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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房
复习考试的每一天都是眼花花,自带别样的催眠效果,尤其是实用英语作文法,祝斜白真心希望字母们和数字双宿双飞。当然有些译文小说很好看,但是要让他读原文,可能三页内就放下了。
赵君神出鬼没,他现在也进了话剧社,表演一些扫扫地拎包的小角色,最近排新剧,祝斜白成天见不着他,只在英语作文法课上见到了人影。
赵君在纸上写小纸条从桌子底下递给祝斜白,祝斜白展开看,里面写的是:十二月三十一号诚邀您赏光话剧社节目演出。
很可惜祝斜白不能赏光,在底下回了句那天有事。
赵君十分扼腕,提笔又写:三十号统一彩排,不知可到否?
这个可以,赵君很开心拍了一下祝斜白的后背,手掌落在布制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台上莱教授看了这边一眼,把赵君滴溜起来回答问题。赵君一脸苦相,磕磕绊绊说完了,莱教授让他注意听讲。
坐下后赵君也不老实,接着写小纸条:小祝,宛兰的《女子园地》专号也在最后核对了,记得支持!!另外,请帮我找一本六朝的游仙诗论述,我找不到。
祝斜白翻开看了看,回他:一定支持。游仙诗可以参看唐先生的专著,图书室六朝那个架子上应该有。
赵君在纸上画了个笑脸递给他。
祝斜白也笑了笑把纸收起来。
下午祝斜白交了新一期稿子就回了家,大宝正在胡同口和其他小孩玩摔炮,看到有人来,有个小孩往祝斜白身上扔,大宝想要拦没拦住,祝斜白往旁边一跳没扔到。
大宝跑过来一把抱住祝斜白连连问哥哥有没有事,祝斜白揉揉他的头。大宝这下哪还了得,说什么也要和那个小孩绝交并揍一顿。那个小孩叉着腰哼一声,带领剩下的小孩走了,大宝邀功一样说:“哥哥你看他们都怕我。”
祝斜白不忍心告诉他小屁孩你又被孤立了,把他带回院里。
祝斜白要回屋,大宝缀在他后面小声问:“我可以进去玩吗哥哥,你都没有让我到你屋里玩过。”祝斜白问他骆太太在哪,大宝说在屋里给妹妹缝小衣服呢,又眨巴眨巴大眼睛说绝对不会让妈妈知道。
祝斜白想着快要搬家了,掀开门帘让他进来,推开炉子封口清理掉灰烬坐水,温度慢慢上来,大宝仰头看窗户边桌子,指着说:“哥哥有好多书!我认识字我读给哥哥!”
祝斜白拿下来一本给他,大宝指着方块字一板一眼往下读:“北平前外大李,李……少,少巾!少巾胡同,胡同……”
后面是“电话”二字,大宝没见过不认识,祝斜白指给他读,还纠正他:“这里不是‘少巾’,你读字怎么读一半的,‘纱帽’,头上戴的一种帽子。”大宝大悟一般点点头,“有一条胡同叫这个名字对不对!”
祝斜白配合地夸他聪明,奖励他蜂蜜蛋糕一枚,遣他回去,自己要复习了。大宝噘噘嘴,委委屈屈地说:“爸爸天天不在家,新的哥哥也不陪我玩,没有人要我了。”越说越委屈起来哇一声大哭。祝斜白手足无措,还是对面骆太太闻声赶到把大宝抱走了,临走还瞪祝斜白一眼。
……
搬走,赶紧搬走,祝斜白躺床上想,这日子没发过了。
范有笙推开一到冬天就紧闭的窗户,冰凉的风遽然刮进,埃利在后面嚷嚷:“你要冻死谁!”桌上一张纸也被吹起来甩埃利脸上,埃利愤而站起啪一声把窗户关上了。
“有烟味,一会学生要来。”埃利挺无语,有烟味别抽啊。
一会冯思忆先到了,还热热闹闹地带了一兜羊肉交付食堂,计划中午来这吃饭。埃利出门看到林萍和宛兰从人力车上下来,就拐个弯到车间看生产去了。
中间两方人又协商几次,这是最后一次定版,差不多就成了,这次主要是商量价格问题。林萍掀开挎包掏出一份表格递给范有笙,“我们同学之间凑了这么多钱,能够印刷的分量大概在二百本。”
范有笙看了看,这个发行量比《年华》少得多了,也赖于学生没啥钱,况且本来就说定了选入杂志的文章会给投稿人一点稿费的,虽然到不了报馆那样千字两元,一元是没问题的,算来算去印不了那么多本了。
也是霖师学生和点尘熟悉,这事也来同点尘商量了,范有笙道:“二百本全卖完也蚀本,交付就要开印,你们考虑清楚了?”
林萍点头:“说定了出专号,不管结果如何,留个纪念。我们也在继续筹本金,现在只希望它好卖,能到更多人手里。”
范有笙把表格还给林萍,道:“这样吧,印刷馆这边印刷费用先不用给,等卖出了再说,可以吧?”
对面宛兰闻言瞪大了眼看向林萍,林萍也有点错愕,最后说:“感谢您范老板,这样就可以增加杂志的发行量了。”
双方协定,杂志就交给排字房排版定版,林萍和宛兰也先行离开。
一直在旁边没怎么说话的冯思忆这时开口:“我们范老板也是好人呢。怪不得你也蚀本。话说年华书店那怎么样了?”
范有笙摇摇头:“《年华》销量上不去,只在学生群体里卖得好,他们最近好像在往乡镇里面小书店也送过去一些寄售吧,不知道卖的怎么样。”
冯思忆也有点感慨:“那个石琢安的文章上次我回去想了想,他的风格有泥土味,纯朴简单,生活气。之前在我这投小说怕不是攒够了本,立志要写给自己的文章了。”而后他话锋一转,“有笙,中午我要在点尘蹭饭吃。”
“随你。”范有笙盯着电话迟迟不响,某人是不是记性不好电话号码给忘了?
祝斜白走路上被风吹得连打了两个喷嚏,英语工具书看了一半眼前就花了,又想起昨儿大宝哭哭闹闹,更激发了他找房的动力,这就出门了。
霖师虽然校区小,奈何地段好,对面各种商店林立,后面是杂乱的居民房。他去年就去问过,要么价格贵,要么几人混住,祝斜白想混住还不如住学校里,最后就选了离霖师稍微远一点的骆家。这下骆自常回京,不说起居多有不便,就是平时吃饭也吵吵嚷嚷,闹得脑瓜疼,偏离了租房的初衷。
祝斜白往北边走,连问了几家都是没有空房。后来在邮局对过看到了一个三层公寓楼。这种楼是专供人租的,不是四合院样式的租房,倒是有点像商店那样往上盖住人。楼梯是裸露在外的铁栏杆,祝斜白背着手走上二楼,楼道也是敞开的,安了铁栏杆。
他站在台面上,只是二楼视野就抬高了许多,一方方四合院圈绕在北平城里,让城墙和街道隔开,一个繁华的旧城市。楼道里没人,大概这个时辰都不在家,最近的一家门洞漆成了红色,看起来是新漆的有点腻腻,窗户糊住了看不到里面,它旁边那家窗户上挂着几件衣服,大概是借中午的阳光烘干。再往里那家的门就破很多,油漆剥落了看不清底色,门檐上还挂一个空鸟笼。
一层只有五间屋子,祝斜白走到尾又拐上三楼,有个穿着孔雀蓝元宝毛领夹棉旗袍的女人正坐在最里头剪花,从后背斜斜披着一件裘皮短袄搭到手臂上,听到脚步声,她抬头往这边瞧见祝斜白,一笑,眼波也跟着笑,流转出媚气。
祝斜白一顿,看看四周确定没来错地方,那女人瞧他这样,远远招呼:“你不是这里的租客,来找谁呀?”
熟悉租客的样子听着竟然像是房东,祝斜白默了一默,道:“请问这里租房吗?”
那女人举举手里的一截腊梅指向自己旁边一间房,“这户刚搬走,现在就可以进去瞧瞧。”说着她站起身,把落在腰间的裘皮短袄重新披到肩膀上走过来。祝斜白给她让道,女人从怀里掏出钥匙拧开门。
那女人拉墙边一根绳子,室内就亮了,显然通了电。里面只摆了一只床,一个桌子和衣柜,面积不大,没抹水泥露着红砖,墙面倒是刷得白。祝斜白走进去站在最里头往前看,窗户方正,门细细长长的看不见外头,总体还可以。
那女人把腊梅背在身后,带他出来倚栏杆边指着一楼最外侧一间房说:“那边是厕所。”又指着另一边一间房说是厨房,“有个姨姨做饭,包吃住需要另外交钱。想的话也可以自己吃。厨房旁边是茶房,通自来水,也有电话可以租。另外,我姓童。”
祝斜白点点头问:“这里住的都是什么人?”
“上学的,上班的,无外这两种,”童小姐挑着眼梢瞄祝斜白,“你就是还在上学吧?”
“对的。”祝斜白没看童小姐,他在想上学上班那应该是清净的,都做自己的事情互不相扰,就听到童小姐悠悠叹了口气。
“第一个月付两个月的钱,算押金走人可退,房租每月初交付,需要搬家我给您找腿,没问题吧?”
祝斜白又看了看四周,答她:“我再过半个月可以搬,不用童小姐帮忙了,我东西不多。最里头那个房间可以给我留着吗?”
“行,”童小姐爽快地答应他,“到时候如果我不在就到一楼找姨姨,她带你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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