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

　　大雪下完就算正式入冬了，气温逐渐稳定，如果是在老家，这么多雪根本化不完。但这是市区，大雪后第三天刘力起床时，路上就被清雪车占满了。
　　天黑的厉害，清雪车上的灯照的路上通明，一群环卫工往桶里铲雪，呼出的热气被大风吹走，哨子一样将热气带散了。
　　刘力拉了拉头上的帽子，开门进去准备东西。所有灯打开，大衣脱了套上一个皮的全包围裙。
　　刘爷爷没一会就来了，过来帮刘力抬面粉。
　　“爷爷你下次再晚点过来吧，这么冷的天，雪还没清完呢，外一滑一下多吓人。”刘力念叨着。
　　刘爷爷眉头一挑，笑的格外开心，他拍了拍刘力的肩：“有你这份心就好啦，我干了几十年了，有分寸的！”
　　刘力看着老当益壮，刚说完扭头就去抗一袋面粉向他示范的刘爷爷，无奈笑着任他去了。
　　可有分寸的刘爷爷没折在大雪路上，反倒在一个大晴天，从店里下台阶回家时崴了下脚，摔在了店门前。
　　刘力碰巧看了全程，冲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慢慢将刘爷爷放平，仔细问有没有哪里疼不舒服的。好在问了一圈，他腰没事，就是感觉脚踝那里胀疼的厉害。
　　刘力叫来王阿姨和李叔帮忙，开车将人送到了医院。又给胡奶奶打了个电话报平安，让她知道情况。
　　去医院拍了片子，做了检查。刘爷爷左侧脚踝那里彻底肿了，青紫一片。摔下去的时候胳膊先着力，不过好在冬天穿得厚，也没造成什么损伤。
　　医生看完片子说足弓那里有点轻微骨裂，伴有脚踝软组织挫伤，上夹板吃点药，回去养几个月，走路不要左脚使力，过一个月来复诊一次。
　　走之前还认真嘱咐，老年人摔倒是危害生命的头号凶手，冬季高发。以后走路上楼梯都要注意，小心谨慎总没错的。
　　胡奶奶心疼的直抹眼泪，连声表示他们知道了，以后会注意。
　　几人将刘爷爷搀回家里，好在是一楼，只有门口两个台阶，刘爷爷杵着新买的拐杖，轰着几人该回去做生意做生意，他没啥事了。
　　几人拗不过他，让他有事打电话，随叫随到。
　　刘力已经快来半年了，店里的活基本都知道怎么干的。他细心，半年来不管刮风下雨从来没迟到过，所有事务交给他也放心。
　　刘爷爷简单嘱咐了几句，让他明天少备点儿东西，能卖多少卖多少。
　　刘力让他别担心，自己会看着办的。
　　肉和菜都是有专人送到店里，刘力只需要负责配比调味。
　　第二天刘力一点就开始干活了。还是按照平时的量备的，他怕少了配不出刘爷爷平时的味道。
　　周沐晨知道刘力这边的情况，六点就过来帮忙。刘力没跟他客气，给他套了层围裙，让他去最干净的收银那里。
　　没有刘爷爷在的第一天按部就班的走，从当天的售空时间看，基本没什么问题。
　　等所有都收拾好，吃完饭两人将大额的钱给刘爷爷送到家里，一上午就这么飞也似的过去了。
　　“哪酸？手伸出来我给你揉揉。”两人并排坐在公交车上，刘力看周沐晨一直左右乱动，知道他累了。
　　周沐晨将右手放到刘力手里，刘力一只手握着他的胳膊，一只手用大拇指帮他轻轻揉。
　　周沐晨看着低着头认真帮他的刘力：“我还是第一次数钱数到手抽筋呢，干个收银原来也这么累。”
　　刘力笑了笑，戴着和周沐晨同款不同色的蓝色针织帽子摇了摇头：“你之前又没干过，收银需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得动脑子计算，本来就挺累的。”
　　是，收银都这么累，更别提平时凌晨起来，搬一天重物做工的刘力了。
　　周沐晨看着抓着他手腕的手，指肚干裂，掌心处被小心处理但还是有明显的发黄变硬的茧子。
　　明明只比自己大一岁，却要打两份工养活弟弟妹妹，还要学习，每天睡觉时间不超过六个小时。
　　可周沐晨从来没有听见刘力喊累过，每次见到他都是笑着，一双月牙眼每次都是亮晶晶的。
　　周沐晨收回了点胳膊，抓住刘力的手十指紧扣放到自己兜里，嘴上说着：“好了好了，不酸了。你手怎么这么凉啊？咱们找时间去买件厚衣服吧？”
　　刘力今天第一次挑大梁，未免有点紧张，今天没出岔子，绷着的那根线松了，现在累的眼睛有点睁不开。
　　周沐晨穿的看起来也不厚，但他身上却暖和的不行。刘力往他那边靠了靠，头枕在他肩膀上，闭着眼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刘爷爷家离店里就几站路，到站的时候刘力睁开眼睛，任周沐晨牵着他往家里走。
　　外边风太大了，刘力衣服不抗风，他让周沐晨走到前面，头抵着他的后背，俩人跟叠叠乐一样回了家。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刘力开门拖鞋上床一气呵成。等周沐晨关好门，到屋里一看，被窝鼓起，跟他一起回家的人在床上连个头发丝都没漏出来。
　　他看着鼓起的被子哑然失笑。
　　屋里太冷，周沐晨没敢脱羽绒服。他把暖风机和电热毯打开，又把被窝掀开点缝，伸手去摸刘力的裤子，想帮他脱了衣服再睡，能睡得舒服点。
　　刘力抓住肚子上解自己腰带的手，从被窝里探出颗蓝色的头，哀怨道：“你干嘛啊~”
　　得…连帽子都没摘。
　　可能是跟周沐晨呆的时间久了，多多少少受他点影响，最最突出的就是撒娇。这声‘干嘛’要把周沐晨叫硬了。
　　刘力有着‘哥’的头衔，平日里正经沉稳得很。可一样，耍赖翻脸不认人的时候很幼稚。
　　游戏输了耍赖，周沐晨布置的家庭作业因为各种原因没做完耍赖。周沐晨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刘力耍赖他只会更加严惩。
　　几次碰壁刘力就发现了，从那时候就开始学周沐晨撒娇说软话。每次委屈脸凑到周沐晨面前，小声说：“我也想…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可他就…”
　　周沐晨看着那双眼睛，实在是下不去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但那也要分情况，现在这种无意识的撒娇最为致命！
　　周沐晨感受着抓着自己冰冰凉的手，再加上现在这个冒犯的姿势，刘力软软的语气，感觉自己在强抢民男。
　　“衣服脱了再睡。”周沐晨继续手上的动作，刘力只是下意识抓了一下，听周沐晨说完就任他作为了。
　　周沐晨把他脱得只剩一个内裤，帽子摘了，顺了顺已经有些长长的头发。让他侧躺着，重新塞回被子里。像玩一个人形娃娃，摆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屋里已经稍微有点热气了，下午两人都没什么事。早晨起得早，周沐晨索性也脱了钻进去，从后面抱住刘力，顺带亲了亲他的后颈。
　　“嗯？你不回家？”刘力困得眼都没睁，微微向后扭头问。
　　“不回了，困得很，在你这补补觉。”周沐晨回他。
　　刘力朦胧中点了点头，继续睡。但手和脚太凉了，后背被周沐晨暖的出汗。他翻了翻身，和周沐晨头抵着头，将手放到他肚子上，没暖热的腿也贴在他身上，实实在在的睡了过去。
　　周沐晨为了让被窝暖的快点，电热毯开的是最高档，身下已经开始有点烫皮了。
　　还不等周沐晨皱眉睁开眼睛，一声音量巨大的闹铃从床边凳子上响了起来。
　　这次两人都醒了。
　　鼻子被冻的有点堵，刘力张着嘴，失神的看着半空。
　　周沐晨皱着眉头，从凳子上刘力的外套里拿出手机，关了闹铃。
　　刚躺回去又撑起身子，越过刘力摸他那边的电热毯开关，摸了半天没摸到，索性抓着线直接把插销拔了。
　　一低头看刘力还没回神，周沐晨玩笑似的捏了捏他的鼻子：“回神了~想什么呢？”
　　“几点了？”刘力问他。
　　周沐晨拿起手机看了看：“十二点整。”
　　刘力又重新闭上眼睛，不动了。
　　他们大概十一点多才到家，也就是两个人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
　　“替你把十二点那个闹铃删了啊。”周沐晨拿着刘力手机操作着。
　　“嗯，删了删了，吵死了~”刘力嘟囔。
　　水站最后还是没能抗住压力，为了节约成本，周哥把所有员工都裁了，自力更生。虽然没有倒闭，但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刘力下午没工作，打算补两天觉就去帮王阿姨和李叔干点活。
　　再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他还想回家一趟。重新找工作的话不好请假，索性就不找了。年后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两个人都不饿，周沐晨都弄好后也重新躺了回去。看刘力背对着自己，将人翻过来面对面夹住他的腿就这么搂着。
　　刘力的眼皮发青，可能是眼皮太薄了，上面的毛细血管很多都清晰可见。
　　很多人到了青春期都不可避免的长青春痘，可刘力一个从不擦任何护肤品的人，脸上却从来没起过这种东西，甚至皮肤比周沐晨的还要好。
　　皮肤上一颗痣也没有，也没有雀斑，显着整张脸都很干净。
　　周沐晨抬手描摹着他翘起来的唇峰，把大拇指按在下唇的凹陷上，严丝合缝的。他玩够了，看刘力睡的悠然，羡慕嫉妒恨的对着这张白嫩的脸咬了上去。
　　“嗯？…”刘力哼哼了一声，将头往前蹭了蹭，埋到周沐晨胸口不动了。
　　周沐晨看着刘力头旋处隐隐约约的那颗痣，用下巴蹭了蹭，托着刘力的下巴将人重新捞了出来，对着那张开的嘴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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