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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在园子里你为什么不理我。”
她一直留意,她在期待,闻祈会不会返回来找他。
她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委屈。
她看向对面,有提着花篮卖花的小姑娘,穿着破旧的裙子,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
阳光照在她身上,格外好看。
光亮又明媚。
“我与你非亲非故,贸然与你说话,于你清誉有损。”
明蓁看向闻祈,她其实有些不懂他,“那你为何还和那位姑娘单独待在一起?”
为什么别人行,她就不行。
想到这儿,闻祈面色冷了些许,“找她有事罢了。”
他的母亲有意林梵音,让他与她接触,他本不想赴约,但林梵音声称有事要说,他才随她过去,倒没想到会遇到明蓁。
他心里也有疑惑,明蓁随他入京这件事是他让保密的,随行的人也多是昔日战场上的,不会说出去。
除了客栈遇到的林宏。
林梵音的兄长。
明蓁自然察觉出明蓁脸上的不悦,待久了,她能看出闻祈的心情,这才让她有胆子质问。
他都让步了,她也没再多问,这件事便翻篇了。
明蓁莞尔,“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
明蓁笑起来很美,闻祈看着明蓁右脸的伤痕,被处理过的伤口只有一条痕。
在白皙细腻的皮肤上很是显眼。
“我回去送点药膏给你,不会留疤的。”
明蓁想说自己不在意,最后也没有开口。
闻祈还有事要处理,不好便留,便让明蓁先回去。
两人上了马车,红酒看着明蓁脸上的伤,面露担忧,明蓁心里也同样烦躁,她没想到宜安的指甲那么长,如此作恶,活该拔了才好。
只是该避着苏鸢。
她不问世事,也不知会不会听到风声。
红酒隐隐有了哭声,明蓁看向她,唇角微扬,“哭什么?”
红酒见明蓁还笑得出来,一时忘了哭,眼里还有泪水,“他们都这么欺负姑娘,我们也没办法。”
明蓁轻笑一声,“红酒。”
这是明蓁第一次唤她名字,红酒望过去。
就见明蓁靠在马车上,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她缓缓张口,“只要是得罪我的,我都会还过去。”
她的语气平淡,像安慰,又像警告。
红酒一时没了动作。
但明蓁心里也明白,京都不是南溯,这里尊卑分明,看人下菜碟,这里的人,她如何惹得起。
马车缓慢驶离成王府,明蓁看着闻祈递过来的盒子,掀开盒盖,露出里面的糕点。
明蓁拿起块放进嘴里,尝到甜腻的味道,她满足的弯了弯唇。
—
离开后的闻祈径直去了鸿蒙院,鸿蒙院本是先帝所设,用以管理官员政绩,后又成了与科举相辅相成的考试机构。
与科举不同,鸿蒙院是根据为官能力进行考核,授予官职。
闻祈有军功,过了考核,授官不成问题。
三年一次,难度与科举不相上下。
闻祈还未到鸿蒙院,便遇上了意料之外的人。
来人一身布衣,身形如竹,模样清秀,年纪不大,看着也才二十出头。
像是在此等候已久。
闻祈倒不意外,他要吏考并不是秘密,况且考试将至,他来这等他也是有据可依。
杨清远朝闻祈拱手,“多谢闻公子,你的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闻祈面色平淡,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我们日后说不定会是同僚,你若要感激我,就不要浪费你的毕生所学,坚守本心,报效朝堂在对。”
他没有告诉过杨清远这件事,他帮的不是他自己,他不需要回报。
他只是,不想眼睁睁的人才被埋没。
他看过杨清远的策论,若他能入朝为官,也是好的。
杨清远看着闻祈,见他神色平淡,知道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春闱之前,便有世家招揽他,他没有如对方所愿。
身边的同窗不是没有劝诫过他,他也知道拒绝的后果。
但是他不愿。
从考场出来时他知道自己可能会落榜,他心中说不苦楚是假的。
寒窗苦读数十年,为的不就是一朝能踏入官场吗?
说不怨恨也是假的,他自诩不是君子,世家毁人前程,他怎会不怨?
书中常道蝼蚁也能撼树,他是不信的。
可到现在,他知道闻祈为什么帮他了。
他拱手,朝闻祈行上一礼,表达他的恩情,便朝反方向回去了。
看着路边卖花的小姑娘,他嘴角有了笑意。
想到家中的母亲,朝小姑娘走去。
小姑娘顶着日头,还要护着篮子里的花,额上隐隐有些汗水。
一个上午了,她却还没有卖出花,摸着干瘪的钱包,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继续要喝。
“小姑娘,我想买花。”
小姑娘抬头,看见是个很好看的大哥哥,她笑了笑,脸上隐出酒窝,“大哥哥,你是要买花吗?”
杨清远点头,她将篮子上的布掀开,露出里面有些枯萎的花。
她眼里有些窘迫,还有些失落,这花是她一大早采的,好不容易有人买了,却枯萎成这般模样。
她想把篮子把背后躲,杨清远已经挑好了花。
是无忧花。
也叫萱草,是母亲花。
他问她多少钱。
小姑娘刚想说话,看见杨清远破败的衣裳还是改了口。
杨清远点头,从怀里掏出钱放在她的手里,随后走向人群中。
小姑娘见她走远才望向手中。
心里一涩。
她看向杨清远离去的方向,已经没人影了,只余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多给了她一文钱。
她在路边站了一会,才继续卖花。
—
明蓁难得出来一趟,没有立即回府,秋天能开的花并不多,明蓁也只是随便买点。
能不能养活不重要。
她向来如此。
一路上遇着的商贩都要盯着她的脸看,明蓁照过镜子,心说,也不是很丑。
待回府时已经是傍晚了,明蓁刚下马车便遇上了明远。
他身上还穿着绯色官袍,面色有些疲倦,见了是明蓁,停下脚步望着她。
自从那日被明远叫去书房,明蓁便时常避着他。
见他在见面等着她,明蓁心里忍不住泛起涟漪。
明蓁提步走到他面前,低着头,“见过父亲。”
她唤苏鸢阿娘,却唤她父亲。
明远皱眉,“抬起头,低着头算什么样。”
明蓁听着他没有温度的声音,依言抬头。
明蓁个子不算高,又低着头,在傍晚时分明远也没注意到她的伤口。
当明蓁一抬头,脸上的伤口便暴露在明远面前。
刺眼夺目。
明远微不可闻的皱眉。
他挑起明蓁的下巴,瞧着鲜红的伤痕,眼里带着冰霜,“谁弄的?”
明远显然不知如何与女儿相处,若不是她的手指掐的明蓁下巴疼,他真的像一个替女儿讨公道的父亲。
这动作实在难受,红酒站在两人身后,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
明蓁下巴疼,偏过头,眼睛微红,挣脱了她的束缚。
她觉得心中很酸涩,像傍晚的风,一点一点刮在她的心口。
她抿了抿唇,才看向明远,撞见他冰冷的眼神又低下头。
她轻声道:“宜安郡主弄的。”
明远一时没有说话,明蓁拿不懂他的意思,他是尚书,听闻祈说起过他的官职不小。
女儿也是的脸面,他会不会替她讨公道。
傍晚的光辉落在明蓁身上,那道伤痕隐在阴影中,直至消失在明远的视线内。
“回去休息吧,护好自己的脸,这几日不要去见你的母亲。”
语气没什么起伏,但明蓁总觉得缓和了不少。
明蓁也不欲和他多待,欠身行礼便离开了。
待明蓁淡黄衣裙进了府门,明远才望向天边隐隐黑暗,除了那道伤痕,都很像。
明远理了理官袍,抬步进了府邸。
明蓁回了院子没多久,明棠便来了。
明蓁让红酒将闻祈带来的糕点分一半给苏鸢,告知自己累了,改日再去看她。
明蓁除了红酒以外没让人靠近了,红酒走后,大门敞开着,明蓁便坐在房檐下的地板上,裙摆散开,托着腮看向夜空。
孤月当空,满院澄澈。
明蓁喜欢看月亮,她总觉得想念的人也和她一样,在看同一个月亮。
明蓁觉得现在挺好的,家人在,朋友也在。
都挺好的。
明棠进院门时就在明蓁坐在地板上,微不可闻的皱眉。
明蓁听到动静,目光移到她的身上,她双手交握在腹前,站在她前面。
“你来做什么?”
她和明棠的关系没好到哪去,不至于促膝长谈。
她还要看月亮。
明棠停在两步之外,没有在进一步,她朝明蓁笑了笑,眼里带着歉意,“对不起,是我不好,要是我在就好了。”
明蓁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说对不起?”
“你在的话又能怎样?”
她没有错,却要给她道歉,在也没用也要提出这个假设。
人总会会润化没有过的选择,就像她总是想,若是那时她没有去找母亲,没有跟着那个男人走,会不会好一点。
可没发生的事谁又知道会怎么样。
阿娘还是只是整天坐在窗前,明蓁去找她,她才会勉强笑笑,陪她玩。
父亲还是整天沉默寡言,心情不好的时候便在阿娘的屋子里歇斯底里。
她看向明棠,到底也才十几岁,被说得有些局促,还有一些难堪,这幅模样,明蓁其实很熟悉。
像她刚到裴府的样子。
只是她后来想开了,便不会再如此。
明棠没有多待,随便问候几句便离开了。
一个是父母的养女,一个养父母的亲生女儿。
没有多少话可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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