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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
然而,这一日,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久不管事、常年云游在外的老爹苏承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脸色铁青,周身带着山雨欲来的怒意。
苏维岳连忙起身:“父亲,您何时……”
话音未落,苏承抬手,“啪!”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苏维岳脸上,力道之大,打得他脸颊瞬间红肿起来,耳中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懵了。
“父亲?”苏维岳愕然,甚至忘了脸上的火辣,立刻撩袍跪倒,脑中飞速思索近来事务,究竟出了何等纰漏,竟让父亲一回来就如此震怒。
苏承胸口剧烈起伏,指着他怒斥:“你整日里坐在此间,究竟在做些什么?!苏景行那混账东西在外面都快翻了天了!你竟还在此处高枕无忧?!你这个大哥是怎么当的!”
苏维岳更是诧异,抬头道:“父亲息怒!景行他……他一直在我手下打理北线药材生意,并未……”
“药材生意?”苏老爹气得发笑,声音都变了调,“他经手的‘药材’,早就被他偷梁换柱,大半换成了铁料、皮革、箭簇!他在跟北境边军做军备买卖!”
如同惊雷炸响在耳边,苏维岳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苏老爹越说越气:“是!收益是比药材高了近两成!可这是杀头的买卖!朝廷对军械管制何等严苛?私贩军械,形同资敌叛国!一旦事发,我栖霞山庄顷刻间就是灭顶之灾!你这蠢货,竟被他蒙在鼓里!”
怒极攻心,苏老爹抬腿一脚狠狠踹在苏维岳肩头。苏维岳被踹得身子一歪,又立刻忍痛跪正,额角渗出冷汗,此刻心中已是惊涛骇浪。他万万没想到,苏景行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在他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我把山庄交给你!连个不成器的弟弟都看不住,没用的东西!” 苏老爹余怒未消,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苏维岳脸色铁青,既是后怕也是愤怒,他深吸一口气,强压翻涌的气血,沉声道:“父亲息怒,是儿子失察!我这就传令,让那孽障立刻滚回来!”
“回来?”苏老爹冷笑,“我让李镖头带着人寻了他三日,连个影子都没摸到!他早有准备,怕是得了风声,不知道躲到哪个耗子洞里去了!”
苏维岳心中一凛,这才明白为何远在千里之外的父亲会突然归来。他不再多言,直接起身走到窗边,发出一个短促的讯号。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角落,正是他身边最为得力的影卫。
苏维岳一把扯下自己腰间那枚代表少主身份、可调动山庄绝大部分资源的青鸾玉佩,递了过去,声音冷得如同数九寒冰:“找到苏景行。持我玉佩,传我死令:无论他在做什么,立刻、马上,滚回来见我!若敢抗命……”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别逼我亲自去绑他!”
他不信,见了这枚玉佩,听了这不容置疑的死命令,苏景行还敢不回来!那混账,这次是真的触及了底线。
影卫双手接过玉佩,无声一礼,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原地。
书房内,只剩下苏老爹沉重的喘息声,以及苏维岳紧握双拳、指节泛白的压抑怒火。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死寂。
北境,某处隐秘的货栈内。
油灯如豆,映着苏景行略显疲惫却眼神锐利的侧脸。他正对着摊开的地图,指尖在上面几处关隘重重划过,与对面几个穿着皮袄、作风精干的汉子低声商议着下一批“货”的路线和交接细节。
窗外寒风呼啸,却吹不散室内的凝重与……一丝隐秘的亢奋。
就在这时,货栈那扇看似普通的木门被无声推开,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滴,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带进一股刺骨的寒气。来人全身笼罩在黑衣中,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他径直走到苏景行面前,无视了屋内瞬间警惕起来、手按向腰刀的其他人。
黑影双手奉上一枚玉佩。
那玉佩温润通透,雕着展翅青鸾,在昏黄的灯光下流转着内敛的光华——正是大哥苏维岳从不离身的青鸾玉佩。
苏景行在看清玉佩的瞬间,脸色白了些,瞳孔骤缩,方才谈论“大事”时的沉稳和锐利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的僵硬。他身后的几个汉子也明显紧张起来,交换着不安的眼神。
“少主令,”影卫的声音平板无波,却带着千钧重压,“命二公子,即刻返庄。不得有误。”
空气凝固了。苏景行盯着那枚玉佩,仿佛能看到大哥冰冷含怒的脸。他喉咙发干,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爹派人寻他的消息,他几日前就知道了,之所以按兵不动,一是北境这条刚搭上的线确实千头万绪,许多关节需要他亲自打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二来,也是存了点侥幸,想拖延些时日,好好琢磨个能稍微平息大哥怒火的由头或者说辞。
可现在,这枚玉佩来了。
‘见了他的死命令,苏景行敢不回来?’
苏景行在心底苦笑一声。不敢。他是真的不敢。大哥平日里不苟言笑,管教他时也从不手软,但这般直接动用代表其身份和绝对意志的青鸾玉佩传死令,是前所未有的。这意味着,大哥的怒火已经达到了顶点,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什么天上流火的事都得放一放,他可不敢让大哥亲自来绑他,那场面,他想都不敢想。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决然的晦暗。他伸手接过那枚沉甸甸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
“我知道了。”苏景行的声音有些发哑,他转向那几个面露忧色的伙伴,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诸位,对不住,家里有急事,我得立刻回去。后续事宜……暂缓,一切等我消息。”
他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说完,他甚至来不及多做安排,只匆匆抓过搭在椅背上的外袍,对影卫道:“走。”
夜色中,两骑马匹冲破风雪,朝着栖霞山庄的方向疾驰而去。苏景行伏在马背上,寒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割,却远不及他心中的冰冷和沉重。
他知道,等待他的,绝不会只是一场训斥那么简单……这一次,他是真的把天捅了个窟窿。
而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硬着头皮,回去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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