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望向你

　　「送你三月的风，六月的雨，九月的风景，让我余生都有关于你」
　　——《四季予你》

　　中考结束那天初一初二过周末。

　　回来批次和去的时候一样，阮有枝在头班车，谭宁抱着花束早早在校门口等。

　　刚下车，阮有枝眼睛就亮了：“宁宁！”

　　“枝枝！”谭宁跑过去一边帮她接行李，一边把花束递给她，“毕业快乐呀，发挥的怎么样？”

　　“哇，好漂亮！”阮有枝凑近花束嗅了嗅，满眼的喜欢，“你还不相信我呀？”

　　她眨了眨眼睛，“我在一高等你哦。”

　　谭宁挽住她胳膊，想起谁来：“贺随呢？他不是跟你一起走的吗？”

　　“他父母去接他了，没坐学校车回来。”阮有枝瞅了一圈，拿出手机，“诶，我怎么没看见我妈呀？”

　　“没来吗？”谭宁提议，“要不我让我妈送你回去吧，刚好她在做美容。”

　　阮有枝理所应当的语气：“你不等秦嘉延吗？”

　　谭宁一愣：“啊？”

　　“你还想瞒得住我啊？”阮有枝叹气，“说给别人听也就算了，别在我这装，太假。”

　　两人认识这么久以来，甚至比彼此的父母还要了解对方，阮有枝能看出来也是意料之中。

　　谭宁本来也没打算瞒她，只是找不到时机开口，如今既然阮有枝主动问了，她直接借坡下驴。

　　“我妈妈在啊，我怎么见他。”

　　“也是。”阮有枝说完又安慰她，“哎呀放宽心嘛，我们领通知书还得来学校呢，到时候再见一样的。”

　　谭宁不想让她担心，笑道：“见不见都无所谓啦，反正我肯定要去一高找你们的呀。”

　　她这段时间的进步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阮有枝眼有心疼，真心实意为她感到骄傲：“好，我们都在那里等你。”

　　阮有枝这句话让谭宁心里柔软了一片，好像孑然奔波许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同伴，漫漫长途不再孤身。

　　短暂周末过去，根据学校安排，初二返校后会直接进行期末考试，此次成绩关系到初三分班。

　　其中一三五七这四个班都是实验班，谭宁在心底祈祷自己可以分到秦嘉延曾经待过的七班，可惜事与愿违。

　　分到了五班。

　　谭宁忍不住苦笑。

　　她和秦嘉延之间，好像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的缘分。

　　自从阮有枝说她们领通知书会去学校，谭宁就一直在等。

　　结果没等来秦嘉延，倒是等来了暑假。

　　没等她询问，阮有枝早已料事如神，给她发来了领通知书的时间地点。

　　谭宁本打算在那天混进去，最后再见一见秦嘉延，不料身体关键时刻掉链子，发起了高烧。

　　计划泡汤，谭宁在医院欲哭无泪。

　　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齐佳琪终于办理了出院。

　　考虑到她身子虚，谭宁怕自己感冒传染给她，刻意等不发烧了才小心翼翼地戴上口罩敲响了齐佳琪的家门。

　　临行前，尽管谭宁早已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看到齐佳琪恢复如初的模样，她还是没忍住捂眼睛落了泪。

　　齐佳琪也知道自己这次把身边所有人吓惨了，主动走上前轻轻抱住谭宁，触到一片颤抖。

　　“没事了没事了，我这不好好的。”

　　谭宁泪眼婆娑，喉咙里像卡了一块石头，又胀又疼说不出话。

　　她想给齐佳琪一巴掌，又怕打疼了她，到底没舍得下手。

　　“你真是……”谭宁忍了又忍，狠狠一吸鼻子，回抱住了齐佳琪。

　　声音被哭腔侵占，却压不住劫后余生的喜悦。

　　“欢迎回来。”

　　曾经再过不去的事，在生死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

　　正因为经历过痛彻心扉的断尾新生，才让重逢来得如此弥足珍贵。

　　这一遭，除却伤害，也让齐佳琪的课程落下好长一段。

　　齐家父母不敢再逼迫压力孩子，遵循过齐佳琪的意见，最终确定复读。

　　开学前，阮有枝贺随要去一高报道，谭宁本想陪她一起，但家里临时有事耽搁了。

　　暑假里秦嘉延给她发过几次消息，不过都是和学习相关的，问她期末考试考多少分，分到了哪个班级。

　　谭宁一一给他做了回复，她很想和他聊些别的，但始终不知道怎么开头，最后不了了之。

　　一高开学比他们要早，谭宁去送了阮有枝，回去路上也开始准备开学需要用的东西。

　　暑假结束前还有最后一节声乐课，老师是位很优雅的女人，姓何。

　　谭宁从开始学声乐就是跟着她，何琳希对谭宁评价颇高，好几次省里比赛都是她的举荐。

　　谭宁对她很是感激，临走前给何琳希留下了一束包装精美的绣球。

　　因为提前分过班，所以开学谭宁直接去宿舍抢床铺。

　　她到的时候，宿舍里面正站着一个短发女生在擦拭脚踏。

　　看见她，谭宁先是一愣，脱口叫出她的名字：“钟可馨？”

　　“诶？”被点到名，钟可馨回头看见谭宁的瞬间，满脸疑惑丝滑转变为惊喜，“你也在这个宿舍啊？”

　　“是啊。”刚开学就遇到认识的人，谭宁精神一下子松懈不少，“那咱俩一个班吧？分班那天我怎么没看见你啊？”

　　钟可馨“哎哟”一声：“别提了，分班那天我急性阑尾炎，一整个暑假都在住院，天天让我吃清汤寡水，我都要淡出鸟了。”

　　谭宁被她的语气逗笑了：“你现在没事了吧？”

　　“放心。”钟可馨竖起大拇指，指向自己，“能吃能跑，现在让我跑个八百米都不是问题！”

　　谭宁点头道：“别着急，以后让你跑八百米的日子多着呢。”

　　钟可馨懵了一下，反应过来：“体育加试是吧，那确实。”

　　说完，她看向谭宁的行李，主动邀请，“要不咱们躺一起吧？你喜欢睡上铺吗？”

　　“可以啊。”谭宁说干就干，抓起床垫就往上面扔，“我都睡两年上铺了。”

　　“我也是！”钟可馨欣喜道，“我超级喜欢睡上铺，你知道为什么吗？”

　　谭宁很捧场地：“为什么？”

　　“因为我初一刚开学的时候睡的下铺，结果有一天晚上我正睡着呢，被熏醒了。”钟可馨龇牙咧嘴地给她比划，“我还以为什么东西坏了，结果扭头一看，才发现我脸上有个袜子。”

　　谭宁：“……”

　　“不是哈哈哈哈。”她绷不住了，“不会是你上铺掉下来的吧？”

　　钟可馨小鸡啄米地点头：“就是我上铺掉下来的，我的妈给我恶心坏了，幸好当时我们宿舍有空位置，从那之后我再也不躺下铺了。”

　　她一本正经地，“我可以接受我躺上铺袜子掉别人脸上，但绝不允许别人袜子掉我脸上。”

　　谭宁毫不留情揭穿她：“双标。”

　　“必须的。”钟可馨走到她行李旁边，“用不用我帮你递东西啊宁宁？”

　　谭宁刚要说“谢谢”，宿舍门开了。

　　她和钟可馨同时抬头——

　　李蕊提着背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三个人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

　　一片死寂中，李蕊率先断开视线，拖着行李走向最角落的床位。

　　谭宁懵了。

　　分班花名册她从头看到了尾，完全能肯定她们五班没有李蕊。

　　钟可馨读出了她的疑惑，给了她个眼神，继续旁若无人地接上刚才的话：“先把枕头给你递上去吧？”

　　“哦，好。”谭宁接收到信号，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谢谢可馨。”

　　“客气啦。”钟可馨按照谭宁的需求帮她把东西都递上去后也爬到了上铺，坐到自己床上，看向谭宁床头的蝴蝶结白猫眼睛亮起来，“哇，你这个娃娃好漂亮啊宁宁。”

　　谭宁眼底漫上柔情：“是我朋友送的。”

　　“你朋友眼光真好。”钟可馨礼貌询问，“我可以摸一下吗？”

　　“可以的可以的。”谭宁大方递到她怀里。

　　钟可馨生怕给她碰脏了，小心翼翼地，“这个是三春晓毛绒球系列吧？”

　　谭宁：“啊？”

　　“这个很难买的！”钟可馨找到防伪标识，更震惊了，“还是正版！”

　　这些东西谭宁不太了解，“这个很贵吗？”

　　“这个系列好像是四百多吧？”钟可馨给她科普，“你知道盲盒吗？这个系列有点像盲盒，四百多抽一个编号，每个娃娃都不一样。”

　　谭宁：“……”

　　她真心实意道：“好高级。”

　　钟可馨附和：“我觉得也是，不过这个做工确实好，好精致啊。”

　　正说着，下面传来一阵音乐，李蕊动静很大地打开行李箱，谭宁向下瞥了一眼，面无表情。

　　钟可馨没她那么淡定，翻了个白眼，故意朝下面喊：“吵死了。”

　　音乐安静一瞬，然后声音更大了。

　　钟可馨：“……”

　　眼看钟可馨要下床，谭宁忙不迭拉住她，阻止了一场浩劫：“冷静冷静，刚开学别惹事。”

　　钟可馨撇了撇嘴，听劝坐回来。

　　宿舍两个不定时炸弹，谭宁生怕一个不注意炸弹爆炸，加快速度收拾好床铺，叫上钟可馨出门。

　　“晦气，怎么跟她一个宿舍啊。”钟可馨面色难看。

　　谭宁问出刚才就有的疑问：“我记得她不在咱班啊。”

　　“她爸给校长上票了。”

　　红色毛爷爷票。

　　谭宁了然闭嘴。

　　五班和七班一样，都在最顶楼，钟可馨起初还在骂，走到最后边喘气边骂。

　　眼看马上进班了，谭宁安抚道：“没事没事，以后不跟她说话就好了，就当宿舍没她这个人。”

　　“唉。”

　　事已至此，无法改变。

　　钟可馨叹了口气，刚要和谭宁一起进班，教室门开了。

　　两个男生勾肩搭背地往外走，其中一个男生正好抬头，谭宁毫无征兆地，不偏不倚对上他的视线。

　　表情僵硬瞬息，化为厌恶嫌弃。

　　短短半天，竟然让她遇到两个老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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