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

　　第二天，荆望一醒来就发现床边趴着个毛茸茸的东西，他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这一举动把他弄醒了，沈清舒揉了揉眼睛，笑着说“哥，你醒了？”
　　“你怎么在这睡着了？”
　　“我今天早上来看你，发现你还没有起床，所以就在旁边等你，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他边说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荆望满眼笑意地看着他：“我昨天喝醉了，有没有做出一些反常的事？”
　　“你指的是什么？”
　　沈清舒莫名想逗逗他。
　　“是指和我爸划拳喝酒？还是和我爸互相认父子？抑或是踩在凳子上唱歌？”
　　当然，最后一句是他编的，他想看看一向稳如泰山的荆望，听到自己喝醉酒后做的糗事会有什么反应。
　　谁料荆望听完后什么表情都没有，反而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你别不信，我可有人证”
　　“好啦好啦，既然你说我做了，那就做了呗”
　　可恶，这人竟然一点也不尴尬，沈清舒在心里小声吐槽。
　　他俩闹了好一会儿后，沈母上来催他们下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沈母一如既往的对荆望说：“小望啊，多吃点，今天炖了冬瓜排骨汤，也有解酒的功效，你昨天喝了这么多，是得喝点”
　　“好的伯母”
　　“还有你，从小到大就不爱喝汤，也要喝一点，毕竟补身体”
　　沈母将攻击对象转移到沈清舒身上。
　　“哦，喝就喝”
　　“你们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坐在主位上，一直未发一言的沈父冷不丁开口。
　　“今天清舒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沈父听完他们的安排后没什么表情，只点了点头。
　　反倒沈母有些好奇地问：“你俩去约会啊？”
　　“妈，你就别管了”沈清舒往她碗里夹了一块排骨，妄图打断她的八卦。
　　“切，好奇一下还不行吗？”沈母撇了撇嘴。
　　临出门前，沈清舒让荆望先去车库开车，然后自己鬼鬼祟祟的挪到他妈的身边：“之前咱家不是有一对姥姥姥爷留下来的戒指吗？”
　　“是啊，说等你结婚后传给你的”
　　“那现在可以拿出来给我了”
　　“你这都还没结婚，要来干什么？”沈母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我要求婚”
　　哐啷—沈母手上的遥控器掉在地上。
　　“你说……你要求婚？”
　　“嗯，我今天打算向荆望求婚”
　　沈母立刻朝楼上大喊：“老公，你快来”
　　等沈父从书房下来，沈清舒又将同一番话对他说了一遍。
　　听完后，沈家夫妇两人重重地对视了一眼。
　　最后，沈父认真地开口：“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做吧”
　　沈母也补充道：“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之前的事确实难为你们了”
　　说完后，她拍了拍沈清舒的肩膀朝楼上走去。
　　没过多久，她手里拿着一个木制的盒子走了下来。
　　她将盒子郑重地放在沈清舒手中，嘱咐道：“孩子，这对戒指是你姥姥姥爷传下来的，也象征着永远的爱，希望你们两个能好好在一起……”
　　还没说完，沈母就已泣不成声。
　　沈父沉默地将她搂在怀里，对沈清舒说：“有什么事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们都是一家人”
　　“谢谢爸，谢谢妈”
　　沈清舒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特意将盒子塞到外套口袋。
　　荆望坐在驾驶位上，担心地看着他：“怎么眼睛红了？”
　　“可能是出来的时候风太大了，吹的”
　　不知信没信，荆望点点头，发动车子。
　　“所以可以告诉我，我们要去哪了吗？”
　　“××孤儿院”
　　听到目的地，荆望攥在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没过多久两人就驱车来到孤儿院。
　　院长阿姨早已等在门外，看到两人一起来有些惊讶，不过也没说什么。
　　她先是对沈清舒说：“沈先生，您要先去看小北吗？”
　　“嗯”
　　然后她转头又看了看走在后面的荆望，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被他的眼神制止。
　　于是几人来到小北的房间前。
　　院长阿姨敲了敲房门，对里面一个坐在凳子上画画的小男孩说：“小北，你快看谁来了？”
　　小男孩闻言抬头，看到沈清舒先是一喜，又看到他背后的荆望又是一惊。
　　他连忙跑了出来：“清舒哥哥”
　　沈清舒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小北又接着喊：“荆望哥哥，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荆望走上前捏了捏他的小脸：“你是想我了，还是想照片了？”
　　“嘿嘿，都想都想，不过还是最想荆望哥哥”
　　听到他们的一番对话，沈清舒二杖子摸不着头脑。
　　他扯了扯荆望的衣摆，凑近他的耳边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秘密”荆望故作玄虚。
　　“切，谁稀罕？”沈清舒瞥了他一眼，拉着小北来到院子。
　　“小北快看，哥哥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哇，是画笔还有画本”
　　“喜不喜欢？”
　　“喜欢！谢谢清舒哥哥”
　　站在一旁的荆望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他对两人说：“我先去上个厕所”
　　等他离开后，沈清舒好奇地问小北：“小北，哥哥问你，你和荆望哥哥是怎么认识的？”
　　“就是几个月前突然有一天，他来到这，看到我在画沙尘暴，就问我想不想看真正的沙尘暴，我说想，然后他就把自己拍的照片给我看了，还答应以后每次来都带新的照片给我看”
　　“那他是怎么认识你的？”
　　沈清舒又接着追问。
　　“我也不知道”小北摇了摇头。
　　这时，他的电话铃响了，沈清舒接通电话，电话那头就响起陈昊阳欠欠的嗓音。
　　“好久没联系啦，兄弟，最近日子过得咋样？有爱情的滋润肯定非常不错吧”
　　沈清舒靠在一棵大榕树旁，百无聊赖地抠树皮：“还行吧，今天和荆望一起来看小北了”
　　“那不挺好嘛，怎么说也是小北救了你”
　　“我知道，可是我今天才发现，荆望和小北竟然认识！”
　　“他俩是怎么认识的……”
　　陈昊阳说着，突然想起什么：“我好像知道他俩是怎么认识的了”
　　“嗯？”
　　“大概半年前吧，有一天我和明榆去你家找你，竟然发现荆望就站在你家楼下，然后我气不过，就打了他一拳，后来他把我约出去问我，你这些年过得怎样，我就把事实告诉了他，也把你受小北的激励，继续活下去的事也告诉他了，可能就是那时，他就决定来找小北了”
　　听完陈昊阳的解释，沈清舒恍然大悟，一切都解释通了。
　　陈昊阳见电话那头一直没反应，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阿清，你还好吗？”
　　“我没事，就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在这个地方向他求婚”
　　“那不挺好的嘛”
　　“对啊，我就想我们都蹉跎了这么久，也该定下来了”
　　“没事兄弟，你放心去做，要是他敢拒绝你，我绑也把他绑来跟你结婚”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两人都心知肚明，荆望绝对不会拒绝他，因为他爱沈清舒一点也不比沈清舒爱他少。
　　两人又瞎掰扯了一会儿，荆望终于回来了。
　　“怎么去这么久？”
　　“秘密”荆望又拿之前搪塞他的话来堵他。
　　沈清舒无语地耸了耸肩。
　　等他回到小北的房间，看到满桌子的相片，他才渐渐反应过来。
　　“你从哪儿变出来的？”
　　“我有个朋友，他那有我的一些风暴影像的底片，所以我刚打了个电话让他送过来”
　　小北一看到这么多有趣的风暴照片，开心极了，就差把荆望认作亲哥 。
　　荆望朝他走了过去，在他身边蹲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北，这些照片哥哥就送给你了”
　　“真的吗？”听到他的话，小北的眼里亮起璀璨的星光。
　　“真的，不过你要答应哥哥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坚强勇敢的活下去”
　　小北看着他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会的，哥哥”
　　两人又在房间陪小北玩耍了好半会。
　　离开的时候，小北一左一右抱住他们：“清舒哥哥，荆望哥哥，你们以后还要一起来看我”
　　两人相视一笑：“我们答应你，以后都一起来看你”
　　离开小北的房间后，两人并没有直接离开孤儿院，反而是沈清舒扯着荆望来到孤儿院后山的一处山坡。
　　他们并肩坐在山坡上，看着远方的太阳渐渐西沉，周围群山连绵，天空中氤氲着水汽，有一种别样的朦胧之感。
　　沈清舒还没想好怎样开口，垂在膝盖上的手就被荆望攥紧，然后十指相扣。
　　他转头看了一眼荆望，发现荆望也在看着他。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起我们好像错过了太多太多时间了，余生的几十年里我希望我们都不要再错过了”荆望深情庄重地盯着他的眼睛说。
　　沈清舒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双手，又看了一眼荆望的脸庞，突然下定了决心。
　　他不发一言地将手从荆望的手中抽了出来，然后伸进外套口袋，像变魔术似的掏出一个盒子。
　　他将盒子放在俨然一脸懵的荆望面前，笑着说：“打开看看”
　　荆望颤抖着手，缓缓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俨然是一对钻戒，剪裁得体，既不过分奢华，也不过分低调，有一种简约的美感，两个戒指上都各有一颗心形的碎钻，外围还围着一圈打磨过的环形痕迹。
　　荆望认出来，那一圈痕迹是莫比乌斯环。
　　莫比乌斯环在爱情中象征着浪漫、永恒，相遇、永不结束的征途，意为一对情人如果站在巨大的莫比乌斯环表面，沿着看到的“路”一直走下去，那么他们将永远在一起，也象征着无尽的爱，无论从哪里开始，都可以与你重新相遇。
　　他曾经在杂志上看到这一番解释，阴差阳错之下记了下来。
　　荆望沉默之际，沈清舒的手心都冒汗了。
　　“哥，要娶我吗？”
　　荆望重重地闭上眼睛，良久才慢慢睁开，沈清舒注意到他的眼睛红的不成样子。
　　荆望沙哑着声：“宝宝，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像是怕他没听着似的，荆望一直重复着那一句“我爱你”。
　　沈清舒摸了摸他的眼睛，轻声说：“哥，我知道，我知道的，我也爱你”
　　荆望突然把他搂在怀，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再等等，再等等好吗？”
　　沈清舒挣脱他的怀抱，不解地问：“为什么要等？你不想娶我吗？”
　　“我想，我做梦都想”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
　　“我……我……”
　　“好了，不答应就不答应吧”
　　沈清舒就这么说着，翻身下了山坡。
　　回家的路上，车里安静的有些过分，空气里都流通着一种名为“冷战”的氛围，不过是沈清舒单方面的“冷战”。
　　荆望好几次想开口打破这沉默的气氛，可一看到沈清舒的脸，想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
　　回到沈家老宅，沈母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来，刚想开口八卦一下求婚进度，却发现自家儿子沉着个脸就往楼上走。
　　而荆望就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沈母连忙拉住荆望：“你俩这是怎么了？出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荆望简单将事情告诉了她。
　　听完他的话，沈母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怪不得他会那么生气”
　　“我是想着求婚这件事，再怎么样也得我来提”
　　“你这不就是大男子主义了嘛？求婚而已，谁来提不一样？”
　　“不是的，我是想这样的事，先开口的那一个总是先丢失主动权，我不想他成为担惊受怕的那一方，就算是求婚也一样，我宁愿我来承受焦急难耐的感觉”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误会你”
　　“我……”
　　“哎呀，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也真是的，我都不知道说你们什么好了”
　　荆望耷拉着头，像一个被训斥的学生，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想向他求婚”
　　荆望抬起头，眼神坚定地说。
　　“可是我怕他……”
　　“放心，我儿子我还不了解吗？他绝对懂得你的意思，可能就是当下一时半会没转过弯，明天就过去了”
　　“嗯”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求婚？”
　　“越早越好，我想把他早点娶回家”
　　沈母看着眼前的男人，内心也有所触动，她拍了拍荆望的肩膀，温声说：“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提，我们最想看到的就是你们俩好好的，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谢谢伯母”
　　“还叫伯母呢？”
　　“谢谢……妈”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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