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就一定要和恶魔绑定吗

　　当务之急是去找神父，先把他薅出来，避免他和莉莉丝他们正面碰上。

　　说起来不容易，做起来更难啊！莱欧抓狂地挠了挠头发，好像抓断的头发可以化为一点头绪回到他头上。

　　但是，骑士罕见地停下了脚步，久违的恐惧爬上了他的后背，记忆的碎片闪现着拼凑出昔日场景。

　　那时瑟希同现在并无太大差别，一样随心所欲、满肚子坏水，但莱欧可是大不相同，还是个毛头小子，不懂得时时维持着稳重可靠的笑容，和现在的哈士奇骑士们没什么两样。

　　在学校里相识，瑟希和莱欧可以说是一拍即合，立刻成为了搞事情的最佳拍档，没少让人头疼。

　　但莱欧总是本能地摆出一副无辜的笑容，让人看了就下意识怀疑自己，这么乖的孩子怎么可能主动做出这种事呢？

　　瑟希则无所谓地指着自己，一副“又我？”的表情，随后安安分分地上几天学，就全抛到脑后，又兴奋地去找莱欧，一起计划下一场夜游。

　　他们几乎没有受过什么严重的惩罚，直到，他们又一次夜游到教堂，黑暗中的告解室幽幽地发着光。

　　回忆与现实交织，恶魔的吼声近在耳边，神父的眼神凉凉地落在他身上，像在看一个死人。

　　此后他说什么都不肯再去教堂夜游，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安定生活，该抄的书抄了，一副诚心悔过的模样。

　　瑟希很是不屑这种行为，人类就是这样，看到点什么就怕得要死要活，可是还是要活下去。但她也没有别的搞事搭子，所以勉强答应莱欧他们不会再去教堂，也答应他如果自己要去，一定不要被抓到，如果被抓到，一定不要和莱欧扯上关系。

　　莱欧知道之后，长叹一口气，瑟希毕竟是龙，随性惯了，不能理解这种信仰一朝崩塌的无力感。

　　记忆回笼，凝滞的时间只走过几秒。

　　瑟希突然不明不白地开口：“我看到莉莉丝，就明白了。”

　　莱欧正抓心挠肺地思索着，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惊愕地扭头：“你明白什么了？”

　　“你有说过你的童年玩伴吧，当时的你完全是她的模样。”瑟希幽幽地吐出这一句话，颇有些幽怨的意味。

　　“什么！”莱欧仿佛被雷劈似的，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嗫嚅着又沉默了。

　　瑟希又叹一口气，龙的脑子很少被用来正经思考，但是她面色凝重地思索着：所以我在透过你看着谁呢？还是我们认识的太晚了？

　　莱欧发现自己刚从沉默中恢复了语言能力，艰难开口：“你别是……”

　　逝者不可追，瑟希平静地说：“说到底，人龙有别，又有什么关系呢？龙的寿命要更长，在漫长的生命里，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吧？”

　　骑士又叹气，这都什么孽缘啊。

　　他明白，瑟希的意思是，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救莉莉丝了。从来都是这样，他只能被牵着走，但这次他将成为力挽狂澜的关键。

　　莱欧按着口袋里的硬物，大步朝前，朝着光明走去。

　　瑟希在推开告解室的门前，朝莱欧伸手：“东西呢？”

　　莱欧无奈地摇摇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龙傲娇地一扬头：“当然，说了多少遍，龙可是魔法生物。”

　　骑士低声问：“还是用时空魔法吗？”

　　瑟希答：“差不多，不过更简单一点，只是利用时空魔法里的魔力对这个小东西施加一段运行轨迹。”

　　莱欧笑起来：“你的魔法理论还是学得那么好。”

　　瑟希不满地看他一眼：“什么理论？这明明是魔法实践啊，先施加运行轨迹再让它自身进行时空回溯，哪个正统理论会教这个？”

　　骑士无奈地连连点头：“好好好。那就祝我们好运吧。”

　　龙抬起手：“那再加一层隐匿魔法好了。”

　　从记忆中提取出告解室的路径，龙闭眼专心起来，这可是个耗神的魔法。

　　黑蔷薇怀表从骑士队内袋飞出，几乎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就钻了进去，嗖嗖地穿过他们。

　　莱欧微笑地抬手行了一个优雅的退场礼：“女士们先生们，这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把重要道具随身携带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

　　旁边瑟希状似冷淡的声音传来：“别装了，我有点恶心了。”

　　两人随即对上视线，满是闪烁的笑意。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了。

　　神父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怎么感觉有东西过去了？还有爱琳，他昔日的爱人，在几百年的下落不明后，终于肯眷顾他宽恕他了吗？不然，他怎么感受到了她的气息了呢？

　　但是来不及细想，怒火即刻焚烧了他万年不变的平静面容，又有人来告解室了！一道裂痕浮现在他脸上，是先去抓那个偷溜进来的贼还是先防止别人进来？

　　现在人都怎么回事？三更半夜来教堂，守夜人怎么放他们进来的？一个两个的都要来窥探他的秘密吗？

　　神父脸色一变，半边脸颊不自然地抽搐着，鼻翼扇动，仿佛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还是先防止别人进来吧，反正下面的人也出不去，早死一会儿和晚死一会儿又有什么区别呢？他阴狠地眯起眼睛，转身向上走去。

　　他倒要看看是谁。

　　记忆共享已经完毕，海量的信息冲击着女巫的大脑，但又断断续续的连不成一条线，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着。莉莉丝想追上去，一合手，那一缕又飘飘悠悠地飞走，徒留她自己在原地望着漫天思绪。

　　巴菲罗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莉莉丝的脸色。

　　莉莉丝突然抬手，恶魔下意识一缩脖子，见女巫一脸诧异地看着他，讪讪地一摸后颈：“没事，脖子有点痒。”

　　对面的恶魔也不抖了，安静得像路边的小草，好奇地看着这个强大的同类。

　　巴菲罗斯一转视线，厉声道：“看什么看！再看下一个就吃掉你！”

　　莉莉丝并未理会这群恶魔的暗潮涌动，张开的手心里落下一个熟悉的硬物。

　　“是怀表！”莉莉丝惊呼一声。

　　上次这个怀表好像落在莱欧房里了，对了！莱欧！

　　莉莉丝推了正在和对面大眼瞪小眼的巴菲罗斯，焦急地喊道：“别玩了！出事了，莱欧把怀表送过来了！”

　　巴菲罗斯面上先是闪过恼怒加嫌弃，忿忿不平地吐槽：“本王用他管？！”

　　果不其然收获莉莉丝毫不留情的一个爆栗。

　　巴菲罗斯眼神都清澈起来，疑惑歪头，像一条不谙世事的小狗，乖乖开口：“所以说这个怀表是干什么用的？”

　　女巫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放弃了过多解释的打算：“抓紧我。”

　　恶魔闻言，抓上莉莉丝空闲的另一只手，小声开口：“所以是——”

　　话音未落，怀表指针逆时针加速旋转起来，把巴菲罗斯不识相的问题抛在后面。

　　“——啊！”

　　一切归为平静，只剩对面的蜡烛起起伏伏地跳动着，和对面不知所措的恶魔们。

　　怀表在空中停滞几秒，像是还被谁捧在手心似的，随后“嗖”一下沿着来时的方向飞去。

　　“又是你！还有你！”神父目眦欲裂，瞪大的眼睛爆出密密麻麻的红血丝来。

　　莱欧摊手，无辜道：“是瑟希擅闯教堂，我是押送她来听候发落的。”

　　神父冷哼一声，一副“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鬼话”的样子。

　　骑士面色不改：“虽说瑟希大晚上的把墙打穿是不对吧，但是她也用魔法修补了，她绝对不是有意的。您是知道龙的，这种生物就是天生神力，自己也控制不了啊，我们应该对非人生物抱以善意，这样王国才能越来越美好。再说了，瑟希也是好心，帮我们检查出教堂的安保漏洞来，要是有不怀好意的人来就糟糕了啊。什么？晚上不能在外面游荡？不，您绝对是误会了，这又不是别的地方，瑟希绝对是怀揣对教堂的敬意来的，只是白天课业繁忙不得空，我们要体谅全日制学生的需求……”

　　瑟希在旁边连连点头，面上一副笃定的神情。

　　神父听得一阵头疼，抬手按了按眉心，制止了莱欧源源不断冒出来的瞎话。

　　感受到不寻常的触感，莱欧一撩袍子，怀表重新落入兜袋，他顺势行了一个标准礼节。

　　骑士停顿两秒，神情似笑非笑：“况且，你也不希望有别人发现吧？”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这个毛头小子竟敢把这个当作把柄反过来要挟他！一股杀意冲上神父心头，嘴唇内侧漫上血腥气，他俯视着地上的莱欧。

　　骑士已经起身，转头朝瑟希弯了弯嘴角。

　　瑟希心领神会，准备退场。

　　挑衅，这绝对是挑衅！神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气血，冷笑一声：“你最好别被我抓到把柄。”

　　一个风光无限又得公主青睐的骑士长，一条兽性难驯又得校长庇护的龙，他暂时没办法动他们，只能给些不轻不重的处罚罢了。

　　莱欧听到这话，恭敬地一鞠躬：“借您吉言。”

　　随后快步跟上早已远去的瑟希，面上划过一丝满意的笑意。

　　神父的神情晦暗不明，目送他们远去。

　　权力，还是权力，如果他不单单是神父，如何还要这样大费周章、苦心积虑？现在上头那个未必就是什么好东西，比他还不堪。说到底，这个国家都是他一手缔造，又有什么拱手他人的道理呢？

　　光明神，如果你还能听到，就把这个国家当做奖励送给我吧。

　　他耐心地等待一会儿，勾起一抹弧度，神默许了。

　　癫狂的笑意在空旷的教堂里回荡。

　　背后，晨曦的微光爬上教堂，穿过神像的眼睛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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