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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万蒙气喘吁吁,在小吏的搀扶下一步一顿回到太守府。
“大人放心,下官已经让人包围了山头,那两人插翅难飞。”
万蒙还是有些忧心:“本官听说永安王武艺高强,要是被他逃了,那本官就是辜负了贵人啊......”
还未走到正堂,万蒙忽然听见一声咳嗽,他一顿,缝隙中的眼珠一转,挥退了下属。
提了提腰封,整了整衣冠,他满脸堆笑步入正厅,全身夜行衣的人早已等候在此。
“下官参见大人。”
黑衣人负手,道:“抓到虞祯二人了吗?”
“这个......”万蒙迟疑片刻,讪笑,“大人少安毋躁,虞祯就是有天大的神通,也逃不出悬崖峭壁,大人就等着下官的好消息。”
“哦?如此说来,太守大人的差事做得很好啊。”
“嘿嘿,不敢当,不敢当。”
万蒙盯着地面憨笑,脑中已经想象出了自己上京述职,加官晋爵的场面。
忽然一封信递到了眼前。
“看看。”
他恭敬接过。
“下官林中郡太守......监察不当,受永安王胁迫......运送西玄军械藏于林中郡......永安王狼子野心,企图吞占铁矿......羞愧万分,恐遭其灭口......若永安王起兵......圣上危矣!”
万蒙粗略扫了一眼,信中内容似是以他口吻所写,可这信却不是他所写。
“大人这是......”
疑惑抬头,喉间一热,三滴温热的血泣在了信上。
失重卷走了呼吸,风声充斥耳畔,眼前的景象快速远去,傅知麟猛憋住气,从腰侧取出黑衣人给的铁块。
铁块正中有机关,按下,两侧立马伸出铁臂锢住手臂,而后最前方亮出三道利爪。
飞龙爪。
坚定明眸穿透黑夜,她伸出手臂对准崖壁,嘭!
龙爪刺入坚硬崖壁,绳索瞬间绷直,手臂瞬间脱臼。
来不及感受疼痛,身体狠狠撞上岩石,顿时,一口血涌出喉。
寂静的夜里不断传出咳嗽和发颤的喘气声,铁索紧紧缠着手臂,她的身体已经麻木,不去想疼痛不去想掉下去会如何,她只知道,现在的生死全然由她自己掌握。
脚尖用力够着凸起的石块,傅知麟低不下头,她只能凭感觉用力踩着,用力支撑起身体以减轻手臂负担,接下来,是等。
等到天明。
坐在屋檐遥看天边,今夜是绿寅当值。
“咳咳......咳......”
今夜侧夫人又开始咳嗽了,是因为那日玩了水。
明明身体那么差,却那么爱玩,不是在这里磕着了碰着了,便是在那染了风寒,嬷嬷管嬷嬷骂,又只是明面上听话背地里又贪玩。
他只奉命看守,无权管着侧夫人,自然,也无法关心。
底下忽然有开门声。
“绿寅哥哥,可不可以下来陪我?”
是很小声的请求。
绿寅现身,离傅知靖隔了一段距离,道:“侧夫人,可要属下寻丫鬟来?”
傅知靖脸色不太好,此时穿着单薄的衣衫捂着胸口拧着眉。
“不要,我不想惊动嬷嬷,嬷嬷会骂我的......绿寅哥哥,就陪我待一会,我有些闷,喘不上气......”
绿寅微微皱眉,以往侧夫人生病时从未露出过如此担忧难受的神情,而现下......
“侧夫人!”
绿寅眼疾手快,在傅知靖昏倒的瞬间一步跨出接住人,大喊:“来人!快来人!”
一缕微弱的明亮驱逐了黑暗。
傅知麟紧贴着崖壁,眼皮上的痣微微颤动,掀开眼帘,她看见了出升的太阳。
头顶两旁落下绳索,抬头,她看见了黑衣人。
似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她由衷地轻松自在,即便狼狈,即便浑身是伤,可她自由了。
手臂接了回去,身体被搀扶着走了一段,傅知麟推开身旁人,一瘸一拐朝黑衣人走去。
“借一步说话。”
黑衣人颔首。
“计划进行得如何?”
黑衣人抱起手臂靠在树上,冷冷道:“我杀了万蒙,虞祯......他被救走了。”
虞祯被带了回去,据说,他伤了一只眼却仍像猛兽一般乱杀乱砍,最后是眼盲体力不支,才被打晕带走,但红鲤他们提前抵达,救走了虞祯。
傅知麟若有所思点头,眼睛一瞟,她盯上了黑衣人的水囊。
“可否?”
她声音沙哑,黑衣人也不作多言,将水囊递了过去。
“多谢。”
凉水过喉,舒爽,猛灌了几口后,她人也更加清醒。
“你我本意也不是在此时杀虞祯,他现在死,知靖性命不保......”
说这话时她无意间窥了眼黑衣人,她以为黑衣人起码会担忧或赞同,但此人却无任何反应,就好似不在意傅知靖的性命,反而,那双隐约凌厉的眼直直注视着她自己。
注视,有杀气的注视。
这个人想杀自己。
救了她又想杀她,她很好奇这个人的身份。
若无其事交还水囊,又不经意扫了眼周围的黑衣人,她淡淡道:“我现在已经死了,之后不论西玄会如何发难,也不论虞祯会否起兵谋反,都再不能困住我半分,与我而言,唯一要紧的便是我妹妹的安危。”
黑衣人忽然抬眼,与她四目相对。
她顿了顿,继续:“不论你是谁,不论你替谁效力,我皆万分感激,今后若需我回报,能做到的我定万死不辞。只是,现在的我需要时间恢复,也要找法子消除我身上的蛊毒,今日过后,我......”
“你说什么?”
黑衣人忽然站直了些,打断:“什么蛊毒?你身上还中了毒?”
傅知麟一愣,她直觉黑衣人身上的戾气似乎减弱了几分,点头:“双生蛊。”
“双生蛊?另一个服用蛊毒的人是谁?”
“虞祯。”
“虞祯?”
黑衣人语调升高,惊讶无比。
傅知麟品出一丝不对劲,直问:“服用双生蛊的两人,会有联系?”
“双生蛊之所以叫双生蛊,就是因为两只蛊虫同生共死。若你还活着,你们身上的蛊毒依旧会发作,只有其中一人真正死了,另一人才不会继续承受毒发之苦。”
饶是有心理准备,傅知麟这会也被黑衣人的话震惊在原地。
她不觉得虞祯会不知道双生蛊的特点,若是他这个月毒发,他便会知晓她还活着,知晓他被算计了,她也不认为虞祯会咽下这口气,毕竟她“临死前”射瞎了他一只眼......
握紧双拳,她的一颗心再度提起,距离这个月毒发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她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前往南疆。
不论能不能解蛊,她总归要试一试,现在时间就是她的命。
抬手抱拳,她对黑衣人诚恳道:“多谢你告知此事,为了我自己和我妹妹,我要去南疆寻找一线生机,你我就此别过。告辞。”
“慢着!”
刚转身,肩上一顿,偏头,黑衣人正正抓住了她的肩膀。
“你既然猜我是南疆人,为何不向我求助?”
她浅笑:“阁下既不愿透露身份,我何必强人所难?况且你已帮我许多,再帮我,我怕是难以偿还。”
“借口!你这是以退为进!”
不知为何,她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和愤恨。
“我帮你帮到这个份上,没道理最后了还要看你再被虞祯那个贱人找回去。南疆是吗,我带你去。”
这个人究竟是谁?
她能感觉出此人对她复杂的态度,杀意是不假,对她的帮助也是不假,她竟捉摸不透。
不过有一点黑衣人没说错,她确实在以退为进。
再度抱拳,她感激:“阁下之恩,我傅知麟没齿难忘。”
“哼。”
血浸透了纱布缓缓流下,地面碎了一地的瓷器,还有一地的尸体。
虞祯丢掉剑踉跄两步撞上了一旁的桌椅,红鲤担忧上前想要搀扶却被他喝开。
“本王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听不明白吗!”
红鲤跨过地上的尸体着急解释:“找了,属下派人去找了,王爷您别生气,您的血已经透出来了......”
但虞祯听不进他的解释,他拽着红鲤的衣襟红着眼发怒:“找了?找了为什么还没找到?把所有人都派出去啊!一百两百够不够?一千两千够不够?再不够,本王把整个军队都交给你,你去找啊!”
他推开红鲤,自己却因为绊到了地上的尸体而跌倒,倒进了一地的血泊。
厅堂里躺满了尸体,正中间躺着的,是万蒙。
他们在太守府,整个太守府无一幸免,全都死在了虞祯的怒气下,血流成河。
太守府外,林中郡已被军队彻底包围,虞祯接管了林中郡。
他想杀万蒙,可有人先行一步阻断了他的线索。
无所谓,万蒙死不死都不会影响他的判断,能做到这些,能号令太守能运进黑弓,除了京城的人,无人能做到。
捂着眼睛,他痛苦伏于地面,对红鲤的劝慰充耳不闻。
血流过指缝,缓缓滴落,他仿佛从血泊里看见了傅知麟身上的红色披风。
是血,都是血,箭簇插入眼睛时,比起冰冷,他最先闻到的是铁的味道。
这是他亲手交给傅知麟的,是为了让她保护自己的,可她却用来射瞎了他的眼。
她果然是恨他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他明明在努力,努力化解他们之间的怨恨,努力对她好,努力给她自由,为什么她宁愿坠崖,为什么他宁愿死都不要被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林中郡在痛苦,而京城在震惊。
一封血书百里加急被送入京城,与此同时,大批军队被调往林中郡驻守。
茶盏从虞恭手上掉落,茶叶沾满了衣摆。
他张大嘴等大眼,满面震惊不敢置信:“你说什么?虞祯......反了?”
给他带来这个消息的年轻人凛了眼神,向门外瞟去,压低声警惕道:“皇叔,慎言。”
虞恭反应过来,立马住嘴,往外探了探头又缩回了脖子。
“老三,皇兄是什么反应?”
在他面前的便是三皇子虞景,储君的有力争夺者。
虞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叹气:“御前的人听说父皇气急攻心,吐了很大一口血......唉,父皇曾担心永安王居功自傲,见龙体有恙便生出不臣之心,没想到......”
“一语成谶了......”
“是啊,精锐将领都被提前调走了,眼下,竟无可对抗永安王之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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