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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看起来像是在说实话。这个理由让董正华大笑不止。
董正华虚虚遥指张东的鼻子:“看不出来你还挺好骗的,你以后可得离美人远一些,免得中了美人计。”
身旁的亲卫们也跟着哈哈大笑。
张东尴尬的无地自容。
董正华笑声渐止,指尖在扶手上敲击:“不管她说的话有多少句是假的,但有两句话是可以相信的,一是她背叛了蒋伯玉,二是她投靠了沈飞鸣。如今,蒋伯玉是彻底废了,经此一事,陛下只会更加厌弃他,二皇子也废了,陛下绝对不会恢复他的身份。”
董正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直到沉默。
练武场上一片安静,亲卫们敛息屏气,不敢打扰主君的思考。
半晌后,董正华豁然起身,迈步离开练武场,直奔书房。
亲卫们列队跟上。
推开书房大门,董正华独自一人进入,他走向书架,从中取了一个书盒,打开,里面是几本册子。
若是有朝廷重臣在此,一定会震惊失态,因为这几本册子竟然是当今太子的医案誊抄本。
虽然这几本医案誊抄本并没有写上病人的姓名,但可以从一些细节中猜出此人是谁。
当今太子是陛下的唯一嫡子,父亲是大盛朝开国之君,母亲是大盛朝首位皇后,身份极贵极重,但偏偏身体太差,差到令群臣担心。
太子生母孝德皇后寿岁不丰,年仅四十岁便崩逝,在去世前更是缠绵病榻一年多,饱受病痛之苦,当年陛下在全国遍寻名医名药,都没有办法留住寿德皇后。
与前朝的皇后们不同,孝德皇后不是寻常女子,她从小习武,精于骑术,擅用马槊,马槊是重型长矛,用于破甲,如此重武器,足可见孝德皇后绝对是个体格健壮的女子。
这样体格健壮的女子怎么会生下一个如此体弱的孩子?又怎么会四十岁就去世?死前还缠绵病榻一年多?
据说,是因为孝德皇后在战场上落胎,又拖着病体四处转战,才落下病根,损了根基。
当年的孝德皇后并不知道自己已有身孕,轻率的上了战场,落胎后,又仗着自己从小健壮,不肯从前线退下,转到后方休养,最后硬生生拖垮了她的身子。
落胎之后的好几年,孝德皇后始终没有怀上子嗣,所以才有了别的妃嫔抢在她之前生下皇长子、皇次子、皇三子、皇四子,一直到皇五子才是孝德皇后的亲子,也是当今陛下唯一的嫡子。
但是母体不健,子息难养,皇五子也继承了母亲的虚寒之症,从小极易生病,每到春夏和秋冬交替之时,总是要病一场,而孝德皇后为了照顾他,也会累得病上一场。
孝德皇崩逝之后,陛下亲自把皇五子带在身边教养,怕宫人不用心,疏忽了他的爱子,更怕宫妃太用心,谋害了他的嫡子。
但是皇五子这样的体弱之人,群臣们哪里敢把身家性命放在他身上,所以一直劝陛下要以天下为重、以百姓为重,择选身体健康的贤良皇子为储君。
陛下不肯接受群臣的劝谏,于是君臣在储君人选这件事上拉扯多年,才有了大皇子和二皇子争储一事,才有了后来让瑞清殿清空一半的大案。
这是陛下积压多年的盛怒,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的天子之怒。
最后,陛下赢了,皇五子在群臣的跪拜下,受封为太子。
但是,这样硬捧上位的太子,真的能让群臣心服吗?
董正华不知道别人服不服,反正他是不服的。
太子有没有治国的才能,他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予评说。
但是太子有没有治国的体力,他能确定,太子真没有。
太子还未立妃,子嗣无从谈起,说句大逆不道的妄言,万一太子未有子嗣而先驾崩,皇位还不是要落到成年的皇子身上?
就算太子有子而崩,但主少国疑,皇位传承还是要再起波澜的。
在董正华的心中,已经将太子排除出“可效忠君主”名单。
那么,除了太子之外,有哪些人可以值得效忠呢?
大皇子和二皇子首先排除,这两人已经被废黜,失去了继位资格。
三皇子是个眼高于顶的,自觉聪明绝顶,难以纳谏。
只有四皇子尚可投资,低调沉稳,礼贤下士,算是几位成年皇子中难得的正常人。
至于排行更下的皇子们,他们太小了,如今都还只是孩子,尚且看不出值不值得投资。
董正华翻看医案,这几本医案他已经看过无数次了,每一次的诊疗记录他都烂熟于心,可以说,他比太子本人都更了解太子的身体。
太子如今十六岁,十六岁的男丁已经是青壮,寻常人家的男丁早在十三四岁就已经是家中的半根梁柱了,而太子也迈出了他治国理政的第一步,已经入瑞清殿上朝听政,接下来就要看太子的才能,以及他的体力了。
董正华默默翻看医案,心中再一次琢磨自己归纳出的太子犯病规律,他猜想,太子应该就快了,盛夏易犯暑症,太子从小娇养,哪里能扛得住陛下的勤政,支撑半月已是极限,很快就要倒下了。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董正华的脑海。
董正华急步走到书房门前,随便点了一名亲卫:“你马上去驿站拦截王府中发出的信函,绝对不能在这半个月出现在陛下的御案之上。”
亲卫马上领命而去。
董正华想了想,不放心,又点了一个亲卫:“你们两个轮流去值守,绝对不能错过任何一匹马。”
亲卫:“是。”
看着亲卫们离去的身影,董正华的心中犹有几分不安。
张东看到主君难看的神情,忍不住开口:“世子爷,为什么要拦下那封信?您是改变主意,还要继续与蒋三小姐的婚约?”
“蠢货。”董正华厉声呵斥,“蒋琦出卖了蒋伯玉,如此忤逆不孝之人,除了你,还有谁敢信她?”
张东丝滑下跪,磕头请罪。
董正华深吸一口气,平复波动的情绪:“起来吧。我也不是怪你,而是……唉,我心有些乱。”
他知道自己是在迁怒,是在撒气,他的突然发作其实与张东没有什么关系。
张东小心翼翼的起身,不敢再多嘴。
董正华对待亲卫们还是比较上心的,他知道亲卫们都想知道他的想法,尤其是他是否还要继续婚约,这件事很重要,所以他最好还是解释一二。
“自从我知道蒋琦被抓,我就决定退婚,不管她有没有出卖蒋伯玉,有没有出卖我,她都是实打实的抗旨不遵,就算她命大,陛下留她一命,靖西王府也绝不能有一个抗旨不遵的世子妃。”
“所以我在收到消息的那日就写了退婚书,还写了表折呈递陛下以表忠心。”
“但是我失算了,我刚刚才想到,太子入朝听政已经半个月了,太子体弱多病,随时可能病倒,而我的那封折表从潞州到京城,差不多就是这两日能到,若是表折来的时候不巧,正遇上太子生病,只怕会被陛下迁怒。”
退约什么时候不能退,怎么能在太子病倒的时候退?
万一有人抓住机会栽赃陷害,非说太子是因为看了他的表折,觉得他背信弃义,被气病了,他该如何解释才能让陛下饶恕他?
董正华双拳紧握,强压不安:“我不得圣心,如何敢赌陛下那时的脾气?”
这一句道出了靖西王府最大的隐忧——不得圣心,亲卫们感同身受,看着主君的眼中满是心疼与无奈。
除了拦截表折之外,董正华还有一件事着急去做。
董正华叫来张东:“东子,你带个兄弟去盯着沈府,如果蒋琦有出来,马上回来叫我,我要与她见一面。”
“啊?”张东呆住了,“世子爷,这太冒险了,京中那么多金雕卫,万一有人认出了您,您无召入京,这可是大罪啊!”
“无碍。”董正华抬手摸了摸下巴,青黑色的胡须已经有一寸长,“我特意蓄须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脸上再做一些修改,比如烫一块青斑,绝对不会让人认出我。”
董正华拍了拍张东的肩膀:“我必须得亲自去见一见蒋琦,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去看看她的品行。”
既然她入了沈府,成了沈飞鸣的侍女,那么他就要利用起这层关系,不管怎么说,多留一枚闲棋也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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