,今还是休沐日,薛琼玉花钱派人打听过,他现在正在前往养善堂的路上。
将自己的信退回,不过只是一个原因。
李凌白不想见自己罢了。
“这李二公子去养善堂做什么?”
薛琼玉眯起眼眸,心底升起一股疑惑。
养善堂,是大召朝用于收留孤寡老人,残障儿童亦之类人士的地方。
“嗯。”少女换了一身行头,看不出她是千金小姐。“翠儿,帮我准备一匹马,我要去和他谈谈。”
不只是为了季延和陈清荷的事情,还有一件很重要的,关于自己的事情。
少女推开了卧室的门扉,已是日上三竿,冬日的阳光刺眼却不毒辣。
她迈步跨出,眼神直视前方。
“还为了我和李凌白的娃娃亲……”
少女悠悠想,她可不愿意和李凌白成亲。
翠儿心中担忧看薛琼玉,犹豫劝她:“可是小姐,那种肮脏的地方不应该是你去的。”
肮脏?
薛琼玉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诧异的看着翠儿:“不是类似福利院的地方吗?为何肮脏?”
“小姐不知吗?”翠儿默了一下,“除了收留老弱病残,养善堂还会容纳一些失足女子……”
薛琼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翠儿是嫌弃那个地方,有放荡的青楼女子。
“那又如何?”她不太理解,她去那里只是为了找李凌白谈事情,又不是去当恩客。
还没等翠儿再次进行劝阻,薛琼玉早已翻身上马,只留下一个飒爽的背影,挥舞鞭子飞奔而去。
由于地图在半路上被小偷抢了,薛琼玉很是苦恼,她一边骑马一边问路。
真正到达养善堂时,天边染上了烈焰红霞。
将自己手上的马捆好,少女揉了揉酸痛的屁股,旅途奔波,果真疲劳。
官府的公家马车还在,看来李凌白还在养善堂内。
她用手叩门,门上两个狮子头下的圆环随之颤动,薛琼玉见无人开门,干脆一推。
原来门没锁……
见树底下正有一面扫地的小童,她上前询问:“借问一下,李二公子在吗?”
小童应该是养善堂收留的跛脚稚子,看起来不过现代小学生模样。
上下打量一番眼前的少女,那童子才转身指了一个方向,嗓音很是稚嫩:“小姐好,凌白哥哥在最里面的那一间院子。”
最里面的?
少女顺着他手指方向看过去,夜幕降临,一条曲折的长廊内,忽明忽暗点缀着几盏灯光。
养善堂很是荒凉萧瑟,少女点头谢过那扫地的稚子,走了过去。
路过一间屋子时,她放缓了脚步,只因此处是最亮的。
少女探出头,忽地想起了翠儿在自己出门之前的担心,养善堂可不是什么干净之处……
果不其然,屋子门窗紧闭,细细嗅闻,还能闻到女子的胭脂香粉和浓重酒味浑浊气息。
她听见了不可思议的声响……似乎是在撞击什么。
薛琼玉霎时红了脸颊,只得快步路过这恼人的长廊。
都怪李凌白,好好一个李家二公子,有事没事干嘛总是往养善堂跑!
薛琼玉在拐角处看到了一个醉汉,他瘫坐在地上,双颊就好似被击打般透红一片。
嘴中喃喃嘟囔着什么。
少女几乎是下意识绕开那人,却觉得那人似乎盯上了自己。
醉汉扶着墙壁,踉踉跄跄爬起来,见薛琼玉浑身干净,不似养善堂的女人。
居然还大胆起来,醉醺醺的模样很是猥琐。
薛琼玉加快了步伐,心中暗道不妙,早知就让季延跟过来了。
自己花钱雇佣的侍卫,哪里有有不用的道理?
年久失修的养善堂,真是什么样的人都能进来。
长廊的尽头,出现了一扇红漆门,半遮半掩开着。
大老远,薛琼玉就听到了李凌白熟悉的嗓音。
“教书先生还没到吗?”
“回公子的话……他跑了”
那人渐渐压低嗓音,似乎是害怕受到责骂,不敢抬头看李凌白。
“是何原因?”
那人张了张嘴,正想回答。一个孩子抱着十分简陋的毽子,兴致冲冲跑过来:“凌白哥哥!大家都叫你一起过去玩呢!”
平日里总是犟着一张正气凛然帅脸的李二公子,此刻却难得露出了和蔼的笑。
他半蹲下身子,大手轻柔摸了摸那孩子的头,似乎毫不嫌弃孩子脏兮兮的脸。
“哥哥等会过来,你们几个先玩吧。”
看见这一幕,少女双手搭在门上,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怕打扰到这温馨的一幕,薛琼玉心中忽地一僵,似乎李凌白也不全是无理取闹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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