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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船
“为什么要走?”陈瑜问。
秦鸿文进屋,慢慢坐到堂屋的凳子上,许久才回答:“你带我求医那日夜里,我虽然没睁眼,但耳朵却听得清楚。那些孩子,我虽没做到因材施教但也算尽心尽力,如今想来却也心寒。”
陈瑜坐到另外一张凳子上,问:“乡里的孩子先生还教吗?”
秦鸿文叹气道:“不教了。我也不想再做这个讲学先生了。”
陈瑜再问:“先生的房子,买在了哪里?”
秦鸿文:“就在东市青栀巷,靠近县衙。若是你有什么事,也能和文舟商量。”
所以秦鸿文今日是去买房了?
陈瑜:“明日就走吗?”
秦鸿文:“对,我让那车夫明日再来接我们一趟。你今夜就将东西收拾好吧。”
“为什么要带我一起走?”陈瑜轻声说。
秦鸿文听见了,却是佯装怒意:“你这次也算是救了我秦鸿文一条命,我老头子还要报你的救命之恩,你想跑哪去?”
陈瑜笑着起身,“走吧,扶你回房后我就去收拾东西了。”
秦鸿文要带着陈瑜离开陈家村,她没有异议。将东西收拾好后,陈瑜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思绪万千。
陈家村是陈瑜生活了十一年的地方。若是一棵树,十一年,它的根早已经深深地扎进了这片土地。但陈瑜不是树,她是流动的水。她只是短暂地停在陈家村这个洼地,静静的等待身躯充盈。等到这个洼地承载不住她后,她自要流向更广阔的地方。
第二日。
车夫将马车停在秦鸿文买的屋旁。陈瑜拿着秦鸿文给的钥匙开门将屋房子逛了一遍。
这是一个四方小院,小院左侧是厨房。大门正对着堂屋,右侧是卧房外加一间小屋,屋里放了一张书桌和书柜。
陈瑜看完院子,出门看着秦鸿文,疑惑:“怎么只有一间卧房?”
秦鸿文没下马车,对陈瑜说:“这是给你买的房子,我不住这里。”
陈瑜疑问加深:“你住哪里?”
秦鸿文:“我要去社庙。张庙祝生病回乡去了,以后我就在社庙中当庙祝。”
那社庙确实只能住一个人,陈瑜去了没地方住。不过陈瑜没有想过非要和秦鸿文挤在一处,也就接受了他的安排。
陈瑜将自己的东西拿到院里放下,锁好院门后又上了马车:“我送你过去,帮你打扫打扫。”
秦鸿文没有立即留出位置让陈瑜上马车,说道:“你自己这院子都没清扫,还要去给我帮忙,只怕你不单单是这个心思吧?”
陈瑜迎上秦鸿文的目光,道:“你大病未愈,我自然得以你为重。难道你真骗我了?”
“你鬼精得很,哪里能骗得了你。”秦鸿文往后移了一些,“上来吧。”
社庙内。张全似乎没离开多久,屋里连薄灰都没有,陈瑜还是打水给擦了一遍。
安顿好秦鸿文,陈瑜返回秦鸿文给她买的房子,路上再次看到河边的商船。
黄伯圣站在船上指挥着,陈瑜定定的看了许久。最后,走了过去。
陈瑜待黄伯圣下了船,主动迎上去:“黄老板,不知你可还记得我?”
陈瑜之前找过黄伯圣几次,再加上那日公主审金启攸时,两人还在大堂上见过。
黄伯圣记得,“陈姑娘,近来可好?”
陈瑜:“劳黄老板记挂,近来都好。这几日我路过此地都看到黄老板在船上忙碌,不知是有何事?”
黄伯圣不清楚陈瑜的目的,不过自己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也愿意说:“黄某盘点了些货物,用这两艘船带着货物去太一湖沿岸的州县走走。”
黄伯圣在做什么陈瑜是知道的,他只是想与黄伯圣聊聊商船的事。待他说完,陈瑜坦言自己的想法:“我也想领略一番太一湖岸风光,不知黄老板可否将我带上?”
黄伯圣讶异,仔细将陈瑜打量了一番,摇头拒绝道:“陈姑娘,你不通经商之道又不似能做苦力之人,我这船上还都是些男子实在是不便。”
陈瑜猜到他会拒绝,所以并不着急,“黄老板这次带去的人多是佣保,他们之中能识字写字的应当没几个,带上我应当有些作用。再者,前任县令之事黄老板应当猜出了几分。”
黄伯圣仔细思索陈瑜的话。经商确实没有定死的道理,为商若想做大,最重要的还是脑子。金启攸之事到现在陈瑜依旧完好无损,便可知此女善计谋。
此次行商,黄伯圣并不会亲自去,而是将事情交由家中过了弱冠之年的小辈。这几个小辈定要自己行这次船,在黄伯圣看来他们虽年轻力胜却也愚笨且自负。黄伯圣原找了有经验的人与他们一同前往,却被极力拒绝。
陈瑜继续道:“若说顾虑船上都是男子,那我愿意花银子租黄老板船上一间屋子,路上都只待在屋内。”
陈瑜求人时姿态放得低,只要能达到目的这些陈瑜并不在乎。
黄伯圣已经有些动摇了,但还是没有立即答应陈瑜,委婉道:“这次运送的货物有些是其他商户的,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我先同其他商户商量后再给你答复,不知陈姑娘可愿意?”
陈瑜见黄伯圣话没说死已经很高兴,没有追着立马要他答应下来。陈瑜留了自己现在的地址,方便黄伯圣找她:“黄老板想好了,可以派人去县衙东侧的青栀巷找我。”
陈瑜将自己新得来的房子收拾干净住下。第二日就迎来了第一个客人,陈从安。陈瑜开门见着陈从安泛红的眼眶,忙问:“从安,你这是怎么了?”
陈从安嘴角一撇,轻轻撞开陈瑜径直进了院子,坐到石凳上不作声响悄悄掉眼泪。
陈瑜拿了张帕子帮她擦脸:“出了什么事,你与我说。我帮你想办法。”
陈从安控诉:“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你就这样走了,也不和我说一声。你根本不把我当朋友。”
陈瑜坐在一旁道,解释:“我来这里也是临时起意,也许过几日我就回来看你了。”
“也许?”陈从安听了陈瑜的话更是生气。
陈瑜察觉说错了话,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如果事情按照她的计划走,很可能她不会再回去了。
陈从安现在还不知道陈瑜的打算,只以为陈瑜是要留在巨峰县,道:“不管你打算留在这里干什么我都要和你一起,我也不回去了。”
陈瑜想到自己要离开的计划,接受了陈从安留下的事。等她离开,陈从安正好住在这里,也算是不浪费这间院子。
陈从安见陈瑜没有拒绝,擦了眼泪将自己的东西放到屋里去。只是还没等她高兴多久,第二日黄伯圣就派了人来请陈瑜过去。
院门外,和陈瑜说话的男子陈从安没有见过,两人小声说完话后又准备离开。陈从安急忙叫住了陈瑜:“小瑜阿姊你要去哪里?我也要去。”说着,还上前牢牢抓住陈瑜的胳膊。
陈瑜看着陈从安道:“从安,品香楼的黄老板有事寻我,你跟去不太方便。你就在这里等我。”
陈从安摇头拒绝:“我不要,我吆喝你一起去。”陈从安仍旧死死拽着陈瑜。
男子不知黄伯圣找陈瑜所为何事,见陈从安眼眶泛红的可怜模样还帮她说话,“黄老板没有说不让旁人知晓,就一同去吧。”
陈瑜原本打算等事情定下来之后再告知陈从安。或许,让她早一点知道自己要离开的事,也没什么不好,“那就一起去吧。”
黄伯圣在品香楼等着,视线从陈从安身上略过后看向陈瑜。陈瑜接受到黄伯圣的眼神询问点头示意了一下。黄伯圣明白过来,将两人一同迎进雅间。
“黄老板这次叫我来,可是之前的事有答复了?”陈瑜坐下问到。
黄伯圣:“我与参与此次行商的各家商户掌柜商量,愿以三两银子的价格,请陈姑娘加入此次的行商。因此次只陈姑娘一个女子,我们特意为你备下了一间船房。若是陈姑娘答应,那行商之事就还需陈姑娘多费心思。”
黄伯圣不仅答应了陈瑜随行的请求,还用银钱请陈瑜随行。
陈从安坐在一旁听完脑中只有陈瑜要离开这个事,惊慌地问道:“小瑜阿姊,你要去跟着商船去哪里?你又要一个人走吗?”
陈瑜没有答陈从安的话,先应了黄伯圣:“黄老板的要求我答应。请问船是多久出发?我好抓紧回去收拾东西,免得耽搁黄老板的事。”
陈瑜没有丝毫的犹豫,回答得很迅速。
黄伯圣大笑,高兴道:“陈姑娘爽利,那就定下来。船三日后出发,届时会有人来请陈姑娘。陈姑娘也不必着急,先将家中事务处理好再说。”
陈瑜:“有劳黄老板。”
黄伯圣撇了一眼旁边躁动不安的陈从安,道:“我这边还有事,就先离开了。”黄伯圣让佣保酱焖带上,将屋子留给陈瑜她们。
陈瑜等门关上,赶在陈从安开口前先一步坦白:“从安,你刚才听到了,我要跟着黄老板的商船出行。”
现在屋内只有她们两人,陈从安又不像刚才那般焦急,低着头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才见她抬头,泪珠随着抽噎的质问滚落:“你为什么之前不跟我说。”
陈瑜如实回答:“因为之前黄老板还没答应,我想等确定之后再和你说。”
陈从安:“照你的意思,是你主动找的黄老板。所以你一开始就有了离开这里的想法是吗?”
陈瑜:“是。”
陈从安听了情绪更加激动。
陈瑜没带着手帕又做不出用手帮人擦眼泪的事,只能将茶杯推到陈从安手边,说到:“你先冷静,喝口茶。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陈从安看着眼前的茶杯,一把抓起就要扔出去。只是她刚举过肩膀就被陈瑜拦下。
“杯子砸了要赔钱。”陈瑜道。
陈从安心中的气无处发,又不能真砸了杯子赔钱,只能将杯子磕在桌上。火气没发泄出去陈从安只能哭,一边哭还一边控诉陈瑜:“你不声不响离开陈家村,现在又要不声不响离开青州。你自己走了,留我在这里,你心里根本就没我。”
陈瑜道:“离开陈家村是秦先生临时告知的,那商船随行的事我也没有要瞒你,只是想等定下之后再说出去。”
“我们一起长大情同姐妹,这种大的事你都不和我商量。你究竟有没有考虑过我?”陈从安言语委屈,更加伤心。
陈瑜无奈,她自小做事都是一个人拿主意,想做什么就自己做了,哪里有与人商量这一步:“之前没来得及给你说,你现在知道也是一样的。等我走了那青栀巷的房子就给你住。”
陈从安:“不可以,你不能走。你留下来,或者我和你一起走。”
陈瑜听着陈从安的哭喊声,轻柔着额头:“从安,我决定的事不可能改变,所以留下来是不可能的。若是赖婶和长风叔能同意你跟我走,那我就把你带上。”
陈瑜不被陈从安的眼泪动摇,慢慢地她也止住了哭泣,片刻后道:“我回家同我爹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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